第十七节 勺子

    邓丽君还在唱呢，而三儿却像只软体动物般趴在方鸣身上。两人的呼吸频率慢慢变缓，如胶似漆的缠在一起。

    缠了两三分钟三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爬起来，他觉得此时应该像美国电影里那样，男人潇洒的点上支万宝路，瞧着趴在怀中的女人。

    可他没有万宝路也不会抽烟，于是他只好拿起可乐倒了一口，睡着的方鸣也伸出手要喝，三儿朝他半张的嘴轻轻倒着，可乐划过她的嘴唇，浸湿了枕头。

    方鸣抓起他的手放到嘴边问：“三儿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做什么？”

    “摇滚歌手啊。”三儿答，“那还用问。”

    “我是正儿八经的问你的，你别开玩笑。”

    “我也是正儿八经答的，我要唱中国，摇滚中国。”

    见三儿回答的这么认真，方鸣似乎有些失望。摇滚可以是兴趣但拿来作为将来人生规划与目标则显得幼稚。于是方鸣拨开挡眼睛的头发又问：

    “三儿，你英语那么好考托福肯定没问题，而且你家庭也好大学也好，你就没有想过去美国吗？”

    “美国？”

    “嗯，你穿的牛仔裤，嚼的口香糖，听的音乐可都是美国的，你就没有想过去美国亲眼瞧一瞧吗？而且如果你去了美国也可以给我做担保人，那样我也能去了。我们可以在美国一块生活，过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方鸣充满希望与憧憬的眼神让三儿陷入沉默，方鸣和身边的许多大学生一样向往着美国，秀水街的美国大使馆门前每一天，每一天都排着长队，等待着一张去往美国的签证。

    方鸣说如果她也去排队的话，被黑人面试官拒签的机率是80%，被白人面试官拒签的机率是90%。可要是三儿去了美国并且愿为她做担保的话，成功机率就会大大增加。

    “我不喜欢美国。”三儿抄起自己的长头发说，“我不喜欢洋鬼子身上的香水味儿，不喜欢炸鸡薯条，也不喜欢身边的人都讲英语。我喜欢北京话跟涮羊rou啊。”

    “你怎么那么幼稚？”

    “我怎么又幼稚了？”

    “美国收入高生活好，还有全世界最好的大学，去美国是大学生都向往的新潮流。”

    “那我就偏喜欢旧潮流。”

    “你……”

    方鸣气得说不出话，一气下身又隐隐作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觉得三儿的心智跟个十岁孩子似的。

    美国有一百万种好，多少人宁愿挤在又脏又小的货轮上冒着生命危险偷渡去美国，这些人不是傻子，他们宁愿用命去搏一个去美国的机会。

    为什么？

    到了美国他们依旧会被欺凌、剥削，过连人都不是的日子。可他们还是激励着后来者前赴后继的去美国。

    这又是为什么？

    三儿光着身子抱起吉他到一边练琴去了，方鸣卷缩在床上不知是睡是醒，亨特儿很想去关心她，因为她此时身子痛心更痛。

    什么？你问狗想不想去美国？

    美国有发给狗的签证吗？就算有它也不想去。

    是的它是什刹海亨特儿，不是布鲁克林亨特儿。

    美国，给老子一边玩勺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