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迟暮
“靖哥哥，你快看天上！” 年轻的练息境少女最开始发现空中的异状，连忙抓住身旁少年的手，同时出声说到。 “咦？哪个洞玄境修士如此风sao，竟然把小姑娘都捧上天了！” 少年的修为要高出少女不少，是紫府境的修士，很快便看出些端倪。 少女像是没有听到少年的话，眼中噙着泪花，感慨说到：“嫦娥和吴刚终于在一起了……” 那少年脸色一僵，说到，“蓉妹，你想太多了！天上那个姑娘有没有嫦娥般的容貌我不知道，但那洞玄境修士也许只是个老不修！” 不管是少女还是少年，以他们的修为，自然不可能真的看清楚上百丈高空之上那两人的容貌。只不过少年说的话也算是常识，毕竟能在四十岁前晋升到洞玄境的修士，已经算是极为罕见！更多的洞玄境修士其实年纪早已过了半百！ 可惜，少女显然不认可，甚至是恼怒少年的解释，所以她蛮横的将少年的手甩开，只顾着傻傻看着天空之上月亮之下那一对神仙眷侣。 “嘿！小子，其实上面那家伙我认识，他不仅不是老不修，看起来似乎比你还要小一两岁！” 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恰好经过此处，又恰好听到了洛河岸边这一对年轻男女的谈话，于是他便说到。 “真的假的？”少年半信半疑。 少女并没有说话，只不过用好奇且敬畏的目光打量着前方那明显气质不凡的青年。 只见那青年眼神有些复杂，只顾着看着天空，并没有马上回答。片刻后，他突然轻声一叹，不再看天，缓缓向远方走去。 “那家伙昨天才在演武堂的天空显摆，很多人都知道他并没有洞玄境的修为！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那家伙确实风sao……” “开什么玩笑，没有洞玄境的修为又岂能飞行？演武堂那地方又岂是随便个人就能上去的？”少年盯着青年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说到。 “你个呆子！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少女突然骂道。 “啊？”少年一愣。 “唉！刚才那人是李康，李家的李康！” 少女说到，“至于他说的天上那人，不就是昨日在演武堂大发神威的苏山，天玑八校尉么！” …… …… 闻香阁包厢内，夏宁显得很有耐心，哪怕距离苏山和周若雨离去已有小半刻钟的时间。 而魏倾城则是满脸复杂，透过清冷的月光，越过上百丈的距离，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那一轮明月，和那仿佛镶嵌在明月之中的两个身影。 终于，夏宁开口说到，“谁说过苏山那小子天性木讷？不管是最初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如摘月亮掏星辰这样俗不可耐的手段，又怎么可能发生在苏山的身上！” 也许，夏宁只不过自言自语。但魏倾城却是真的认真的思忖了片刻，然后说到：“也许正是因为他天性木讷，突然做出这等跳脱之事，无形中更增添一分真诚。” 夏宁一愣，说到，“好像有些道理！别说只是摘月亮，苏山那家伙是真的曾挡在周若雨身前面对洞玄境修士，而且那个时候，他才刚刚突破紫府境！” 魏倾城有些动容，说到，“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高傲如都城的第一枝花，也心甘情愿在他身边做个小女人……” …… 苏山终于不再惶恐，虽然他并没有说，而周若雨也不再寻要解释。当然苏山也没能完全弄明白周若雨的态度。 接下来的两日时间，苏山总算有时间空暇下来，辅助叶伯和解天机等人将整个东军八部的士卒安排妥当。 当苏府将旁边的两座较小的院落盘下并连成一体，苏府终于隐然呈现出大夏王朝顶级世家的雏形！ 接下来潜龙宫的面圣，无疑需要苏山好好准备，因为苏山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 …… 苏山显得很安静，在皇宫侍卫的带领下沉默向前走去。也许是心中有所思量，他并没有刻意关注周围的环境和路径。 只是当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天边的太阳开始西斜，这中间也换了三个不同的侍卫带领，九曲十八弯后，一座极其古旧的大殿跃然出现在一片空旷的荒地之上！ 之所以说是空旷，那是因为除了那一座大殿，周围上百亩地之内再无其它建筑！ 它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只有枯树数棵，枯藤蔓延，枯藤之上有老鸦，此刻瞪着那双空洞的眼眸，诡异的注视着来客。 这里比石头村最荒凉的地方还要更荒凉！ 侍卫的脚步终于停下，并没有如之前那般继续向前走去，似是对前方这一片孤地保持着难言的敬畏。 “苏大人，这里是皇宫禁地，潜龙宫便在里面，任何人不受传召均不得入内！”侍卫说到。 苏山点了点头，拜谢。 既已来到这里，苏山也不再去想。也许，母亲说的没错，始皇夏渊的修为极高，高到不可斗量！所以，他的心应该也足够的大，大到能够容纳很多事情。 最初看到这一片荒地之时，苏山确实有些惊愕，只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并没有在外表上表露出来。 但苏山内心的震惊不仅没有随着逐渐深入皇宫禁地而变小，反而更加强烈！ 他之前有不少次幻想着始皇夏渊居住的地方，那该是多么气势恢宏，世所罕见！便是整座潜龙宫都是用元石建造而成的宫殿，想必苏山也可以接受。 侍卫说这是皇宫内的禁地，那么便一定是了。更何况那侍卫身份不凡，为一品侍卫，负责皇宫内最重要的区域。 只是，如眼下这般，苏山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一大片空旷的地方，与其说是禁地，倒不如说是荒地更为贴切！那孤零零的数棵枯树，枯藤和枯藤上的老鸦，无不昭显着一种气息，那是暮气！ 一阵风吹来，带起了不少的黄沙落土，苏山眼睛微眯，下意识低头看去…… 只见一地的细碎土块，而随处可见的，生命力最顽强的杂草，苏山却看不到一根！至于完整的行道自然更不可能有，或者说，此地根本就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行道。 于是轻微的一阵风，也能让这所谓禁地扬起漫天风尘，更增添数分落寞。 在最初走进皇宫的时候，苏山虽没有刻意，但无形中投映进入眼帘的还是有太多太多的富丽堂皇。只是，谁又能想到，在这皇宫深处，在这深处里所谓的禁地，竟是眼前的这一大片荒地？ 这就是权倾天下，建立起万世伟业的始皇夏渊的居处？ 苏山就这般安静的缓缓前行，此处虽大，总也有到尽头的一刻。 尽头，便是那一座宫殿，潜龙宫。 如果，它还能算是宫殿的话！ 此情此景，有那么一刻，苏山突然想到了学院。 一样的古旧，甚至是破败，不过苏山知道这更是历史的沉淀！ 但学院还是有些不同！ 学院虽旧，但是有人，而且一直有不少年轻人，所以它表面上看起来古旧，内在却有着数道稀少但极其亮眼的朝气！那是学院的门生。 而眼前的潜龙宫，它同样非常古旧，比学院最老的建筑还要老，不论是潜龙宫的外形，亦或是墙面和大门的材料。仅从这一点来看，这里沉淀的历史要更加厚重。 可是眼前这宫殿……除了足够大这一点之外，潜龙宫上下完全没有一点能够称之为宫殿的东西。 其实，有一点苏山并不知道。 以学院的底蕴，只要是心性坚定的混元体感应境修士，基本上还是可以通过学院的考核。而潜龙宫…… 能够入得潜龙宫的修士，历史上不超过十个人！ 所以，潜龙宫虽破败，但并不平凡！它又怎么可能平凡！ 更何况苏山知道，这里住了一个人，或者更多的人会认为他是个神！于是，再简单再古旧的宫殿也变得不再平凡。 那斑驳的墙面，没有一分漆色的大门，甚至门上那数条深浅不一的裂缝，也许是虫蛀，也许是千百年来的日晒雨淋，就像是士兵的勋章，战士的伤疤一样，低调而又耀眼！ 苏山甚至可以确定，眼前这座潜龙宫，极为可能自建成伊始至今，完全没有过一次修整！ 不可能是不能，所以只能是不想。 为何不想？ 一声凄厉的鸦叫突然传来，苏山抬头向西边望去，乌鸦早已不知去向，但苏山却看到了掉落到天边的那一轮太阳，它已不再火热，但依然将它周围的云彩渲染得光芒万丈！ 只要太阳还在，黑夜中的魑魅魍魉便不可能出现！ 始皇夏渊之于大夏王朝甚至是天元大陆，又何尝不是这片天地上的另一个太阳！他于千年前横空出世，直至成为最耀眼的太阳，照耀着这片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所以百姓安康，修士不敢逞凶斗狠！ 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英雄迟暮！ 太阳再强，总有落下甚至是毁灭的一天！ 人亦然！修士亦然！强如半神亦然！ 这是天道轮回，从古至今，始终没有人能够超脱。 半神，只差半步便成神！ 但终究并不是神！ 黑夜终于降临，巨大的潜龙宫隐藏在夜色之中，就像是一头真正垂垂老矣的巨龙，轻微的夜风便是它微弱的呼吸。 但是它还在！ 只要它在，那么维持天元大陆上千年的秩序便在！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它不在了…… 苏山的眼眸突然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惊惧！像是意识到某种恐怖，那是秩序崩溃之后的无序、混乱…… 太阳西下，太阳明天照常升起！ 而始皇夏渊若死去，什么时候才能再出现另一个始皇夏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