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话唠与天然呆
晚高峰时段，地铁里基本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让人无法忍受，江梨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坐下，然后就开始频频点头。 下午刚做完一场手术，直到患者被推离手术室，江梨基本上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一般，满脑子想的就是回家抱着枕头睡到昏天黑地。 列车依旧在行驶，江梨也依旧在同打架的眼皮做斗争，之前他有过睡过站的经历，所以即使地铁对彵来说是天然的摇篮，江梨也拼命克制自己不可以睡过去。 “啊，可是好困呐…"江梨想分散下注意力，一抬头，粉红色的裙摆映入眼帘，视线往上，女孩画着淡淡的妆容，发尾微翘，带出点俏皮可爱的意味，江梨今年二十八了，还是单身狗一只，尽管知道不太礼貌，但还是忍不住偷瞥着人家。 透过微长的刘海，江梨的目光停留在女孩的秀发上，地铁里的日光灯在女孩头顶洒下一圈光晕，江梨眨眨眼，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女孩肩膀处那张怪异扭曲的脸正无声地笑，江梨悲哀地意识到，又来了。 而此刻被江梨注视的女孩心情更是糟糕，之前一直偷瞄她的小哥长得还不错，带了副黑框眼镜，刘海下的那双浅褐色眼睛让人感觉很温柔，女孩心扑通扑通跳，男孩犹豫着要不要搭讪，这根本就是偶像剧桥段啊。 可心动的感觉没维持多久，女孩发现小哥的眼神从惊喜变成惊悚，眼珠子都快脱眶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什么嘛，女孩咬唇闷闷地生气，对面的小哥干脆把头转向了另一边，甚至闭上了眼睛。 “哼，男人果然比女人变得还快。” 此时的江梨并不知道对面的女孩已经脑补了一出韩剧，他只知道两秒钟前，他和那张怪脸真正地四目相对，看对眼了，怪脸瞬间脱离女孩的肩头，飘飘忽忽向他飞来，江梨把脑袋紧紧贴着玻璃，心中拼命祈祷”快点到站快点到站”，同时估算着自己和门的距离。 列车的速度开始减缓，江梨小小松了口气，悄悄睁开眼，对面是神情有些恼怒的女孩，怪脸踪影全无。 “啊，吓死了…"江梨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提示音适时地响起，江梨抓紧单肩背包，“终于到站了。” 轻松的心情没维持多久，因为当江梨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时，才发现对方那张扭曲的脸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他的肩膀上笑得一脸惊悚。 江梨倒吸一口冷气，”腾”地起身往门口逃，慌忙间就听“呲啦”一声，身后传来轻微地拉扯感，江梨缓缓回头，破旧单肩包的拉链上的那抹粉红色像一道闪电，江梨嘴角抽了抽，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女孩掀起的裙角下面… “呀！！！” 啪！ …… 列车门在面前缓缓关闭，江梨哀叹，摸摸右脸，火辣辣地痛。 “简直是倒霉到家了。”江梨苦笑，自从知道自己能看见那些东西之后，江梨的人生就像一出闹剧，在同学们玩招魂游戏时莫名奇妙地晕倒，第二天在墓地里醒来；外出旅游时被附身，消防队员满山林地搜救，然后在小溪边发现冻得神智不清的他。 这么多年以来，江梨已经渐渐习惯了，怕给别人添麻烦，几乎没有亲近的朋友，尽管如此，大学毕业后的他毅然决然地当了医生，只因为这是父亲的遗愿。 初秋的天气有些凉，已经傍晚了，江梨懒得做饭，想着去便利店买点速食水饺凑合一下。 “我说，应该先去把他放下，老这么带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唔…我还是觉得先去找公寓比较好。”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先回去一趟又花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那家面包店新出炉的面包，再不去就抢不到了。” 从地铁角落里传来轻微的争吵声，江梨不经意间看过去，有三个人对立站着，一个一身西装，一个一身黑衣，长款外套加牛仔裤，反正是晚上出门绝对不会被发现的类型，另一人穿着休闲长裤，针织线衣松松垮垮的，露出脖颈间的项链，只是这人一身都是纯白的。 江梨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过去，那个西装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江梨摇摇头，转身继续上楼梯。 从地下上来之后，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江梨刚想深呼吸，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嘿，前面的那位，等一下。” 江梨莫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回头就看见刚才在地下争吵的三人正站在他身后，说话的是那个一身黑衣的家伙，离这么近，才发现这三个人都比自己高，得有一米八了吧。 江梨皱眉，纳闷这几个人速度也太快了吧，之前自己在楼梯上回头看时，他们还在地下争去不去面包店呢。 “请问这个地方怎么走？”黑衣小哥把手机放到江梨眼前，出乎意料的是江梨对上面的几个字十分熟悉。 “哦，我知道，真巧啊，我就住在这里。”手机上显示的地方正是江梨住的公寓名称，“你们也住那里吗？” 黑衣小哥点头：“我们是新搬过去的。” “啊，这样啊，那一起走吧。”江梨笑起来眼睛总是弯弯的，有种不符合他年龄的稚气，这也是为什么医院里那些老人家喜欢他的原因。 江梨和黑衣小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小哥虽然外表很酷，却也意外的健谈，倒是另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西装男人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白衣小哥边走边看，像是在找什么。 “啊，找到了。”江梨回头，就见白衣小哥呆呆地立在一家面包店前挪不动步了。 黑衣小哥抚额：“面包白痴。” 一分钟后，白衣小哥心满意足抱着面包啃啊啃，竟然还转头问起江梨来：“对了…你哪位？” 江梨擦擦额角的汗，合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啊，那还跟了一路？这孩子就是传说中的天然呆吧，总感觉呆了不是一点半点。 江梨所在的公寓离面包店并不远，到了楼下他才发现忘了买晚饭：“既然以后是邻居了，干脆一起到我家来吃晚饭吧，叫外卖怎么样？” “真的吗？”黑衣小哥貌似很开心，“那谢谢啦！” “我常叫一家拉面店的饭，他家的拉面超级好吃的，还有各种盖饭，你们吃什么？” “我们和你一样就行了。” 江梨看向白衣小哥：“那这位…” 白衣小哥虽然还啃着面包，也不忘点点头。 “那这位先生呢？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过什么呢…”江梨询问道，可西装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依旧一言不发，“呃，你们知道他吃什么吗？” 江梨看向黑衣小哥，可这下不论是谁都不吭声了，两人外头打量着他，那眼神让江梨不禁打了个哆嗦：“怎…怎么了吗？” 白衣小哥摸了摸沾满面包屑的下巴，歪头问道：“你看得见他？” 江梨眨眨眼，心想这么大个活人我为什么看不见…刚想到这，江梨突然一个机灵，似乎明白了什么：“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