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夜思凡对于瑶山的所在是心存疑虑的，这种疑虑来自于她听到了安然的声音。 起初，她只是怀疑云歌是仙；现在，她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她仔细的回忆与云歌相遇的种种，那座云歌一挥而就的画地为幻的阵笼；那种比仙还强大的手段，要知道，末法时代，这世间是没有仙的。哪怕是这人间之上的虚妄之境。至于仙界，那两个字在她的心中只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而已。 她只是假想，这瑶山若非仙界，那又是何地？她不想过于细究这些，至少它是云歌和安然肆意妄为的地方。因此，她想到自己的那枚奇异的果核，这个空间与果核之中的空间所不同的是这里有规则之力，这是比虚妄境更好的地方。天地灵气浓郁，令她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妖修信以为真……最后她得出自己的结论，若说果核只是一枚灵器，那这仙界有可能是一尊仙器。 这是一尊巨大到她不能理解的、有规则之力的、甚至能容纳更多生灵的仙器。只是，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这个仙器同时有两个主人，一个是云歌、一个是安然。自她感知到这个真相之后，她的心里便不是滋味儿。这仙界一定不属于天狐圣殿。不归圣殿所有，必然就属于云歌。 曾有那么一瞬，她有些后悔为了云歌做了那么多。只是，在那一瞬之后，她便后悔自己居然生出那种想法。凡俗之中的丈夫，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妻妾虽有别，但她更希望与夫君之间是用心交流的。哪怕他真的是仙、哪怕他有朝一日野到了域外去、哪怕他不知归程，她的心里都会只有他。只要他在此生之中哪怕只有一刻能够想起她，那也已足够。 如果说，那个预言只是个预言，她是不会甘心的。她已为了云歌付出太多，她要将那个预言变成现实，因为那预言之中并非只有她的儿子影歌，还有自己守护族群的能力。话又说回来，即便退回到当初，自己也该为了族群奉献自己。在这世上，有哪个妖修能够脱离族群而独活呢？ 摆脱世俗的纷扰，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古来真正强大的人屈指可数。上古之时，各部族的上仙也不过数十位，相较天下间的芸芸众生，实在是微不足道。既然不能摆脱世情，那么影歌便有其存在的必要，因为对于圣殿来讲，那已经不是一个孩子那么简单，那是两大部族之间的纽带。若有一日影歌掌握了圣殿，他可是融血之系！天下间的部族合作还有比这更稳固的吗？ 只是——她以神识扫视身后的安然，便心中一叹，也许自己的孩子要晚于安然的孩子呢？想到此，她暗下决心，此战过后，定要寻得与云歌独处的机会。为了族中大计，有些事虽违背她的心意，但她也要尽力达成。 安然道：“未入选弟子，即刻退出此地！” 一时间，那些不能参与此次任务的弟子纷纷化为原形，或奔走而出、或腾空而去。三息之后，屠堂上前一步迟疑道：“安然——仙子，瑶山能参与此次任务之弟子总计二十八人，均已到齐！” 夜思凡道：“是二十七人，你不能去！” “是，二十七人！”屠堂低眉顺眼道。 安然没看屠堂一眼，扫了眼场下的弟子，道：“做好准备，你们将面对鬼族的主力魂修——大巫！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掉更多的大巫——”她看了眼安若，又道：“便升为掌殿弟子！” “是！”安若抢先应道。 安然满意的点头，挥手间一朵云将众人笼罩。夜思凡将彩凤抛向空中，而后身形一纵，闪入人群之中。只是眨眼之间，广场之上已空无一人。 …… 淳惑望向城墙下的一处民宅院落，那里刚刚进入的数十只骷髅怪，竟然没有一只从其中走出。 一位大巫来到他的身边道：“将军，有强敌！” “你确定没有阵意？” “确定，是强敌！” 淳惑侧首喊道：“主力压过去，无论有多强，先灭了再说！” “将军，能这么快便将如此多的骷髅怪杀掉的，若是一人，想必已入神境；若是众人配合，怎能如此整齐迅速？” “好，我来！”淳惑心中暗想，战时策略之事虽非自己所长，但“遇战要听大巫所示”这条破规矩，还真是让他透不过气来。 数息之后，数百鬼兵便将那院落包围，近千骷髅怪被十几位大巫cao纵，瞬间现身于院落之中。一位大巫双目红光一闪，惊得吞吞吐吐道：“将——将军，冥人！” “冥人？！”淳惑怒问。 “……的功法！”那大巫终是将这句话说全了。 淳惑长出口气道：“什么功法？” “看起来像是融冥禁术，又——不太像！” “融冥禁术？胡说八道，那是失传的上古功法！你没看错？” “没错，第三层魂寂，听说那已近仙术。骷髅怪已完全失控——” 说话间，十数只骷髅怪的尸体已从那院落之中飞出，直惊得诸多鬼兵目瞪口呆。 …… 夜思凡摇了摇头，对君舒道：“师弟，骷髅怪已失战力，有必要如此吗？” 君舒手中不停，一边组织的众弟子分散向呆立于地的骷髅怪出手，一边道：“师姐，这是战争。杀虽不仁，却可震慑迷惑敌军。鬼兵入玄天城，难道就仁义了？大师姐的教诲君舒已记下，你下不得手，那么杀生的事，便交给我们。你们几个！把那些尸体丢出去，丢到他们心寒！” 夜思凡见骷髅怪都被杀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再与君舒理论。让诸位弟子退后，运转功法，立时一道煞气旋风冲天而起，将那地上堆积近丈高的尸骨全都掀飞了出去。而后，手一挥，一生死境弟子上前将院门打开。 淳惑定睛望来，与正对着院门的夜思凡的目光相遇。淳惑疑惑道：“你是妖族人？” “正是！” “你是何时来的玄天城？”淳惑想确认夜哭大人的消息到底错得有多离谱。 “刚来。” “刚——”淳惑气得一哆嗦，左右看了眼夜思凡的身后那些人，怒道：“你妖族居然私弃盟约？” 夜思凡并未意外，她不解苍莽雨林的妖族与鬼族的关系，但她明白，一个族群想立身于颢天域，没那么简单。有主战的，自然有主和的，但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冷漠道：“你错了！我们是仙界瑶山之人。无论是谁，犯玄天城者，今日便是我等之敌，却非瑶山之敌！” “瑶山？”淳惑心下一动，看来仙界真要插手此事，原本他以为仙人不过是装装样子，没想到是来真的。但听这女子所言，这些人不代表瑶山？他又不解道：“这——是何意？” “这只是历练！今日犯玄天城者，若非鬼族，哪怕是妖族，这历练之事也耽误不得！” 淳惑扫了眼对面那些人的实力，心中便有了底。暗想，看来今日注定要有番苦战才行。于是，微笑道：“无论你来自哪里，自然要打过才知道。姑娘修为高深，淳惑要领教几招！”又转头道：“布阵！一个也不能放走！哪怕是仙界，也要有我淳惑的名声！” 君舒向前一步，低声传音道：“师姐，他是什么修为？” “虚神之境！” “师姐可是他的对手？” “不敌！” “哦？那——师姐，君舒可否与师姐打个赌？若我胜了这蠢货，就算我胜过了师姐，如何？” “什么？”夜思凡仔细的看了眼君舒，心中不解，这明明就是一个人间境的弟子，哪来的信心与虚神境强者对峙？今日，她可没那功夫听君舒自吹自擂，她只是摇了摇头。 谁知那君舒道：“谢过大师姐！”说完，向前走了三步，来至阵前。拱手道：“不知这位前辈，是想君子战，还是小人战？” 淳惑看了看这个人间境的小家伙，面色奇异道：“说来听听？” “君子战，便是你我比试三场，若将军能连胜两场，那我瑶山弟子将自行退去；若将军不能，那将军要带兵退去。” 淳惑心中一惊，此人年纪虽轻，听其言却觉身份不一般，竟然能做得那生死境巅峰的主。不简单！左右思量，怎么着都是自己占了大便宜。若是自己胜出，对方撤走，于鬼族来讲，无疑是少了一个大敌；若自己不敌，至少自己还可带着鬼兵离去，总比在这里面对这个强敌好得多。虽说，此次攻城算败了，总还可以有机会再行图谋…… 淳惑思索良久，道：“阁下如何称呼？” “瑶山——代言者，君舒！” “代言者？”淳惑愣了。何止是他？便是夜思凡和瑶山众弟子也立时怔于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