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兄弟阋于墙
看着遍地昏迷不醒的众人,大皇子突然萌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此刻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是自己,或许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对自己会有利一些。 然而真实的生活没有如果,不多时候,便有一队人马远远地奔来。 初春的天气,虽偶有清雨飘落,但干燥始终是这个季节气候的主旋律。伴随着大路上一道滚滚而来的灰黄色尘土,一员三十岁左右的武将纵马疾驰,来到大皇子面前,翻身下马,行礼过后,便招呼手下兵卫抢救中毒的众人。 眼前这员年轻将官便是负责京都安全的虎卫营二统领,虎卫营听令于当今皇帝陛下李成渊,行事素来干脆利索,不喜繁文缛节,所以并没有与大皇子说过多的客套话……以及废话! 虎卫营的职责是护卫京都长安的安全,人不在多而在精,个个都是军中好手,今天在日常巡逻中发现此地有异状,便以极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可惜再快也及不上拓跋亡的蛇蜕脱身之法迅疾,不然,若能拿下拓跋伤、亡兄弟二人,今天的事情便会简单许多。 片刻之后,便见救援分队赶到,赫然也是军中配置,随后大皇子便随着众人一并赶往长安城内,虽然得救,但一路之上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 进了长安城,消息便被严密地封锁了起来,大皇子回府调养,自有人照料,两位皇子及众多昏迷不醒的大臣,则被安置在宫内,由太医院火速抢救,全力解毒!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医术虽然不像易天前世那般发达,分出了各种门类,有着术业专攻得专业医生,但当面对真实困境的时候,所施展出来的医治手段,却也高妙绝伦。 三日之后,两位皇子及绝大多数的官员都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经过几番检查,基本可以确定,两人及众多大臣的性命已经无虞。 可是,另一件棘手的事情却摆在了众人面前——救醒的众人虽然神志清醒,却瘫痪在床,除了口舌尚可言语之外,浑身上下,居然再无一处可以动弹! 普通官员落得如此下场,朝廷虽然会悲叹折伤肱骨,但之后也不过花费大把的金银使其安然养老,然后另寻贤士辅佐君王即可。 但皇子不同,每一位皇子都是天子之子,每一位皇子都是帝国皇位可能的继承者,帝国皇帝李成渊只有三位皇子,如今两位已经瘫痪,那么将来继位之人,似乎已经可以确定。 可是,若此次魔族偷袭施毒一事,另有隐情的话,那未来的皇位之属,则当从长计议! 由此引发的争吵,已经持续了三天,帝国议政之风向来开放,而李成渊又是帝国开国以来少有的开明君王,所以,在朝堂之上争论此事,大臣们倒是没有太多忌讳。 争论归争论,出了这朝堂,百官的口风倒是极严,谁都知道,此事极有可能是李氏皇族开国以来最大的丑闻,若泄漏口出去,自己身首异处那是必然,恐怕诛杀九族之罪,随后便至! 当今天子,虽然生性仁和,但毕竟生于帝王之家,在真正的利益面前,牺牲数千乃至上万条人命,绝对不会有丝毫犹豫! 二皇子与三皇子已经醒来,大皇子经过太医的精心诊治和调养,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大碍。所以今天的早朝,面色铁青的李成渊竟是把三人的一起带到了朝堂之上,当众要问个明白。 众官断然没想到皇帝陛下李成渊居然有如此魄力,不禁面面相觑,不敢开口,朝堂之上,百官之中,十有八九不是在考虑该一会该如何站队,而是大大后悔为什么没早先告个病假? 只听李成渊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位爱卿,尔等俱为我帝国之脊梁,为国尽忠,乃是本分!” 此番话便有些意思,为国尽忠,乃是本分!可眼下这局面,如何讲才算尽忠,如何做才算臣子本分?若是说的不对,那便违背了臣子本分,这下场…… 李成渊说完这几句话便戛然而止,沉默了片刻,等众官心头震撼稍退,才冷冷喝道:“宣!” 身边侍立已久的太监激灵灵一个冷战,小心翼翼地看了躺在软榻上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以及站在旁边的大皇子,确认三人并没有关注自己,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宣读昨天晚上由三位皇子口述,他来执笔,记录下的关于城外十里伏击一事的始末。 或许早就料到李成渊必然会重视此事,所以三位皇子并无一人敢借此生事,从中作假,等太监宣读完毕,众官发现,三位皇子所言,基本一致,只是二皇子与三皇子昏迷之后的事情,却只有大皇子一人知晓。 大意相同,细节之处却又有所不同,依大皇子所述,伏击众多官员的拓跋伤与拓跋亡兄弟究竟意欲何为,他并不清楚,但两人能够混进帝国腹地,显然借助了什么奇妙手段掩饰了身上的魔气,否则早就被沿途关卡的修行者发觉! 至于为什么现场人数众多,只有自己未曾中毒,大皇子却没有提及。 二皇子与三皇子则在强调两名刺客现身时身着大皇子所率领的北路军军服,北路军向来军纪严明,能够混入军中,没有内应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要求彻查内jian到底是何人? 与二皇子略有不同的是,二皇子的话到此为止,三皇子却又添了几句:“自己与二哥身上的毒如何可解?为什么大哥没有中毒?” 太监宣读完毕,李成渊看了看沉默的百官,冷冷地笑了笑,扭头转向三个儿子:“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皇子刀削般的脸上沉静如水,微微摇了摇头,肃声道:“儿臣所知所见一切,皆在状上,无须再言。” 二皇子躺在榻上不得起身,闻言想了想到:“儿臣不能见礼,父皇恕罪!适才儿臣听三弟所言,颇有几分道理,儿臣觉得三弟所言之事,应当一查!” 如此一来,朝堂之上的氛围便登时紧张了许多,毕竟三皇子所言之事,对大皇子极为不利!然而三位皇子,皆皇室之后,堂上百官又怎么会不懂得血浓于水的道理?不由得暗暗心惊! 李成渊看在眼里,却懒得点破,又是冷冷一笑,淡淡地问道:“你三弟所言何事,需要查一查?” 这番话,却是明知故问,众人不解何意,不由得一愣,但二皇子听在耳中,却蓦地感受到了一股真实的寒意,但朝堂之上,他却无法回避,于是硬着头皮答道:“儿臣所言,自然是大哥为何没有中毒一事?” 李成渊闻言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三皇子:“你还有话要说吗?” 三皇子年龄尚幼,昨天夜里谈到大皇子为何没有受伤一事不过是一时怒火上冲,这才泄露了自己的小心思,此刻见二哥居然不动声色地利用了自己一把,若不是父皇又问了一遍,自己竟是没有发觉,于是当即摇了摇头,恭谨答道:“父皇,儿臣所言,也尽在状上,没有补充。” 对三名皇子问话完毕,李成渊没有急着询问众官的想法,于是朝堂之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众官解垂手而立,没有人敢去看李成渊的脸色,从适才的对话中,在场诸人早已经猜到,此刻这位圣天子的怒火恐怕已经快要冲破那顶王冠!
做官做到可以站在这里,当然没有笨蛋,所以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又沉默了半晌,李成渊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众爱卿,可有话要说?” 众官当然有话要说,可是,此事不但是朝堂大事,更是皇帝家事,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现在是当朝天子的家务事!又有谁敢断去? 李成渊见没有人说话,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漠,直接点名道:“兵部尚书,你有何看法?” 兵部尚书王远博闻言,心底不由得一颤,这次皇帝陛下居然连“王大人”三个字都没有说,而是直接用了“兵部尚书”四字,显然对自己的沉默非常不满! 当下慌忙出班,跪倒在地,三呼万岁之后,惶恐道:“臣知罪!” 李成渊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何罪?” 长安城虎卫虽然直属皇帝陛下李成渊掌管,与他无关,但现在多位大臣并两位皇子落得如此惨状,他当然不可能将这责任推在李成渊身上,于是跪伏在地,忙不迭地道:“臣管理无方,思虑不周,以致犯下如此大错!臣该万死!” 李成渊冷冷道:“你何处管理无方?哪里思虑不周?” 王远博颤抖道:“臣……臣……长安城虎卫……” 李成渊闻言,“啪”地重重一拍龙案,大怒道:“长安城护卫,直属于朕!此事与你何干!你身为兵部尚书,居然任由魔族杀手潜入帝国境内,埋伏于京城门外突袭,这才是你的罪!” 说完,看也不看王远博一眼,冷声道:“朕给你一月之期,统查天下兵马,务必查到事发之因,涉事之人!若一月之后,仍未查出结果,削去官职,没收家产,打入天牢,量刑问罪!” 然后,李成渊又望向刑部尚书张之正,缓缓道:“张尚书,这三人,该如何处理?” 刑部尚书张之正,素来以严明公正著称,一直没有说话,倒不是因为心生怯意,而是此事本不应该他先问话,如今皇帝点名,便出班行礼,平静地道:“此事,大皇子有嫌疑!”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李成渊面色不变,淡淡地道:“那该如何?” 张之正朗声答道:“大皇子虽有嫌疑,然无证据,依帝国律,当先羁押,待证据确凿,再行判断是否有罪!” 李成渊点了点头,依然面无表情,道:“准奏!” 大皇子闻言淡淡一笑,对张之正够拱了拱手道:“大人执法如山,恳请大人到时证我清白!” 张之正拱手还礼,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虽然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如今亲眼见到大皇子被押下,暂时关入牢中,文武百官仍忍不住齐齐吸了一口冷气! 众人正在心惊胆战间,李成渊的声音再度传来:“还有哪位爱卿有话要说?” 安静了片刻之后,有一人出班奏道:“臣闻听,太后祝寿筹备之初,大皇子身在万里之外,曾经派遣卫队护送寿礼,据传,此队伍中有多名召集而来的军中悍卒!臣以为,当查!” 正在“书山幻境”中读书的易天突然间打了个“喷嚏”,不由得好生奇怪,怎么意识也会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