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收徒
时间秒过。 人要发展进步，就要不断作出改变，但有些东西却是不能改变的，要保持，像保存美酒那样保存甚至珍藏。姬潜龙当然懂得其中深意。 姬潜龙当然知道学生所说的‘老样子’是什么意思，他在自己的招手动作中找到了往日的感觉。姬潜龙的话语是要把他的这种感觉升华一下。 念旧就好办，姬潜龙心想，他要营造旧场景。 “水瓶在那边，倒水喝。”姬潜龙看了一眼学生的茶杯又看了一眼墙角的热水瓶，轻缓地对学生说。 老师在回放旧场景，并力争将往日的学生放进去。 学生可没有想到这一出，先是一怔，旋即精神放松下来，局促全消了。感觉和在学校一样，乘老师在研究自己提出问题题目，给老师的空杯子加水。所以他熟练地给老师倒水，然后就准备将水瓶放回原来的地方。 “嗯！自己的忘记了。”姬潜龙笑着提醒。此时他更加放松了。又回头给自己的倒上，脸上已经挂上笑容，看看老师，笑笑。老师也对他笑笑。 “你倒水，还是从前学生的样子。”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他的神情的变化，姬潜龙全部看在眼里，意识交谈的火候到了。 “有事吧？”姬潜龙开始发问。 “嗯，老板叫我来的。” “老板叫你来什么事情？” “老板叫我问问什么时候签协议，他那边随时恭候。”说完他又看看老师，神情里既有放心也有失落，姬潜龙能看出的，那就是放心他没有问私事，失落也恰恰在此，这是一种矛盾心理。人有了这种纠结的心事，说话也就变得吞吐。 “嗯，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看老师的呢。”姬潜龙的口气转了，“看不起老师了吧？”他又加重语气。 “我以人格担保，绝对没有看不起老师！” “那你为什么躲我呢？”姬潜龙追问，“我看到你在劳动，劳动光荣；我看见你在吃饭，你吃的是自己的劳动果实，你有人格尊严！那么有什么理由躲我？没有！”姬潜龙提高了调门，钟玉峰则压低下了脑袋。 “你不但看不起老师，更看不起你自己！” 姬潜龙压低了声音，但钟玉峰反而一惊，抬头看着老师！ “莫非老师已经全部知道，今天是骗我来，好教训我的？”他这样子在心里打鼓，但并没有说出来。 “你原本是班长，优秀学生干部；学习尖子生，爱好文学；一表人才。现在如此，你看不起自己。更不愿意提起造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你怕我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更怕我知道其中缘由，象外人那样笑话你。”姬潜龙直视学生而言。学生被他的目光逼迫得再次低下头颅。 “哎！老师，被你言中！” 此刻钟玉峰的心里防线完全解除，而他说完这一句，旋即沉默，因是陷入回忆中。 许久，他又抬起头，看着前面的墙壁，就好像看着自己的过去。 “三年了吧？反正是高三下学期，有一天你找我谈话，说虽然不是班主任，但是我的化学老师，仍然有责任有义务管我。说我在化学课上跟荷花眉来眼去的，说明我们两个都是年轻而气血不定，难以驾驭感情，应该立即切断。可是我当时并不以为然，竟然心中暗自笑话老师自己打光棍，不知感情为何物。现在想起来，真是太幼稚啊！哎——！”他重重叹息一声。 “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你是成年人了。”姬潜龙的意思，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过去？要是过去了，就好了！”说完，他又在思索。 “对，老师不会笑话我，老师其实什么都知道，说出来不要紧！”他下定了决心，不再盯看前面的墙壁。 “高考名落深山，紧接着，我们将父母给的上高补班的钱作为盘缠去了温州，很快被一家服装厂招工。有了工资收入，就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子住下。 一开始还觉得很幸福甜蜜。但不知怎么搞的，几个月下来，觉得日子平淡无奇，而外面世界花花多彩，钱不够花。 于是两个人合计做生意。往我们这边倒服装，赚了点钱，就跟着人家往北往俄罗斯倒服装，结果血本无归。荷花跟一个服装老板跑了，只给我留了一封信，叫我永远不要找她。 我回到家，想跟父母借钱翻本，但父亲表示不能再跟他们要钱，只有他们主动给的可能。 在我万念俱灰，遇到一高人，说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要我做苦力劳其筋骨，并送给我一本佛教小册子，要我每天看每天念，说这样可以忘记过去的痛苦超脱自己-------” “忘记了吗？”姬潜龙插嘴。 “每天念，每天想起往事，痛苦不断，而且发现我自己不想再见到熟人。甚至出现厌世的念头，因此有时很害怕。” “现在感觉如何？”姬潜龙问。 “现在终于倒出来了，好舒服！”钟玉峰如释重负，感激地看着老师。 “内心的积压要宣泄释放而不是压抑，那样终将使人心理扭曲性格偏执！” 姬潜龙刚刚说完这一句，许为民来找他，说要开晚间碰头会，问他参加与否。姬潜龙回答不参加。 “玉峰，走，我们去散散步。”姬潜龙起身，将办公室让给许为民他们开例会。和钟玉峰肩并肩向南往勾曲河方向走去。 --------- 两个人谈至深夜一点多钟，姬潜龙用摩托车送他回窑厂。 钟玉峰从此打开心结、放下了思想包袱，振作起来，在他再三要求下，姬潜龙收他为电焊工徒弟，并要许为民收他为瓦工徒弟。 姬潜龙同时要求他不要放弃文学爱好，参加自学自考。这一点与成功完全不同。 很快，钟玉峰学会了瓦工和电焊工，依靠两样技术，打工养活自己，业余践行文学兴趣和自学。生活等于工作加学问，成为姬潜龙第二。 不刻意社交，但能抽空兑现孝心。觉得生活阳光、纯洁、充实。他暗下决心，异性进来可以，但不能影响这晴朗的天空、纯洁的空气和用于生长的土地，那就是事业与学问。 姬潜龙一共就收两个徒弟，后来有人问及原因，回答机缘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