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KTM DUKE690
李小诺说的这个故事，是克里斯托莱伊恩和英国温泽市政府大厅的故事。多年前建筑设计师莱恩伊受命设计了英国温泽市政府大厅，他依据自己丰富的工程力学知识以及多年来的实践经验，仅用一根柱子支撑起整个大厅的天花板。后来政府权威人士验收工程的时候，发现了这件事情，声称这样太过危险，非要他再多加几根柱子。可是莱伊恩不愿意，非要坚持自己的做法。为此，他的“固执”惹恼了市政官员，差一点被送上了法庭。莱伊恩陷入了苦恼之中，如果坚持的话，肯定要惹官司上身。如果不坚持，又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两全的法子。 直到三百多年后，市政府准备修缮大厅的时候，才发现莱伊恩后来多加的那几根柱子只是个摆设，并没有接触到天花板起到承重的作用。承受整个大厅天花板重量的，仍然是一开始莱伊恩设计的那一根柱子。他们还发现了天花板上，有莱伊恩留下的一段话。 李小诺说完故事，正要说出那一段话的时候，却被钱吉祥抢先说道：“我自信，自信至少一百年后，当你们面对这根柱子的时候，只能哑口无言，甚至瞠目结舌——我要说明的是，你们看到的不是什么奇迹，而是我对自信的坚持。”这个故事脍炙人口，实在是太有名了。钱吉祥自己也是做建筑设计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原来你都知道啊，不早说，害我说这么多。”李小诺没好气地说道。 钱吉祥道：“小诺，谢谢你。我知道，你跟我这么多，只是想让我重拾自信，振作起来。可是，我是钱吉祥，不是克里斯托莱伊恩。他有自信，我没有。” 李小诺苦笑道：“既然没能帮你重拾自信，你还谢我干什么？” 钱吉祥笑道：“我虽然没有重拾自信，但是你却让我想通了。我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多时间，还这么年轻，没有自信又怎么了？不还是一样可以折腾么？” 李小诺来了精神，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钱吉祥笑道：“我的意思是，从明天，不，从今天开始。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折腾了，向那个颓废的，每天无所事事晚上闷在房间画图的钱吉祥说再见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他语气淡定而坚决，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李小诺道：“这样才对嘛。不管能不能取得成就，至少以后你会活得很开心，也不会蹉跎岁月。老了以后，你也不会再后悔了。” 钱吉祥道：“小诺，谢谢你。谢谢你听我说故事，也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 李小诺道：“其实也不用谢我，我们是朋友啊。大家住在一起，虽然常常打打闹闹，可是实际上关系很好，你们对我也都很关心。你应该谢你自己，还记得那天我第一天开始上课时，你对我说的吧。这些其实你都知道，你重新振作起来其实只是迟早的事。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钱吉祥笑道：“小子，可以啊。原来你小子懂这么多道理。只是那天跟你说的那句话，我还以为你不会上心呢。人只有经历过才明白，你难道也经历过？” 李小诺神情有些黯然，说道：“两个多月以前，有一个女孩子在弥留之际跟我说过，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来没有真正的活过。她说她已经真的活过，所以无所畏惧，也没有遗憾。这件事情对我触动很大。所以，我看到身边的人不能去做自己喜欢做自己的事情，总想帮他们做点什么。小雨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钱吉祥叹道：“你放弃赛车，跟这个有一定关系吧？” 李小诺点了点头，说道：“从那以后，每次赛车我都会想起那个女孩子。我有些受不了这种感觉，所以不想骑摩托车，也不想赛车了。” 钱吉祥去冰箱拿了两罐啤酒，说道：“陪我喝一口吧，不敬梦想只敬友情。谢谢你，李小诺，我的朋友。我现在还知道了，人一定要真正活过一次，才算不负此生。我决定从现在开始，重新活一次，就算再像上一次一样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说的很对，我可以使劲折腾，直到我无法折腾的时候。” 李小诺笑了笑，说道：“能别这么文绉绉的么？有点不习惯。” 钱吉祥道：“反正我现在很开心，要开始新的人生了，身边还有你这样一个朋友陪着我喝酒，一起庆祝。拽一下文，很正常的啦。” 话音未落，大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来大家都没有睡，躲在一旁听这两人的对话。 “还有我们。” 原本寂静的基地，此刻偏又热闹起来。 “大晚上不睡觉，你们搞什么呢？”说话的却是突然进门的韩云青。 “老韩，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李小诺问道。 韩云青道：“有点事，出去了一会儿。遇到了一个熟人。” 看他衣衫不整，身上还沾了不少尘土，显然是跟人打斗过。会是谁呢？ 众人跟韩云青说明了情况，他也跟钱吉祥祝贺了一声。反正明天周六，大家都不用上班，那就喝酒狂欢吧。唯一不爽的是李小诺，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喝酒狂欢的他们，自己却一滴酒都没捞着。要不是自己大晚上费了那么多口水，你们能喝酒喝这么嗨？ 可是过了一会儿，李小诺却发现这种场合不太高兴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还有自己的师兄韩云青。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酒，一言不发。 李小诺凑了过去，小声问道：“师兄，你怎么搞的？好像心情不好啊。是不是今天晚上有什么行动啊？” 韩云青喝了口酒，说道：“你小子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啊？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也要来问上一问。”不过话刚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十分客气地问道：“小子，你真的想知道？” “是啊，我是很想知道的。我这个人好奇心重，最爱管闲事的。”虽然韩云青前后语气变化得有点快，出乎意料之外，可李小诺说着话，还是一个劲的点头。 韩云青看了一眼正在狂欢的人们，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去天台。” “搞什么？这么神秘兮兮的？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小诺听了韩云青的话，心里更加好奇了。 趁着众人不注意，两个人悄悄来到了天台上面。 韩云青说道：“小子，我今晚并不是出去执行任务，而是睡不着决定出去走走。我又去了高水区。去了那里之后，我才发现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我居然又遇到了夜刃，还有白小墨那小子。”说完话，他捋起袖子。 他的手臂受了伤，不过已经包扎好了。 李小诺神色一变，问道：“是刀伤？” 韩云青点了点头。 “这不太可能吧？以师兄你的身手，竟然会受伤！看来这个夜刃还真不简单啊。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李小诺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他很清楚韩云青的身手是什么水平，别说小小的涯海市，就是放眼整个东南地区，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就算是空手，夜刃有刀，她也很难伤得到他的。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刀法很犀利的。”韩云青淡淡道，他之所以受伤，是因为救人所致。那时候情况危急，他自然顾不了自己受伤。还好白小墨及时出现，又是用一颗钢珠打歪了她手里的刀。不然的话，自己以后就要成九指神捕了。“不过，她也受了伤，很快，我们就能知道这个夜刃到底是什么人了。” “到底什么情况，师兄你快说啊。好师兄，快说快说。”李小诺急不可耐地问道，他看到韩云青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心里那个气啊。 “我受了伤，她当然也要挂彩了。要想伤了我，还能毫发无损地走掉，有这种本事的人我还真没遇到过几个。”韩云青冷笑道，言语之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傲意。 “那是，再怎么说你也是身经百战的王牌狙击手，武林异人的徒弟，对吧？”李小诺为了让他尽快说清楚这件事情，不得不拍他马屁，又道“为什么很快就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呢？” 韩云青淡淡道：“很简单，她也受了伤，流了血。我采集了她的血样，送去了局里的实验室。验一下DNA，对比一下数据库的数据，匹配一下，她的真实身份不就水落石出了。” “那什么时候能出结果呢？”李小诺激动万分，像夜刃和白小墨这种人一般只存在于影视作品和一些小说里面。可是涯海市居然也有这种人物的存在，搞得就像是美剧一样。关键是马上就能知道她的身份了，还是个女的。光是想想，就够刺激的。他哪能不激动呢？ 韩云青道：“我让他们连夜处理，因为这跟上次那个凶杀案有很大的关系。只要确定了她的身份，再查一下她跟死者之间的关系，很快，这案子就要破了。” 李小诺压住心里的不爽，问道：“那么到底结果什么时候能出呢？你会告诉我吗？”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李小诺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一直是在故意吊自己胃口，显然对自己有所企图啊！ 韩云青道：“这个结果嘛，我去上班了就能知道。现在科技发达，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师弟你要真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上班的时候带你一起去玩，反正你明天不用上课，对吧？” 李小诺心道：怪不得刚刚在大厅的时候突然对我那么客气，听现在这语气，敢情是有求于自己啊！于是说道：“好了，师兄，你直接说不过吧。”他知道，肯定会有后文。 韩云青正在喝酒，听了这话显然呛到了，咳嗽了几声，方才说道：“师弟你果然是够聪明，是个当警察的好料子。不过，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李小诺道：“我就知道，哪次从你这里想知道点有趣的事情，我不得付出点代价啊？什么忙，你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了。” 韩云青道：“我想让你帮我查查白小墨的身份。他话是说的好听，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对他一无所知，不太放心，谁知道他是不是跟夜刃是一伙的？” 李小诺不解道：“我怎么查啊？我只是个学生啊。” 韩云青道：“我还没说完呢。你不只是个学生，你还是赛车手对吧？王牌赛车手，zero零号，我们涯海市摩托界的传奇人物，对不对？” “嗯，那是。可这跟我是不是赛车手有什么关系？”李小诺只觉得韩云青的话十分受用，又道“不过我已经不是赛车手了，告别战都已经结束了。以后啊，我最多只是骑骑摩托车而已，赛车手什么的，俱往矣了。” 韩云青道：“好了，说正经的。我今天终于发现了白小墨的交通工具是什么。我就说嘛，一个人长期晚上不睡觉，到处当大侠守护者，光靠两条腿怎么行呢？他跑酷再厉害，又不是轻功，一下子蹦个几十上百米的。以你对摩托车的了解，以及你在摩托界的人脉，找一个人还不是很随意的吗？” 李小诺道：“这倒也是，他骑的什么车啊？街车还是跑车？越野车还是旅行车？什么牌子的？多大排量的？” 韩云青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要是知道，我还用问你啊？” 李小诺道：“这世界上摩托车上那么多，你光说是摩托车而已，我怎么知道是谁啊？” 韩云青道：“反正车子很小巧，既像是街车，又像是越野车。风格很独特，平常很少见。” 李小诺道：“走，去我房间，在电脑上帮你找几部车，你看看图片就知道了。” 两人去了李小诺房间，打开了电脑。李小诺按着他的形容找了几部比较经典的街车，日系的和杜卡迪的，甚至比亚乔和凯旋阿普利亚等等不为大部分国人所知的摩托车都找了出来，不过却没有一样是对的。 李小诺有点急了，问道：“师兄你再说说车子的大架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裸露的？” 韩云青道：“橘色的，钢管车架，外露的。” 李小诺眼珠一转，又问道：“那么这部车的声音怎么样呢？就是引擎声。” 韩云青道：“声音就不怎么好听，没你平常骑的车声音那么大，也没那么好听震撼。” “钢管车架，外露，橘色的。像越野车又像街车，声音不大不好听，那就是单缸了。车子很小，方便cao控。重量肯定也很轻，适合街道骑行或者跑山路。穿一些小巷子，通过一些小障碍，一些地形不方便的地方，只要技术可以，都很给力。单缸的低扭爆发与cao控，还有方便维修，的确很适合白小墨这种人。”李小诺自言自语，摸着胡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韩云青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觉得这小子一头乱糟糟鸟窝般的头发，加上那犀利的胡渣，完全是一副饱经沧桑大叔的模样。可是脸庞上却还又带着几分稚气，有些不伦不类的。尤其是他学大人思考的模样，有点可笑。 “应该是它，没错了。”李小诺五指如飞，敲动键盘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KTMDUKE690。 点开搜索结果的图片一看，韩云青登时两眼一亮，赞道：“小子，你真可以啊。没错，就是这部车。” 李小诺道：“KTMDUKE690，KTM是奥地利的牌子，以前是专门做越野车的。国内也有很多人了解，也很喜欢这个牌子。不过这个车还是比较小众。一般都是日系四大厂的车，意大利的杜卡迪，美国的哈雷，德国的宝马居多。其它的也都有，不过没有这几样那么大众。这个车子很适合白小墨这种人骑，他很聪明，对摩托车也有一定的了解。其实也有别的车可以符合他需求，不过他故意选了个这么小众的车，很显然是为了低调和隐藏。” 韩云青问道：“那这个车涯海市骑的人多吗？” 李小诺道：“不是很多，可也不少。就是不知道这部车是不是水货车走私进来的。如果是大贸进口的，办了正规手续上牌的，你直接去交通部门查一下就门清了。可是如果是水货车，那就难咯。” 韩云青道：“那个车上面没有牌照，有的话我早就直接去查了。小诺，你能找出来吗？” 李小诺道：“有点难度，不过也并不是没有希望。这个人敢骑着它出来行侠仗义，首先肯定是有点车技的。涯海市车技不错的人，我大部分都认识。他们也都有组织，平常没事的时候会出来一起找地方练习。这个不便宜，能买这个车的人，经济实力不会太差。如果是发烧友，那就两说了。还有一点，车子上面没有牌照，会不会是他晚上出来的时候下掉了，白天又装回去？” 韩云青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知道的已经都跟你说了。你多花点心思，反正你时间也多，周末帮我去找找看。” 韩云青道：“他戴了面具还有变声器，声音和长相很明显我们无从得知。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微瘦。身手了得，跑酷技术一流，还会用暗器。” 李小诺道：“那么，这就是我们现在已知的线索了。一个男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微瘦，身手了得，跑酷技术一流。骑一辆KTMDUKE690，车技不错。经济实力也不差。” 韩云青道：“我觉得这个人还是很有境界，很有追求的。可能他的职业有点特殊吧。” 李小诺听了韩云青的话，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韩云青目光何等锐利，笑问道：“小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李小诺道：“不确定。只是这个人肯定家境很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不然的话，工作压力大，又穷还要养家，谁有那个闲心大晚上不睡觉，骑着摩托车到处跑玩cosplay？” 韩云青问道：“那他到底是谁？” 李小诺道：“这个我也不能确定，就算确定了也得有实际性的证据才行。我得找个时间去看看，探一探。” 韩云青安慰道：“没事的，我只是对他比较好奇，希望他值得我们信任。就算是有实际性的证据，我们也不会抓他。因为他没有犯过法，相反还常常帮助我们执行任务。” 李小诺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