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人生若只如初语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李小诺头也不回地说道，仍旧是在那里练字。 冷小薇赶紧去到他面前，伸手探在他额头上，说道：“没有发烧啊。来，舌头伸出来，看看舌苔是不是正常。” “咧！”李小诺依言伸出舌头，手上却依旧没有停，仍然是在写字。 “舌苔也很正常，看起来很正常，除了黑眼圈有点严重以外。我觉得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看看是不是正常。”冷小薇一脸严肃的说道。 李小诺不禁笑了，毕竟冷小薇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从来不怎么笑，更不用说跟别人说笑话了。“小薇姐，我没事。” “你不正常。通常神经病人都说自己很正常。” “我练一下午字，难道就不正常了吗？” “正常，但一个一夜没睡觉的人，练一下午字就有点不正常了。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你练了一下午字呢。小诺，你真的就不困吗？”冷小薇的语气中渐渐少了玩笑的意味，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我也睡了，可就是睡不着啊。我也不知道干什么，所以就在这里练字了。”听得她言语中nongnong的担忧，李小诺这才停下手里的笔。 “不可能啊，发生了什么事吧？”冷小薇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你们走后，然后我就去把摩托车还给别人了。”李小诺淡淡说道。 “这就更不正常了，你小子有哪次会这么急着把摩托车还给人家。”冷小薇对于李小诺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 “那是因为，我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 冷小薇的语气和眼神告诉李小诺，他今天若是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那个，屋子有点乱，我肚子也有点饿。不如你去烧饭，我来把我的屋子收拾一下。然后吃完饭再说，好不好啊？”李小诺挤出一个笑容，他忽然记得有一个词叫作强颜欢笑。不知道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合不合适。反正，他是真心不想笑的。 “那好吧。” 李小诺等冷小薇一走，收了笔墨，开始收拾起屋子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这一下午字写得确实有点太多了。难怪冷小薇会对自己说，你小子是不是病了。写的时候没在意，现在收拾的时候才知道，这确实有点夸张，太多了，整个屋子里都是纸张。 收拾的差不多，饭也熟了。除了冷小薇之外，龙海，乐乐，韩云青也都在厨房忙活。做饭的效率很低，吃饭的效率却很高。然后大部分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龙海则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喝着咖啡，然后打电话联系生意上的事情。阿Q在一旁画着草稿图，韩云青和冷小薇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回去睡觉了，惹得钱吉祥一直瞪着他。 一副安静和谐的画面，只有不远处那个叫做马俊超的家伙一直在闹腾。不是打篮球，就是在玩体cao，然后就是练练跑酷，打打沙包。 李小诺陪着他们看了一会电视剧，然后站来伸个懒腰就走了。 冷小薇问道：“去哪？” “去天台吹吹风，散散心，你要一起去吗？”李小诺话是这么问，不过脚步不停，根本没有要知道冷小薇回答的意思。 “小薇，你们这算是去约会吗？拜托不要在我们这一群单身狗面前这样好吗？”乐乐吃着零食咕咕哝哝地说道。 话一出口，她就反悔了。冷小薇不喜欢别人开她玩笑的！除了李小诺那小子以外，别人也没有一个敢跟她开玩笑的。是以她话一出口，尽管声音并不大，但是众人却都注意到了，都是用你不想活了的眼神看着乐乐，一副下巴快要掉到地上的模样。 “是啊。不好意思，以后我会注意的，尽量不在你们面前这样。”冷小薇的回答就更让人意外了，他们的下巴彻底掉到了地上，还摔碎了。 “我也要去！”钱吉祥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十分激动地说道。 “你有见过约会还带个电灯泡的吗？”冷小薇冷冷地横了他一眼，然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淡定地离去。 “天啊，太刺激了。小薇还真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小诺还未成年啊。”乐乐说着笑着，忘了嘴里还有零食，不由被呛到了，咳嗽个不停。 “乐乐啊，你知道嘛，有一句话叫作吃都塞不住嘴。活该！”钱吉祥十分不爽地坐了下去，满眼怒火，恨不得把李小诺那小子给活活烤熟了。 乐乐听了钱吉祥的话，正想回击，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能说话，当真是又急又气，又无可奈何。 “果然刺激啊，还是三角恋啊。哈哈哈哈！”所幸围观的群众们是站在白衣天使一边的，帮他出了一口气。钱吉祥这下就算是再生气，眼里的怒火也只能烤熟一个李小诺，烤不熟一群人，众怒难犯。 乐乐听了众人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结果没笑几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脸都涨红了，呼吸困难。 “喂，有那么好笑吗？你这家伙，唉！”钱吉祥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她从沙发上站起，说道，“走，喝口水去。别再笑了。” 乐乐这个时候忽然觉得，钱吉祥其实人还不错，一直都很不错。只是为什么他只喜欢冷小薇呢？ 李小诺坐在天台的边缘，两只脚在屋檐前面晃悠，两眼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夜风清凉，令人心旷神怡。他很喜欢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坐在屋顶上，看这座城市的夜景。 忽然，夜风中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知道，是冷小薇来了。她的香水味，他很熟悉。 冷小薇在他身边坐下，问道：“现在怎么样？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啊？” “你不说我倒忘了心情这回事，你一说我又想起来了。还是不怎么样。话说你离我这么近，钱吉祥看到会吃醋的。” “吃醋就吃醋，我们坐得再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喜欢我，是他的事。难道他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吗？” “那倒也是。” “不说他了，说说你吧。给。” “什么？”李小诺接过冷小薇递过来的东西，居然是一罐啤酒，不由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了？难道啤酒也不会开，要我帮你开吗？”冷小薇打开了自己手里的那一罐啤酒。 “但是你跟我说过，我没满十八岁之前，一滴酒也不能喝的吗？”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却是不再犹豫，打开了手里的啤酒。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放心，酒精度很低的。来，干杯。”冷小薇跟他干杯，喝了一口。 李小诺也喝了一口，第一次喝酒，那味道总与意料之中有点差别和出入。 “味道怎么样？”冷小薇问道。 “不怎么样，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喝。都说酒能解愁，虽说酒醒之后还是会愁，可让我暂时解解愁那也是好的。怎么我感觉还是很愁？”李小诺问道。 “等下你就知道了，傻小子。”冷小薇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秀发，喝了口酒，看着李小诺微微一笑，风姿嫣然。 “如此良辰如此夜，还有如此佳人，还有酒，我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会好的。不过孤男寡女的，小薇姐，你不怕么？”李小诺又喝下了人生当中的第二口酒。 “我才不怕你呢。有本事，你把我灌醉。你要是能把我灌醉，发生了什么，我都认栽。”冷小薇说着话，喝了口酒，又是对着李小诺浅笑倩兮。 这句话不只是挑衅，也是诱惑！不过李小诺却是不信，只是笑了笑，说道：“那好吧，明天早上你可要对我负责哦。” “干杯。”冷小薇再次笑了起来。 李小诺喝下第三口酒，说道：“小薇姐，其实你应该经常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比你平时冷冷清清的样子好看多了。” 冷小薇也是喝了口酒，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jiejie我平时不好看咯？” “那倒不是，各有特色吧。你笑的时候，更加让人觉得亲切。我是说，不了解你不认识你的人。至于你平时不笑的时候，也别有一番冷艳的魅力。不过，人总是不希望老是对着一个冷冰冰的人。当然，钱吉祥除外。”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尽量多笑笑。不过，那只是对你。还有，不许再提钱吉祥了。” 两人说着话，喝着酒。没过一会儿，酒就完了。李小诺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时候，冷小薇又拿出了两罐啤酒。李小诺回头一看，才发现冷小薇居然带来了一打啤酒。 难道今夜真的要醉？人生苦短，若不能追寻自己喜欢的，醉一次又有何妨？ “好了，你可以跟我说一说，你决定了什么吗？” 李小诺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决定了，以后再也不骑摩托车了。” “真的吗？”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再也寻常不过的口气，却让李小诺觉得无比为难。 良久，他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回答我，真的决定以后都不骑摩托车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真的决定了，以后再也不骑摩托车了。我知道，这应该很难吧。我真的很喜欢骑摩托车，以后不骑摩托车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活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可能还会忍不住想要骑车，但是绝对不会去赛车了。”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要放弃呢？” “总之就是不想骑了。” “是现在呢？还是以后一直都不想骑了呢？” “我不知道，也许以后会后悔吧。”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想骑就不骑是了。以后再想骑，重新再骑就是了。”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废话，jiejie说的话，哪一句没有道理啊。别说啦，喝酒。” 又喝了几罐啤酒，李小诺忽然发现自己的酒量其实还是不错的。喝了这么多酒，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头有点晕晕的，那是怎么回事啊？ “小子，其实我对你为什么决定不骑摩托车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那你把我灌醉啊。不是说酒后吐真言么？只要你把我灌醉了，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了。” “好啊，喝酒。” 不知不觉，酒全部喝完了。 夜已深了，露水有些重了。 “小诺啊，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九月一号啊。” “那你如果真的决定不骑摩托车了，是不是要回去学校念书呢？” “我不知道。”李小诺只知道头越来越晕，越来越重了。 “赶紧决定。” “决定不了，真的决定不了。小薇姐，你非要我逼我做决定吗？” “如果你真的做不了决定，就用它帮你做决定吧。”冷小薇说着，拿出一枚一元的硬币抛向了天空。“正面继续骑车，不再上学读书。反面，再也不骑摩托车，回去念书上学。” 硬币在夜空中翻滚跌落，就好像此刻李小诺的心一样。 他的心随着那枚硬币一起，从夜空的最高处跌落翻滚。无论再高，终会掉落在地上，不是正面，就是反面。所有的事情，他都需要做出一个决定。 人自己做不了决定的时候，常常会借助外力，硬币就是其中一种。不过，硬币未必能帮人做出一个正确的决定。可是当硬币在空中翻滚跌落的时候，人自己往往能够作出决定，知道自己真正需要做出的决定。 不过李小诺这个时候，还是没能做出决定。 “快接住啊，看看是反面还是正面？”冷小薇急忙说道，但她却故意没有去接，留给李小诺去接。 以李小诺的身手，随便一出手就能够接住那枚硬币，哪怕此刻那枚硬币已经掉到了自己的脚下。 硬币终于掉落下去了，只是这么静的夜却是听不到硬币落地的声音。 “你怎么不接住啊？算了，明天去地上找找看，看看是正面还是反面。” “人生若只如初语，人生若只如初语” “小子，你喝醉了。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我没醉，人生若只如初语” “那是人生若只如初遇。”冷小薇纠正他。 李小诺是喝醉了，不过这句话并没有说错。人生若只如初语，初语，陆初语。那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 “再见了，零号，zero。”李小诺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头也是昏昏沉沉。 冷小薇扶着他离开，说道：“喝醉了，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市，苏溪晴在这个很难见到星星的城市，看见了罕见的星星，也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这个决定，将改变原本生活中的一切，从而开始新的生活。 不过，她并没有借助外力来做这个决定。比如说硬币之类的。她订了一张去马尔代夫的机票，她知道家人通过自己的信用卡消费记录会查到，也一定会赶过去。 不过，那不是她的目的地。她还用现金买了一张火车票，去拉萨的。她相信以家里的财力实力，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查到。不过现在，这两张票都没有用。 她要去的地方，是涯海市。她要去那里，开始新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而眼下，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行李丢过围墙，然后翻出去，再去火车站，逃票上车，然后在车上补票。 她在火车上幻想着初至涯海市会有怎样的惊喜等待着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下火车就会被人大大的惊吓到，既伤财，也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