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我一定是疯了
小风的话一说完，不止是李小诺，八哥的神色也有些不对头。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么？还是自己不该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里？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老板加恩人，一个是自己的偶像，平常自己也把他像哥哥一样对待。无论是谁生自己的气，都会让自己很为难。何况现在还是两个人一起生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说错话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再度变得沉默尴尬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李小诺说着话，低下头往外走去。 “八哥，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惹你们生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风满含愧疚，稚气未脱的脸上全都是无助。 八哥看了他一眼，道：“傻孩子，跟你没关系。是你小诺哥他自己的原因。” “那他为什么走了？”小风问道。 “他刚回来，参加选拔赛成绩不是很好，所以心情有些低落。你在这里看看。我还有些话要跟他说。”八哥说完，便朝着李小诺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到了入口处方才追到李小诺，八哥问道：“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李小诺见他追来，便也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八哥忽然从怀中的内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出来，交到李小诺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李小诺不解道。 “除却朋友的身份，我们也还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你是我车队的车手，虽然不用正式上班，但是工资还是要发的。你每赛一次车，我都会往这张卡里打一笔钱。金额多少，就看你每次比赛的成绩好坏。密码是你的生日。” 李小诺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不必这样的。而且，我暂时不缺钱花。” “话是这么说，但事不能这么做。我们之间虽然没有签订劳动合同，但我的车队可是合法的正规车队，这就存在雇佣关系。这是你应得合法收入的。哪有年轻人不缺钱花的。你可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八哥的口气很坚决。 “明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不过我拿了这笔钱该去干什么呢？”李小诺懒懒地说道。 “我最希望你用这一笔钱，买一部摩托。你在我车队里，有的是车骑。不过，那并不是你自己的。而且，只能在训练和比赛的时候用。每个骑士，都应该拥有一部自己的摩托。它可以是你征战赛道的武器，也可以是你日常骑行的伴侣。总之，你需要一部属于你自己的车。每一名绝代的剑客，都只有那柄绝代的剑才配得上。” “绝代剑客的剑不都是名匠所铸，大部分是都是量身打造的吗？这么说，你应该给我量身订造一部车才是啊。”李小诺笑道。 八哥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是这样。不过，国内目前的制造技术还达不到我们需要的要求。通过国外的话，你觉得那得花多少钱呢？我不穷不错，可也不是很富。小子，我才刚刚整了一个赛道。其实，市售车完全足够用，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不能给你量身制作，却可以给你量身改装。不是么？” “那好，我就先收下了。至于车子，我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骑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李小诺再也不笑了。 八哥却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啦。”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啦，这地方能搭到车。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散散心。”李小诺转身向前，背对着八哥挥了挥手。 很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也没有挤过地铁。涯海市的公交车和地铁相比起其他的城市并不算很拥挤。零号赛道附近就有公交车站和地铁站。刚好还有几枚硬币在身上，早上吃早点的时候剩下的。也不知道，那早点店的老板怎么样了。 坐上公交车后不久，收到了一条来自八哥的短信： “zero，零号，一切我都会给你留着。” Zero零号的眼睛在看完这条短信之后，变得潮湿起来。 本来是想体验一下久违的公交车的，不过在看到这一条短信之后。显然，他已经忘了去体验了。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到了终点站。 “喂，小伙子。到终点站了，还不下车吗？”司机大叔的声音响起。李小诺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来，百无聊赖下了车。在车上的时候，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车子经过了哪些地方，车上有哪些乘客，他一点都不知道。人生有时候岂非也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边的人和事似乎与自己全无关系，属于另一个遥远未知的世界。 可如今，他还有自己的世界吗？ 小的时候，他有很多的兴趣爱好，对于未来有很多憧憬。生活是那么有趣，精彩。他告诉自己，他会去做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慢慢地，他长大了，也做过很多有意义的事情。那些事情都很难忘。可直到有一天，他的世界里有了摩托车，之前那些有意义的事情慢慢地变得可有可无了。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只有摩托车才能让他的心彻底自由无拘的飞翔。 最后，他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了摩托车。 引擎的轰鸣声，迎面而来的风，是他形影不离的伴侣，无日或离。 不过，现在不骑摩托车了。以后的生活，应该也会有别的兴趣爱好。现在，自己应该只是暂时提不起精神来而已。他这么告诉自己，拖着懒散的脚步，任意而行。 他不在意自己去到了什么地方，反正这地方离自己家很远。自己家人也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人在无聊的时候会做很多事情来打发时间。以往不骑摩托车的时候，他并不会觉得这么无聊。不过这一次不同。 现在他很想找点事情来做，不过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过他不用像别人一样担心迷路，因为他曾经用摩托的车轮丈量过这个城市的每一条道路。他自己，就是一幅活地图。 在外面晃悠良久，终于觉得有些困了，然后又坐上公交车回去基地。这次倒是没错过路边的每一幕风景，也记住了车上的每一个乘客。不过，这样有意义吗？ 回到基地之后，冷小薇不在，韩云青不在，乐乐不在，钱吉祥不在，龙海和马俊超也不在。他们都在上班，只有钱吉祥不知道是去哪鬼混了。阿Q就算不上班，也是常常见不到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寻找所谓的灵感去了。这个时候，只有宝儿妹在基地，宅在家里不出门，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缩在房间里打游戏。 洗了个澡，倒床就睡。能够舒舒服服睡上一觉，其实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就这样舒舒服服地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又醒了过来。他想，这一定已经到了晚上了。自己熬夜，白天睡觉通常都是晚上才醒。不过这次令他意外的是，他这次从睡着到醒来其实只有两个小时而已，而且这两个小时睡得并不舒服。那就继续睡觉好了。 不过，这一次无论怎么样都睡不着了。 这个时候，人通常都会很烦躁。李小诺倒不烦躁，只是饥饿。毕竟，已经到饭点了。 “小诺，到饭点了，我要订外卖了。你要吃什么？”宝儿妹敲门问道。 “靠，你怎么知道我醒了？”李小诺很是好奇。 “额，你真的醒了啊？我只是问一下，你要是没醒那就继续睡，我就不打扰你了。你要是醒了，那就等会起来陪我吃饭，一个人吃饭有点无聊。”宝儿妹试了一下，门没反锁，就直接进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留着齐刘海样子有些呆萌的it宅男，李小诺无奈地叹道：“真是服你了大哥。万一要是我没醒被你吵醒了呢？” “我声音不大，把你吵醒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几。”宝儿妹笑嘻嘻地说道。 “熬夜很伤人的。我要吃rou，吃好多好多的rou，补一补。你只管点rou多的就是了，我的饭量你知道的。还有啊，猪rou不吃。我还没睡过瘾，可是又睡不着了。不管，我先躺会儿。外卖来了你再喊我。” “好地。”宝儿妹答应一声，带上门离开了李小诺的房间。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宝儿妹在楼下喊他吃饭。这次这个送外卖的倒是很有效率。李小诺这么想，穿上衣服来到了楼下。两个人这就开吃了，李小诺狼吞虎咽，没过一会儿便将自己的那一份吃了个精光。然后又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吃相斯文的宝儿妹还没吃完的披萨，两眼发直，就差口水没有留下来。 宝儿妹饭量不大，吃饭的时候被一个胡子拉碴的家伙这样看着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自然知道李小诺在怎么想，于是很识相地把自己剩下的披萨推到李小诺面前，也不说话。 “谢谢。”李小诺说得很客气，不过吃相就不是很客气了。 吃完过后，李小诺很自觉地清理餐桌。能者多劳，吃那么多自然得多干一点活了。在基地里，所有人都是这么要求身为吃货的李小诺和乐乐两个人。吃得多，那必须干得多。干得多，才能让你们吃得多。 “小诺，我看你挺无聊的，也不像睡得着的样子。陪我打几盘游戏吧。我又组装了一台电脑，配置超给力的哦。”宝儿妹的语气很激动。 “那你倒说说怎么个给力法？还超给力。”李小诺表示不信。 “cpu，硬盘，内存条，显卡这些东西的数据我就不跟你多说，反正你小子也不懂。说些你能听懂的吧。超大屏，机械键盘，专用的电子竞技鼠标。嘿嘿。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你要觉得不满意，回去睡觉就是了。”宝儿妹有恃无恐，他可是公认的电脑天才，货真价实的it精英。 “去就去。也好，打你们Dota那破游戏最耗时间和脑力了。没准打个几盘我就犯困了。嘿嘿，走吧。” 来到二楼宝儿妹房间，只见整个房间里摆满了不下十台电脑。其余的也都是跟电脑有关的东西，海报啊，鼠标啊，键盘啊，书籍之类的。 李小诺一眼就看中了宝儿妹说的那台配置超给力的电脑，直接做过去开机。这开机速度，这反应，这手感，那确实是没得说。 打了几盘游戏，李小诺有些困了，便回去睡觉。 不过李小诺还是没有睡着，一躺在床上，马上就变得精神奕奕。 “我一定是疯了。”李小诺自言自语地说道。 坐着不是，躺着也不是，总觉着浑身不自在，连呼吸都有些不正常。通常，一旦有这种情况发生，他去骑几圈摩托车就好了。不过，现在他已经决定不骑摩托车了。 这难道跟抽烟的人一样，有瘾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觉得呢？ “还好，我有绝招。” 他拿出毛笔，墨汁，铺好纸张，居然开始写起毛笔字来。 任谁也难以相信，这个骑着摩托车疯跑的家伙居然能静坐下来写几笔字。他练毛笔字有很长的历史，他的毛笔入门是爷爷教的永字八法。 于是，他开始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永字，大小不一。一笔一划，始终不停。 他喜欢写毛笔字，因为跟骑摩托车的感觉很像。别人或许不信，写毛笔字和骑摩托车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事情。不过李小诺却觉得他们有共同之处。 他们都需要手上功夫。练书法，需要手腕，手指的配合，让毛笔在纸上游走。骑摩托，手的作用更是不容小觑。用手控制离合的开合，刹车的力度，油门的大小，使得摩托车稳定安全地在路上飞驰。都需要相当深厚的手上功夫。 最重要的是，这两件事情都需要绝对的平心静气，不能有丝毫的浮躁。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反正李小诺是这么认为的。 下班之后，冷小薇赶紧整理东西，收拾好店里的一切关门回基地。她有些担心李小诺，这小子这次回来很不对劲。本来她是想下午就回去的，无奈今天下午店里生意很好。 回到基地之后，也没来得及跟其他人打招呼，直接去了李小诺的房间前面。门没反锁，但她还是问了一下，“小诺，睡着了吗？” “门没锁。” 冷小薇打开门进去，只见整个房间到处都摆满了纸，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永字。有的纸上的永字大小不一，有的纸上写满大小一样的永字。 “小子，你病了吗？”冷小薇关切地问道，“今天不把事情说个明白，我绝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