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强出头
沉默！ 有人选择它，有人放弃它。 选择，不需要理由。放弃，亦不需要理由。 选择，意味着或是坚持，或是妥协，或是随波逐流。放弃，亦是。 选择或是放弃，其根本在于是否有意义，是否有其实际价值存在。 若放弃时有价值、有意义，那么选择时的价值与意义，至少会打折扣。反之，亦然。 是以，没有永远的选择，亦没有永远的放弃。 事说，当三千多修士聚集一处时，良久的沉默还是被人打破。 打破这个沉默局面的，不是一句趾高气昂的话语，亦不是幽默取笑的言词，而是一个非常自然的步调。 这个人正是秦黛玉，承明宗第二十一代弟子中，集天赋资质、花容月貌于一身的旷世奇才。从流传出的众长老偶尔的评品语中可窥知，她无疑是同代弟子中天资最高的数人之一。当然，与她同出一脉的杜辰逸，是在这数人之上的。只因此奇女子为人沉默低调，更是被同门私下称之为“修炼痴女”。因此，对外的名誉声望，反而不如很多同门。 她漫步而行，那袭如玉白衣随风飘动，将一双双眼睛聚于一处。所有人的呼吸亦随她的步调而变。 似乎，一切将非常顺利的发展下去，她也将成为第一个进入藤蔓之门的人。 然而，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此时不起波澜，更待何时？ “承明宗上清一脉，这是要独占鳌头吗？” 这道声音发自散修人丛中。其言之毒辣老道，令人心底发寒。 秦黛玉自然是料到了，面不改色，脚步微止，朱唇轻启，有词无声。 杜辰逸微一恭身，温柔的说道：“师姐息怒，就让愚弟先来会会！” 承明宗上清一脉，以凌厉霸道著称。这对于有一定历练经历的修士来说，是非常清楚的。可问题恰恰出在了这里。别人清楚你的实力与行事风格，还敢找你的茬，那用意不问自明。 杜辰逸双手抱拳，朗声道：“听刚才哪位前辈道兄言语，似有请教切磋一番的意思。杜某不才，愿领教前辈的妙法神通。” 言毕，星目横扫，虎视散修人群，身上散发的威势气息外露，镇定场面。 在短暂的静默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庞员外，人家叫您呢，怎么不回声？” “柳公子，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不是说，哪个白衣女子迟早是你的座上客？嘿嘿！” 这个叫庞员外的话就像毒刺，每一个字都带有剧毒。 第三个声音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柳道兄不愧为是玉树临风，迷到万千女子的美男子！” “高宝炆，少放屁！” 姓柳的修士见别人将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就有些着急了。言语之间也就不存在什么君子风度。 更重要的是，上清一脉的弟子不干了。除了秦黛玉外，其他人走到了散修人丛前。 萧胜圣怒吼道：“姓庞的乌龟，快给我滚出来！”他的话与他的形象气质算是云泥之别。 “年纪轻轻地，学什么不好，怎么骂人呢！”话音未落，人群中走出一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修士，修为境界乃是神衍境九重。 一方来者不善，一方有恃无恐，怎么办？ 惟有手底下见真章！ 同为神衍境九重的两位修士，略去了很多繁文缛节，近乎同时，化作两道剑芒冲向天空。强大的剑势一触即开，天空映射出无数剑花。 剑花炫舞，剑意弥漫。 倏忽间，天空中出现了无数道无形有影剑气，风云变幻，势成太极式漩涡。另一面则是一道金色光幕，光幕漫天，随着漩涡而变。任凭漩涡强横吸引，亦难将光幕卷入吞噬。 相持一刻，漩涡与光幕同变，变成两道光柱，轻轻相撞。瞬间，两道光柱幻化成两半光波，遮天漫延。 草绿露莹，霞氲山色，却被两半光波所遮掩。光波未逝，两道人影缓缓落地。 庞员外与萧胜圣脸色平静，互视对方。 庞员外淡淡一笑，道：“上清一脉的仙影剑，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御剑之人还欠些火候啊！” “嘿嘿！真丢人！” 这个时候，应该幸灾乐祸的人，应该是哪些人呢？不是别人，正是欧阳休、田昶、劳千行等人。反倒是承明宗以外的其他人，对这位修道不足十二载的天纵奇才，给予了最肯定的赞赏目光。 是啊！修道不足十二载，却惊为天人的突破至神衍境九重，又携有仙影神剑这样的法器！同为修道中人，能不赞赏？能不艳羡？原本有的那些嫉妒之意，也显得有些无味了！是否有真材实料，自然可与刚才交手中窥得一二。 一个是修道超过甲子之岁的修士，一个是修炼不足十二载的修士，同为神衍境九重，交手之下又平分秋色。一切自然明了。 但是，对于萧胜圣来说，确实略显不够。这是因为他在承明宗中的声望地位，以及所拥有的修炼资源。是以，在很多同门的眼中，他的出手只能是嬴，那怕是平了也算是“输”。譬如，不卖他账的欧阳休，就有些冷嘲热讽。 好在，这一交手，也给上清一脉的弟子提了个醒——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场上的气氛又似乎缓和了许多！ 秦黛玉沉声道：“杜师弟，让他们退下！” 她这不是自己要出风头，而是顺势而为，不再让同门遭受白眼与“耻辱”。上清一脉虽以杜辰逸为首，但对这位德高望重的师姐，还是十分尊重。是以，上清一脉的弟子收敛气势，又退回至秦黛玉身侧。 玉清一脉的弟子表情淡然，既不显得幸灾乐祸，也不显得丢人现眼。完全是无所谓的样子。很难相信，这就是堂堂一大宗派的弟子，在这种情形下的表现。 这一行为，反而是助长了散修们与其他各派弟子的信心。 一人道：“既然庞大员外先下一成，那第一个通过此门的人，自然是庞老兄咯！” “哗！” 数百声音随之吆喝起来。 摩诃殿等六派弟子，亦是以年轻弟子为主。此刻，也是抱着看戏的态度。因为他们明白，承明宗的三脉积怨日久，一脉未能得逞，定有另一脉继续。其实，还真果不其然。 “且慢！” 一个声音洪亮有力，传遍全场。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少年缓缓走出来，站在众人面前。此少年五官端正，长得颇有几分灵秀儒雅。 只听他朗朗言道：“雁阵还有个头雁，蜂群还有个蜂王。在场的人众，还有后面赶来的人，何其多乎。若是没有一个振臂镇场之人，成何体统？” 散修人丛中亦走出一位中年人，修为达至神衍境九重，朗声道：“这位少年英豪所言不差！而且，从刚刚交手来看，庞老兄已然是最佳人选！不知少侠同意否？” “他……还不够……资格！” 这位少年回答时，故意拖长话语，更显得是底气十足。 “哦！”中年人眉头微皱，笑道：“莫非少侠有合适的人选？” “那是当然的啦！”少年面不改色，侃侃而言道：“我……” “你……！”中年人“哈哈”大笑，打断了少年的话语，道：“看来，这位小道兄仗着自己是承明宗高足，亦有意大展身手。大家替我做个见证，别让人说我欺负这位小道兄。要不然，承明宗长老雷霆一怒，我可耽当不起。” “你……还不够资格！” 少年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愈加气壮。 “哦！看来，小道兄有十足的把握赢我咯！莫不如，小道兄先报上个名号来，也好让我输个明白！” “本人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做过一些小事。譬如，征服苍州，使苍州恢复天地灵气的滋养；又如，定鼎金、穆、苍三州，筑万世大基；再如，横扫蟒荒山脉。等等。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中年人脸色突变，认真道：“阁下莫非是承明宗太清一脉的奇才，昊静大真人的传承弟子，曾在神狐山一役中催动七阶道法神通的岳琛岳少侠？” “不错！我是岳琛……” 中年人倒吸一口凉气，打断道：“幸会！刚才，是我鲁莽！”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少年叹了口气，沉声道：“接下来的三个字是‘的师弟’，而我的大名叫田昶，多指教！哈哈……” 中年人这才发现，被人认认真真的戏耍了一次，脸露难堪之色，怒意渐盛。 “不要脸！” “真不要脸！” 屠雷与劳千行二人嬉笑着骂了起来，实则是看着被戏弄的中年修士，心中除了偷偷地乐外，也厌恶田昶抢风头。 正在此时，人丛中又走出一人，神衍境九重修为，面如冠玉，颇有君子之风，朗声道：“我乃高宝炆，方闻岳琛少侠亦前来，可否出来一见侠尊英豪。” 岳琛可不傻，一见但凡露面之人，道行皆是神衍境九重的修士，便知分量。要知道，圣光境的修士，纵算身处自己知道的九大派中，亦很少下山走动。要是到了散修界，那更是“老祖”、“真仙”级别的存在了，也自然是极少到处游走历练，反正跑腿的人多的是。 是以，经常游历的修士中，神衍境的修士几乎是最巅峰的存在了。而当下的场面中，显然是聚集了十有八`九的鸿洲散修精英。这还只是露面的三人，谁知道那人丛中是否还隐藏着什么样的绝世高手？ 岳琛又拿田昶这种无赖没什么办法，想了想，看了看身边的卫垣，苦笑了一声，低声道：“田师弟，你也太多事了！”但还是走出人群，抱拳沉声道： “前辈息怒！这位师弟只为一时贪玩，并无强出头之意！请前辈念在他年少识浅的份上，宽恕他的轻薄之词！至于他说过的话，大家只当是耳边风！” 高宝炆拱手道：“看来，这下子该是货真价实的岳琛少侠了！我想，站在这里的人，能技压群雄的也只有岳少侠一人而已！莫不如，岳少侠给众人划出个道道来，好让大家有秩序些！” “晚辈曾听一位前辈说起，这世上最厉害的杀人手段叫做捧杀！晚辈尚有自知之明，实不敢轻言造次！还请前辈另择高明！” 劳千行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大声道：“我师兄为人低调，不喜欢做强出头的事！你们要是有人不服，尽管出手一决高下，若是没意见，我承明宗太清一脉的人当先进入此门！” 人群中一个懒洋洋而又苍老的声音道：“难道这还算不是强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