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后事
那年官方记载：有龙卷风袭过村庄，损失房屋财产无数。 当林洛醒来，已是第三天中午。 一眼望见的，是趴在身边睡着的母亲，不知何时，她乌黑的头发竟有了雪白的银丝。 他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嘴皮子都不能动弹。 “这是魂魄离体之后的表现！”似乎猜到他的想法，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转转眼珠，看到一张多事道人的脸。于是，他又闭上眼睛，想起弟弟可能永远留在哪，眼泪留了下来，如果不是自己多事，弟弟肯定不会出事的，他想。 “这是愚蠢的想法，弱者，不管怎么选择，始终会是强者的口粮。” 他睁开眼，看见道人嘲弄的眼神。 “这是他心通，除了你我，别人是听不到的。” 母亲不知何时醒来，忙站起身，道：“道长，您来了，洛儿怎么样？” 道长哂笑，道：“人已经醒了，但还不能动弹，需按贫道的药方再吃几剂定神的药。” 林洛妈见儿子醒来，高兴的抱着他的头嚎啕大哭。 这两天*日*子过的生不如死，这些遭遇足以使人发疯崩溃，可她硬是挺过来了，作为一个母亲，望着床上躺着两个病人，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林洛妈见林洛眨着眼睛，抹抹泪，给他解释道：“是道长救了你，那天的龙卷风说来就来，掀了咱家房屋不说，还伤了你和你爹，最可怜的，就是你弟弟，呜呜！被卷上了天，到现在人都没找到。” 说到这又嘤嘤哭了起来。 林洛心下不解，弟弟不是被老妖婆婆给害死的吗，这是怎么回事，那晚自己亲眼目睹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恶梦吗 道人一笑，伸出二指一搓，只见一只和蝉大小似的薄翼昆虫从母亲耳朵里爬出，诡异的是母亲竟然豪无所觉。 林洛瞪大眼睛，想提醒她小心，可是嘴里发出的却是呻吟声。 “不用白费劲了，这是迷魂虫，五行外的一种奇虫，能迷惑人心，使人忘却凡间种种不快，只有五种眼能看见，天眼、佛眼、道眼、灵眼和鬼眼，rou眼却不在此类。” 道人微笑解释道，此时在林洛眼里和老妖婆差不多邪恶。 母亲没有注意到二人怪异表情，而是继续说道：“等你养好伤，道长想收你为徒。” 林洛气极，心想，我死也不会同意！ 道人也不勉强，继续用他心通道：“你也别急着作决定，日后你会知道，经历此事，你与常人的不同了。 林洛见道人离去，再也撑不住倦意，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睁开眼，是被细碎的咯吱嚼东西的声响惊醒的。 外面漆黑，家里屋内昏暗，许是新修了房屋，没了顶棚，露出黑黝黝的屋顶，还有股子石灰水味。 一个悬挂在梁上，至多五瓦的灯泡发出桔黄色的灯光，只是它不停微微摆着，令人有些头晕。 林洛循声扭着脖子望去，只见一边的梁上垂下两条腿，青布裤子，却没穿鞋，光着小脚丫荡啊荡，看上去，好像是个小孩似的。 只是，是谁这么顽皮，大半夜不睡觉爬到自家梁上玩耍？ 林洛艰难的坐起身，探头仰着脖子看去。 只见一个扎独辫的小女孩，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埋头啃着。 “丫丫？是你！你怎么在这！”不会认错的，她身上那件花布衣裳是她娘去镇里的商店给她买的，因此她在村里炫耀了好几天。 丫丫并没回他的话，只是抖动的双腿停了下来。半天，稍抬起半张脸，露出刘海遮住的眉目，低声道：“没人陪我玩，大娃哥哥，你陪陪我好吗？” 林洛一阵无语，“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赶紧回家睡觉，小心婶子揍你！” 丫丫听了后停了停，忽然低声抽泣起来，“mama，她不要我了，一直都不理丫丫。” 林洛不可思议道：“不可能吧，婶子那么疼你的，怎么会……”他忽然回过神来，望着高高在上的房梁，足有三米多高吧！这小妮子是怎么爬上去的呢？ 还有，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平时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会把自己和弟弟弄混。 正发愣间，忽然外间传来了脚步声，只见母亲端着一碗稀饭进来。 母亲一脸欣喜，进门就道：“醒了？洛儿，刚才是你在叫我吗？一定饿坏了吧，来趁热吃！” 林洛茫然摇头道：“没有啊，我刚醒过来，正和丫丫说话呢你就进来了！” 母亲神色一紧，不可置信般急急问道：“谁？你说你和谁说话呢？” “丫丫呀！五婶家的丫丫。”林洛重复道。 “哐啷”一声，母亲手里的碗摔落在地，碎成几瓣。 母亲一把抱住林洛，紧张道：“不可能，你眼花了，一定是睡迷糊了！”说着就要抱他走，快要出房门时，林洛一指房梁，道：“我没眼花，她就在……”声音却嘎然而止。 只见房梁上空无一物，除了黑魆魆的屋顶和那仍独自晃荡的灯外，哪还有什么丫丫。 第二天，林洛从人们的聊天当中得知，那一夜，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丫丫。 不止如此，每当晚上，林洛就会看见一些本不该看见的东西。 缺了腿的赵木匠，每天夜里都会用锯子把他自己的那条好腿锯断，然后再安到另一边，走两步，问问林洛看上去合适不。那晚，他被这血淋淋的一幕吓晕了。 还有砸扁了头的丁奶奶，看不见路，总是东撞西碰的，一不小心就会跌倒在林洛床上。 当然也有看上去很正常的，和他打着招呼擦肩而过，而林洛第二天却在他家里看见他的照片和灵堂。 林洛很快消瘦下去，整日无精打采，不能受一点惊吓。他每到晚上都把自己头蒙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希望不要出现怪声音怪动静。这时，林洛好像明白了当初那道人的意思，只是他宁愿自己和以前一样，和常人一样。 母亲也去求过道人，道人不置可否，打个稽首，唱个诺道：“无上天尊，这事，只能靠他自己，别人或许帮的了一时，却帮不得一世。”说完闭目不语。 林洛晓得是在逼他就范。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一下通透不少，以前不明白的事理儿现在看的真切，再看那些子人、事、物，如掀去了那层面纱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