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黄泉路，生死茫茫
耳边犹雷声滚滚，眼前仍鲜血淋漓。 林洛只觉好像坠入山中冰潭般奇寒无比，又如昨天打落的枯叶般打着旋坠入无尽深幽。 不知过了多久，长久得好像忘了时间的存在。 直到，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哥哥，哥哥！醒醒！ 林洛心底一个激灵，努力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慢慢从模糊变的清晰，一个胖呼呼的小脸上现出两个小酒窝，果然，是弟弟！ 只见弟弟高兴的捧起自己的头，一脸欢愉的道：“哥，你吓死我了，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林洛坐起身，揉揉眼晴，周围一片雾气，看不太远，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两边是片树林，枝干张牙舞爪，在雾气中隐了又现。鼻子嗅嗅，雾气还夹杂一股淡淡奇异的香味，一种从来没闻到过的味道。 这是哪里？林洛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心很疼，很自责。 他看看弟弟，忽然一把抱住他，心里竟有些难过。 “哥哥，你流泪了！”弟弟一脸奇怪。 林洛不好意思擦拭掉，嘴硬道：“哪里有！” 林洛站起身，拉起弟弟，打望下四周，问道：“咦？这是哪里，爹和妈呢？” 弟弟皱眉思索了下，道：“好奇怪，我也什么都记不得哎。” 两人牵着小手，他们站在一条细窄的黄土路上，连村里的石头路都比不得，前路杳杳，后路茫茫。两人只得大概辩了个所谓方向，朝前走去。 这刚分开前方的烟雾，后路又很快被烟雾所掩。就这样，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一路上只有两人走路的声音相伴，就这样不知走了多久，这路仿佛没有尽头般笔直没有岔路。 两人正不知所措，忽然边上的林子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窃笑声。 林洛一惊，从地上拾起个枯枝，挥舞了下，将弟弟护在身后。再朝声响处望去，只见一个只到自己腰上的光身子的小人从树后露出个大脑袋，它侧着身子，瘦骨嶙峋。再仔细一瞅，吓的林洛和弟弟齐齐大喊了声。 只见，那小人脸上竟然只长了一张大嘴，从左耳咧到右耳，嘴里长满了细小的牙齿，而其余五官全无，灰白的皮肤上布满青黑色的血管。 那小人从树后跳出，张嘴迎着两人吸两口气，忽然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发出吱哩刺耳的尖叫声，打破寂静。 林泽捂耳嫌难听，又欺它个小，从地上捡起块石头，使劲砸去，正中小人头上。 小人痛的捂头哇哇乱叫，树林里一阵sao动，很快冒出十几个长相差不多的小人，手持骨制利器，将林洛二人团团围住。 林泽一呆，是不是自己又闯祸了？他麻利的从地上抓起两捧土，对林洛道：“哥，老样子！我撒土，你头里冲！” 林洛沉重的点点头，忽然忆起这和村里的二狗他们打群架时的情景仿佛差不多，一时不由愣住了。遗忘在心底的记忆逐渐清晰，从小到大，一幅幅在家与弟弟承欢于父母膝下的画面不时呈现。 林泽见哥哥不动，怕弱了自己一方气势，边呲着牙咧着嘴，做出各种鬼脸，也不管它们瞧得见不。 似乎，有些效用，那些小人们一时间竟然不敢妄动。 就在两边对峙时，他们忽然感觉到地面开始微微震动，一会儿，震动幅度越来越大。 只见远处的土路上溅起一道黄烟，似乎什么有沉重的东西飞速跑过来般。 小人们也起了争执，有的畏惧着朝林子里躲去，有的朝来路叫嚣着举起武器示威。 很快，他们瞧见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只比村里的老水牛还要大些的大黄狗，它张着嘴，巨大的舌头滴着涎液，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睛血红。 要不是它的体型和红眼，真有些像…… “哥，这像不像咱家的大黄啊，或是大黄的爷爷呀！”林泽说出了林洛心中的想法。 大黄狗很快就来到了近前，它一口咬住挡在路中那耗子般大小的东西，咀嚼着。 林洛和弟弟有些恐惧和恶心的望着那狗嘴外边，仍在抽搐的小人四肢，和森白狗牙上流下的黑血。 剩余的小人们仿佛也被吓愣了，寂静了片刻才四散逃去。 那大狗仿佛戏耍耗子般追上去连拍带咬，待林洛睁开眼睛，已是死尸一片，黑血一滩。 没有了一个活着的小人后，那大黄狗血红的眼睛又望向林洛和林泽。吓得两人齐齐后退一步，咽下口水。 风吹过，捋过如毯细密的狗毛，忽然狗背上竖起一个蓝褂子的纸人，因为身薄如纸，刚才它伏在狗身上，竟然没人瞧见。 只见它端坐在狗背上正正衣冠，那苍白的脸上涂了两个红蛋蛋，画的粗细不一的眉毛，一个眼大一个眼小，歪咧的嘴忽然开口问道：“谁是林洛？” “嗯？”林洛一愣，不明所以。 纸人见他吭声，又问了一句：“你是林洛？” 林洛刚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就见那纸人忽然一弯身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双脚踢踢狗肚，大黄狗撒开四蹄飞跑起来。 林洛被扯的摔了一跤，吃了一口黄土，还没来得及叫痛，就见自己身子竟然飘了起来，越飘越高。自己竟然就如风筝一样被放飞了起来，与地面的联系只是那越拉越细的纸人胳膊。 “哥哥，快放开我哥哥！”身后忽然响起林泽的哭喊声，只见林泽抹着泪在后面苦苦追着，不小心跌倒了又爬起来，跑两步又绊倒，最后追不及，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弟弟！快放开我，我要下去！”林洛见丢下弟弟一个人，又急又难过，两行泪滑落。他使劲扳着纸人的手指，却纹丝不动。 “休要吵闹，吾奉道君之命带你离开黄泉道，时辰已是不多，再有耽搁，你就回不去了……”纸人解释道，但林洛能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 一会儿功夫，他自己竟然飘到了云端里，弟弟不见了影，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林洛停止了挣扎，他就在昏暗的空中飘着，看那茫茫变幻云雾，忽然有了一丝明悟，他不想再做被牵线的风筝，看似高飞，却由不得自己。 隐隐，他似乎听到天地间有声传至：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大道无情日月运行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持吾道法心神合一 …… 而另一边，林泽犹趴在黄土里哭泣着，忽然，他猛的一抬头，面目模糊变化，忽而化成个鬼脸，缓缓自语着：你看，世人皆抛弃于你，连至亲之人也如此，你何妨不抛弃这世人，也让他们一尝这般痛苦滋味。俄顷鬼脸逝去，现出个苍老面容，一指苍天，面目憎恨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