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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火焚

    宁舟脑中瞬间回忆起许多往事,一幕一幕,一点一滴,在脑中不停的闪现。(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再结合现今情状,他近乎幻想的,想到一个近乎天方夜谭的可能,不由深呼一口气,收敛下震惊之情,试探道:“你变了。”

    钟毓秀毫无顾忌的承认了,平静道:“这世间,无永恒不变之事。”

    宁舟仔细看了看钟毓秀,“你的貌相……”

    “无奈之选,也是运气,如无运,此刻我已亡故。”

    “你的气质。”

    “恰如年少时。”

    宁舟见对方承认,对方也无敌意,便慢慢地压下惊骇,与钟毓秀并肩而走,“敢问是何时,起的变化?”

    “你问的是遥远的故事?”钟毓秀侧首道:“还是近来的经历?”

    “如果你愿说,我倒是有兴趣,听一段真实的故事。”宁舟道。

    “哈!”钟毓秀轻笑,“我可没有那个闲情,来讲述发酸陈腐的典故。”

    宁舟道:“讲述典故,顺带回忆往昔,别有一番体会。”

    “回忆别人,可以随意勾描,可说成荡气回肠,亦可说成缠绵悱恻。”钟毓秀摇头,“讲述自己,沉在心底的往事,历历浮起现于眼前,就像……”他想了想,续道:“就像挖起沉埋地下的东西,带起一滩污泥,你知道,污泥往往充满恶臭。”

    “不勉强。”宁舟理解的点点头,“近来的事能说吗?”

    “你也不能勉强。”钟毓秀语声虽轻,却透着不可置疑之意,半晌后,又道:“如果没有你,我或许没有今日。”

    “即使无我,你也有今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宁舟微叹,“我犯了无心之过。”

    钟毓秀淡然道:“过又如何?人死灯灭,什么都放下了”

    “律香主他死了?”

    “自然。”钟毓秀道:“你也可以当他还活着。”

    宁舟瞧了瞧和律香主一样的脸,微叹,摇了摇头,“罢了,那便说说近况吧。”

    钟毓秀道:“近况嘛,自律香主离开贵宗那一刻起,就变了。”

    宁舟了然,不再多问往事,“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下场会怎样?”

    “你怕死?”钟毓秀好笑的看着宁舟。

    宁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微笑着,“只有被逼上绝境,才能压下对死亡的恐惧。”

    “你很诚恳。”钟毓秀道:“无论怎样,你也助过我一臂之力,念此情份,我才会容你见我,嗯,你需对我尊敬些。”

    宁舟想了想,道:“先生?”

    “嗯!”一声落下,钟毓秀身形飘忽,渐渐远去。

    人去远,却有声飘来,“记住,祸从口出。”

    宁舟这时忽而想了起宗世冠,看着钟毓秀去向,心下呢呢,“你究竟,是不是传闻中的他呢?”

    宁舟此时只能确定八成,不敢保证钟毓秀的真实身份,一切依他所想。不过就这八成,他便可断定,此人的出现,必当是了不得的事情。

    宝会正场。

    随着人员到齐,宝会正式开始,一层黑纱逐渐罩住露天环口,灯火齐暗,诸人眼前一黑,一息之后,从上方垂下千串明珠,灿灿生辉,悬于荷花台正上方,洒出玉屑晶光,柔和明亮,颇为好看。

    这明珠一出,引得不少女修注目,显然有些喜欢。

    少顷,池水中不知从何处,游出两位骑鱼童儿,头扎双抓髻,别有红花,笑呵呵的捧着元宝托盘。

    池水上渐起白雾,荷花在雾中时起时伏,童儿驾鱼,遨游雾海之中,吉祥锦簇,隐有毫光。

    宁舟拿眼往台上看去,但见荷花瓣瓣旋转,从下方升起一位曼妙含羞的少女,端着绣纹木盘,恰在此时,明珠光华一聚,尽数倾泻到此女身上,顿时万众瞩目。

    就这阵仗,木盘中的宝物,立时使人期待了起来。

    宁舟道:“你们太乙观的花样,倒是精巧。”

    如筠如实回道:“以往宝会不这样的,这次边道长过来,临时提议,才改了些许。”

    宁舟没有细问,继续看人竞宝。

    这竞宝方式也较为奇特,无需叫嚷,身在房中,只需将随身宝材投入金砣玉秤中,宝材入盘之后,下方荷花自生变化。

    花瓣有三百片,对应三百雅间,哪间雅间投的宝材多,其对应的花瓣就会变大。

    这时首件宝物已开始竞夺,约莫有一百余人,共同竞宝,只见一片片连续变大,如似荷花盛开,一眨眼一个新貌。

    整个过程中,道者们无人露面,无人说话,安静无比。

    唯独台中花瓣闪烁不停,交替往复,显示着竞宝的激烈程度。

    宝材越出越多,有人觉得不值,便收了宝材。过得片刻,财力不支者增多,最后,只剩下一片花瓣迥异寻常,一枝独秀。

    台上少女,含笑道:“送宝童子,速把宝物送与尊客。”

    两位胖大童儿,闻言应声,接过托盘后,忽有水柱冲天而起,承托着大鱼飞跃,来到那位得宝者的窗前,以做交接。

    这宝会如戏曲幻影,赏心悦目,使人竞宝的同时,也能一赏绝艺。

    诸般宝物轮番上场,各种各样,有的精巧,有的是荒诞嘻玩之物,有丹药,有法器,有坐骑,也有稀少珍贵的宝材等等,不过三个时辰,就有百件宝物被人买走。

    宁舟本是乘兴而来,这时却意兴阑珊,内中宝物,并无什么他所要的,便问道:“后面的宝物,有没有这些好?”

    如筠陪着小心,道:“按理是比这些好的,不过大致种类,都在这了。”

    宁舟看了一会,就知道下面这些东西,大多数对散修及小门户有用,与他而言,没有值得出手的。

    太乙观善做买卖,但是宝材进驻,好东西往往被他们先刮一遍,而后才把不需之物,拿出来变换。这些物事中,也有好物,只是不多而已。

    一炷香后,宝会暂时中止,待晚上再开,一连三天都是如此。

    太乙观安排周到,船上有不少嘻玩乐处,群修也愿凑这个热闹,一时间船中如繁华邑城,与凡城不同的是,这里的客官们,奇形怪状,千奇百态。

    宁舟在船上随意闲逛,看看能否换些好物过来,这时忽听一阵喧哗,夹杂着叫声,他问声看去,就见前方数十丈之地,有无数火花闪耀,连环轰响,腾起无数焰火,烟云喧嚣,霹雳电光横行。

    这火威力并不大,但群修密集,被这突然来一下,立即慌乱起来。

    从火焰中心处猛然窜出一物,看其形貌,正是九头狍,他本生九头,此时有五头不见踪迹,肚腹被打的穿肠骨烂,烟熏火燎,身上有许多细密窟窿,血流如注。

    他一出来,群修立时哗然,万万想不到,在太乙观的楼船上,还有人敢于闹事。

    九头狮目睹此般景象,目眦欲裂,大吼一声跑过去,“大哥,是何人害你?”

    九头狍张了张嘴,嘴里发出嗬嗬之声,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一头栽倒在地,魂飞魄散。

    “大哥。”最后赶来的九头蛇,扑到九头狍身上,哀嚎大哭,而后团团问道:“诸位道长,谁知害我大哥者是谁,劳请说出,在下必当厚报。”

    众人皆摇头,方才一幕,火花电闪,起灭之间,结局已定,谁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为。

    “二十七先生,今日之后,则是十八先生了。”有人幸灾乐祸,在旁讥讽笑着。

    “你说什么。”九头狮大怒,狮子张口,猛然咆哮出来。

    狮子吼乃是他绝技,此音一出,就见一圈涟漪扩散,若被击上身来,必然血气逆流,冲脑而死。

    恰在此时,有位童颜白发道人飞来,此人头戴碧玉簪,面相似二十岁许,双目清澈,身有淡淡幽香,看去略有几分文弱。

    他把手指虚划,凭空画出一符,符箓团团转动,朝下落去,就见异彩飞霞,耀光晃动,正巧在狮子吼伤人之前,将其拦住,双双消弭。

    来者轻如羽毛,双脚落地,轻飘飘的,“九狮道友,请收敛怒意吧。”

    九头狮怒到极点,怎会听劝,不管不顾,九头一动,猛然咬下。

    来人微叹,轻一拂袖,大如羽翼的袖袍下,洒出张张符箓,有金光旋动,如城如壁,把九头拦阻在外。

    再是前推,符箓光芒猛然一涨,九头狮此时气在心头,只是仗着一身蛮力胡闹,怎敌得过来人有备之法,当即被掀了出去。

    他这次不再相劝,看向九头蛇,“劳烦九蛇道友,看好你三弟。”

    九头蛇识得厉害,不敢耍横,问道:“你是谁?”

    来人双手抬起,微微一礼,“不才太乙观边崖月。”

    九头蛇听得一怒,喝道:“边道长,你们太乙观弄下这宝会,本该确保安全,如今我大哥身故,你有什么说的?”

    边崖月虽是太乙观弟子,但他不是负责这艘宝船的,他来此也是远游,顺道至此,准备挑拣些宝材,以作用度。

    负责是这宝船的是他师叔,他师叔见他来了,乐得偷闲,让他代为主持,自己却出去寻访老友了。

    这些事他没必要说出来,免得给人一种太乙观推卸责任之感,他叹道:“此事突然,预料不及,为崖月之过,九头蛇道友,如有怨气,尽管对崖月发泄吧!”

    九头蛇哼道:“对你发泄有何用?难道还可让我大哥,恢复过来不成。”

    边崖月看了眼九头狍的尸身,“死而复生,崖月无此能为,只能对二人作以补偿。”

    不少人听了这话,暗自佩服,太乙观贵为六大玄门之一,九头蛇兄弟,如此无礼,边崖月还能平声静气,不怒不恼,还给予赔付。

    换做是他们,仗着太乙观名头,谁敢撒泼,直接给轰出去。

    九头狮摔了个昏昏沉沉,爬了起来,正准备找边崖月算账,忽而眼睛一凝,发现九头狍的宝囊,居然是不见了。

    他急忙道:“老二,大哥的宝囊……”

    话未说完,九头蛇面色一变,“老三,你说什么?”

    边崖月留意他两兄弟的神情,问道:“你们大哥之死,可是有什么隐情?如有不妨说来,崖月为你们主持公道。”

    “你说话当真?”九头蛇有些不信。

    边崖月正色道:“有人无视我派,胆敢在本船行凶,崖月自是不会容忍。”

    “那好。”九头蛇道:“想要找出此人,还需一人相助。”

    边崖月奇道:“莫非杀手这般厉害,连我派也不能对付?”

    “边道长误会了。”九头蛇叹了叹,问道:“关键是害我大哥之人,行事周密,先以手段惊乱群修,继而乘乱下手,眨眼间便得逞,无人知晓是何人所为。”

    边崖月暗暗苦笑,要是师叔在此,执掌宝船禁制,动念间扫遍全船上下,便不会发生此事,纵然发生,也会及时发现是何人所为。

    他听罢后,不解道:“既然如此,这相助之人,莫非就能找出真凶?”

    九头蛇存了个小心思,有些事不想明说,“那位定有办法。”

    “是谁?”

    “宁舟宁道长。”

    边崖月听了,对着群修团团一拱手,“宁道长可在?能否出来说话?”

    “宁某在此。”群修心里好奇,这宁舟怎能找出线索,纷纷让路,容宁舟通过。

    宁舟排众而出,直言道:“九蛇道长,贫道无法找出真凶。”

    九头蛇不信,他知道黑玉互有联系,通过黑玉便可追根溯源。

    他不对边崖月讲出实情,是不想弄得众人皆知,只想借宁舟之力找出,然后归于他有。

    宁舟这番说辞,落在他耳中,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宁舟也存了这个心思,想要独占黑玉。

    他当即有些不满,不过他总算知道轻重,并不显露于外,反还带着恳求,“宁道长,求你帮下这个忙,在下势必感恩在心。”

    宁舟淡声道:“那件物事,已被秘法遮掩住,贫道不能感应。”

    “这不可能。”九头蛇一脸不相信。

    “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宁舟说罢,转身欲走。

    “慢着。”九头蛇急了,质疑道:“凶手该不会就是你的人吧?定是如此,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为何不揪出真凶。”

    这话一落,边崖月眼神不善的看着宁舟。

    尽管九头蛇把事情说的含糊,可大致还是能听明白。

    九头狍本有一宝,而宁舟可以感应宝物存在,眼下前者身死,宝物失却,宁舟却说不能感应,尽管宁舟也曾说,是被秘法遮掩,但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从利益角度出发,推论宁舟与真凶合谋,也不无道理。

    看气氛不好,周边人不想被殃及,纷纷退开,霎时间场面一空,边崖月与宁舟相对而立,九头蛇兄弟,也愤愤不已,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宁舟略感好笑,凡是与黑玉沾边的事,均在船上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