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神经病入门指南在线阅读 - 第十章 体验

第十章 体验

    今天成都又是阴天,天气又湿又冷,我照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步。我其实脑子里有很多想法,又想去找个工作,又想去找个爱人,但是自己却什么行为都没做,似乎是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然后,因为实在找不到人说话,我不得已开始跟自己说话了。我问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寂寞而已。这时有个声音又开始烦扰我了,你想看看这世界的真相吗?我说:“真相?什么真相?我想知道啊,反正也无聊。”这个声音似乎有些失望,顿了一下,然后不说话了。然后我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有点像那天在那个圆形的大会堂那样寒冷,我缩了缩脖子,继续走路,然后我眼里浮现出了冰川世界的样子,然后有个声音问我:“你看到了什么?”我觉得很有意思:“我没看到什么,你想让我说什么?”“比如,”这个声音终于忍不住了,“世界末日。”我奇怪地并没有什么吃惊,我很平静地回答到:“世界末日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是鱼,冰川时代来了我照样能活着。”“你就不管其他人了“这个声音问道。

    我其实有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这次算是正式地思考了。我想了想说到,其实也没想多久,顺口就答道:”其实很简单,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鱼,在这个世界里游就行了。“这个声音有些吃惊,不说话了。我觉得有点失望,就只有自己幻想着在海里游泳的样子,然后不停地呼吸,不停地呼吸,当然还是用自己的口鼻,因为我不知道鳃应该在哪里。我就这么想着想着,自己没有丝毫担心世界末日的样子,反而觉得想象现实空间为海里的样子很好玩,脑海里的声音消失了,我以为他不睬我了,没想到好戏还在后头。

    我因为一直想象在海里的样子,所以我又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另一个世界还不自知。其实,一个新的考验已经悄然开始了。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一种越来越不详的念头开始缠绕我了,就是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你再这样下去可能又要被送进精神病医院了。我开始并没在意,我说我很正常,不用吓我。但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强烈到我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全了。我该怎么办?先买个防身的武器吧。我突然发现前面有个卖刀具的商店,我就走了进去,然后仔细地挑了一把菜刀,拿在手上。有了菜刀在手,我感觉好了很多,我对那个声音说,现在还敢有人把我往医院送,我直接杀了他,反正我是精神病。这种思维其实并不好,我知道我家人把我送医院也是情有可原的。但在成都,我不在家人身边,似乎还是预防一下比较好。

    这个声音似乎被搞糊涂了,不知道我到底在干嘛,于是尝试了另一个办法。我走到一个红薯摊的时候,那个声音提示我可以买一个红薯了。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也可以当武器用。我觉得他说的不错,就顺便买了个烤红薯。有了红薯在手,我发觉我手中的菜刀似乎有些过分了,而那个声音也在不停地暗示我丢掉菜刀,丢掉菜刀。好吧,在经过一个绿化带的时候,我终于把我的菜刀丢了。那个声音和我都松了一口气。但事情还没完,我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我好像突然得到提示,前面的那个人就是想来抓你的人。来的好,我恶狠狠地想,然后我把我手中的红薯使劲扔在这个人脸上,并且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人被砸蒙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但看我的样子似乎也不敢还手,竟然自己走掉了。但奇怪的是,我心中没什么想法,而另外一种不安的念头开始生长,开始生长,而且愈来愈强烈。

    ”感觉如何?”这个声音达到了目的,似乎很是愉快。我不想回答,想听他怎么说。“你忘了那个红薯。明白吗?你凭什么把一个红薯砸得稀烂?红薯惹了你吗?“我有点心虚,坚持抗议道:”那是烤红薯,不是活物。“”你凭什么说它不是活物?“那个声音嘲笑道。我思维顿时乱了,本来一股好胜的劲头被一下泼了一盆冷水,我这时候突然想起了星爷的那部电影:你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而我这次是对不起这个烤红薯。

    我得到这盆冷水,感觉自己才泛起的一丝得意,一丝勇气,又瞬即消失,甚至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悲哀。但我并没有失望,我觉得我似乎又了解了新的东西。这个时候场景一变,我发现已是深夜,街道上已没有多少行人,就我还在那里傻乎乎地散步。我停住了脚步,开始观察起我周围的环境,地砖铺砌的人行道一直通向远方,旁边是各种植物组成的绿化带。

    下一个烦人的问题来了,我该如何走路???我该嘲笑上天还是嘲笑自己?!

    好吧,既然星爷说不能踩到花花草草,那么我就不去碰它们吧。我试着在人行道上走了几步,貌似没什么情况发生,周围都很安静,似乎在看一出最搞笑的话剧。我心里有些愤怒和不甘,我说去******什么规则,我就要踩踩这些花草看看。然后我就故意走到绿化带里,故意踩了几下,就像我以前做过无数次的样子,然后似乎也没什么鸟事发生。但是我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它们是有生命的,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好吧,我还是劝自己从绿化带里走了出来。

    我终于明白星爷所面临的唐僧是谁了,还好,唐僧和观音还唬不住我,这一点我比星爷强一点。因为我是个逆反心很强的人。不过呢,我尊重这些仙佛的想法。

    我再次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我对自己说,走路也是我的权利,就算是花草也不能剥夺我这个权利。大不了我每次尽量只踩同一个地方,把损失降到最低吧。但随后我发现我错了,我自己给自己戴上了一个紧箍咒。

    我心底的那个声音也认为我的想法错了,于是马上开始教训我了。在我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发现我越来越纠结于走路的道德问题,于是我走路的样子变成了踩梅花桩,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了什么生物。然后,我自己的科学知识救了我,我突然想到,老师不是告诉我们空气和灰尘里有很多细菌等微生物吗?我刚才那一步肯定踩到了无数个细菌。我照顾到了花草,那么细菌就不管了?我很想仰天长笑,但我发觉我笑不出来。因为,这道德问题本身并没有错。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想通了此关节,我变得稍微轻松了下,走路不再是梅花桩的样子了。这时候其实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我倒没觉得有什么累的,就继续在街上闲逛。走着走着,我看到前面有个广告牌,广告上是个我很熟悉的大明星,发哥。发哥如果在我旁边就好了,我正好可以请教下。我看着这个广告牌,突然发现广告上的发哥也在看着我。我明白这是拍照的因素,因为拍照时一般人都是看着镜头的。但我心底有个声音说,试试跟他交流下。

    好吧,怎么交流呢?我想了下,我并没有说话,我知道那太傻了,也许只有梁朝伟对着树洞说话不会被人嘲笑,而我对着一幅广告画像说话肯定会被当成精神病的。管他的,试试看吧。我向着发哥走过去,用梅花桩的方式,想看看发哥做什么评论。事实上,发哥除了微笑着看着我,什么也没做。我呢,没有看到期待的反应,似乎也没有什么失望的。无机物毕竟是无机物吧,我只能这么想。我知道,我的思路并没有畅通,但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我跟发哥说了声告别,继续往前走了。

    好了,我以为今晚就这么过去了,但是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而这时候,应景的东西来了,我看到前面有个卖早饭的摊子,现在貌似才凌晨4,5点钟。我走过去,准备买点早饭吃。我想我这时候已经完全忘了花草和生命的问题,自私地关心起了自己的温饱。我站在那里,准备买一份早餐,但我好像并没有说话,因为我这晚上似乎习惯了在脑子里想问题,因而--忘记了说话。

    这个摊位其实摆这么早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是在一个很大的网吧的门口,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玩通宵的出来买早饭。可能是我的思维太跳跃了,我突然忘了那些万物有灵的问题,然后转到了厨艺的问题上了,我在关心我的炒饭里应该放些什么菜,应该加些什么佐料,但是我还是没说话,我以为摊主知道我是第二个来的,应该把第二份给我。但是,因为我没说话,其实摊主并没有睬我,每当我想去拿炒好的蛋炒饭时,老板自然而然地给了那些说了话的人。尴尬的是,我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直到所有来买早饭的人都走光了,我终于拿了一份炒饭。我交没交钱都忘了。

    这时候,可能那个声音看不下去了,突然又让我想到了那个走路的问题,我一下反应过来,又开始踩起了梅花桩,但是,可笑的是,我专注于不睬到花花草草,却忘了我手里端着的花花草草。我想,那个声音和这个老板都很失望。

    我用踩着梅花桩的方式离开了早点摊,手里却端着满满一份早餐,这真是个绝妙的讽刺。然而当时我自己却没意识到这一点。到最后我究竟吃没吃那份早餐都已经忘了。我其实已经走进了死胡同,同时把周围的老师气得够呛。

    我那时在干什么,在想什么?我事后想来,也许我还在想广告画像的问题,也就是”死“物的问题。因此我渐渐淡忘了身边的”活“物。其实天道循环,道法自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定数吧,我现在这样安慰自己。

    然后,在那天,我的课程重新回到了冰川时代,甚至重新回到了那个讨厌的禁闭问题。我又开始想那个高个子明星,想那个乐山的大佛,又在想我住的那个小区的水果摊,还有那个把煎蛋做得怪怪的那个小面馆。我的脑子开始乱了起来,越来越想不通一些东西,我是真的在成都的街道上开始乱窜起来。

    然后,我想到了家乡的三医院,想到了那些在医院里打牌聊天的病友,我甚至觉得,我还不如回到三医院,在那里其实活的很轻松,也很自在,只不过不是很自由而已。如果三医院是敞开式管理的,我说不定愿意在那里呆一辈子。我就这么想着这些,慢慢地,我发觉我走进了一个小胡同,似乎有个声音在提示我,你的那些病友就在里面。我心里很是欣喜,我内心深处其实不想管这些所谓的生命和道德,我只要开心,只要开心就好。我快速地往前走,直到走进了一个小院子,有个房间的灯开着,我径直走了进去,然后发现里面有几个老人在里面打麻将,周围还有几个观看的人。

    这些人我都不认识,但我知道,我来的地方没错。但他们都没理我,我在旁边怏怏地呆了一会儿,自己也有些彷徨,想了下,还是羞愧地走了。我继续在外面游荡,脑子里很空很乱,最后我觉得我必须要找一个地方休息了,我迅速地走进了一栋住宅楼,我的心里暗示我说,他们就住在里面,我怀着一些希望去敲门,但每个房间都关着没有人来开门。我预感到会这样,知道是自己的问题,继续怏怏的走了。

    我这时其实大脑很不清醒,但身体是清醒的。我能清醒地看到每个我经过的事物,每个行人,因此,幸运地,我总算回到了我的租屋。我的自我保护意识提醒我,该求救了。我给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打电话,让他过来陪我,说我有事情找他。并且说你不过来,就没得朋友做了。打完电话,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这个时候,新的问题也开始加入了,似乎找到调戏我的机会了。因为我不由自主地看起了衣柜上的镜子,里面有个和我一样的傻瓜在盯着我。我知道,也许又是哪个老师在教我考虑镜像的问题,但现在可不是时候。我的同学被我的话吓到了,一会儿就赶了过来。我忘了我对他说了什么,但估计他知道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赶紧劝我开始吃药和好好睡觉。

    我并没有抗拒吃药,但我却被这个镜像问题缠住了。我这个同学好像在教我一些东西来理解镜像问题,但确实,我当时似乎理解了,现在却忘了。也许那句《东邪西毒》的台词能解释这一切:旗未动,是人的心在动。

    因为这个同学一直守着我,我总算艰难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的情况并没有好转,而我的同学已经去上班了。我迷迷糊糊地过了一个白天,脑子里想的事情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些“死物”的问题,这问题是如此的难以理解,因此我久久地纠结在这上面,想不明白却又忍不住去想。我明白我已经开始接触到一些不为世人所知的东西了,但仅仅一个吃饭的问题我就没有正确处理,因而我的大脑思维在那时其实是乱套的。

    我想了很多东西,其实最关键的还在于人类自己,人死之后是怎么个存在法。不管是以前的土葬还是现代的火葬,抑或西藏的天葬,都逃不过一个死字。区别在于对别的生物还有没有剩余价值。火葬似乎是最浪费的一种方式,一堆白灰也就只能做做肥料了;而土葬的作用和后果是诞生了一个新的族群,鬼族;天葬呢,似乎算是压榨出了人的最后一丝价值,人终于也变成其他生物的食物了,倒也公平。现在看来这些想法很容易明白,但在当时,我纠结的东西似乎远远超出了人类的范畴。一幅画像,一个二维的静止的人形图案。如果这幅图像只是山水画,似乎对我的影响反而没那么大,但在当时,也许因为我身上将发生的事情,是提前预留一些东西让我好好思考吧。现在看来,我其实很烦这些东西,我宁愿去做一个愚昧无知快快乐乐的瓜娃子,而不愿去做仿佛知道一切的大神。虽然我现在明白,所谓大神的存在意义,兴许就是为了我们身边这些快快乐乐的愚民吧,我已经“快乐”了三十多年,似乎也该背负点责任了。

    老实说,我讨厌这种背负很多责任的感觉,甚至于我还在犹豫该不该写这一段回忆,因为该如何做,该如何面对以及如何告知,似乎我并没有得到一个明晰的答案。我写在这里,也不知道对与错,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未知的命运在等待自己,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写出来并不是一件坏事。我还是按着自己的本心,先尽量让我身边的朋友知道一些东西吧。当然,也许只是一个梦而已。

    下午的时候,我的同学又赶到我的住处,也是关心我担心我再出什么事情。我当时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只知道跟着这两个同学一起去吃晚饭。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这家馆子生意还不错,我们坐下来开始点菜,其实这一切都是我同学完成的,我只是默默地跟着他们而已。这个时候,那个早摊点的师傅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似乎还在提醒我关于食物的问题,我看着桌上摆着的各种菜肴,尤其是一个摆在正中央的一个小火锅。有个声音又适时的出现了,你觉得吃饭应该吗?你了解这些食物的苦痛吗?老实说,这问题是如此新奇而有趣,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但当时整个人是昏昏沉沉的。

    在我表达了对这个问题的兴趣之后,我发现我仿佛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我好像躺在一个热热的浴缸里,周围貌似在冒着热气,但我眼前并没有什么东西,如果用人类视眼来形容的话,也就是我处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只有我自己存在,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想其他东西的缘故。我仍然能思考,因此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变成了一件火锅里的食物。这么形容有些混乱,但用人类的语言也只能这么形容了,也就是说我处在了一个火锅盆里。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在慢慢变热,潜意识中有人告诉我是火锅在加热。好吧,我居然有了火锅里的食物的体验。这体验对我有致命般的吸引力,因为这次体会让我知道原来作为一个食物或者”死物“,竟然是这样的情景。那么,似乎死亡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了,反而伤残更让人担心害怕。

    我当时已经是如此的惊喜,因此我似乎浪费了一次更进一步了解的机会。我应该再尝试如何去观察我的周围,也就是那些吃我的人类。但当时,因为太突然而且又如此奇怪,我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一个掰苞谷的猴子。好在,我的记忆还好,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好像又突然惊醒了过来,面前的火锅盆仍然好好地摆在那里,还在冒着热气。然后,我居然面不改色的继续吃起了火锅,也许当时确实是肚子饿了。

    如果这是在教我知识的话,我宁愿把它当成一种补偿,因为,在此后的时间里,我所经历的种种考验真的已经把我最后的力气用尽了,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感觉我整个人被赤裸裸地解剖来解剖去,就如同实验室里的一只只小白鼠。但现在看来,我灵魂里的一些大的杂质已经随着这次的课程,如果是课程的话,慢慢地被涤清了;而那些小的杂质,只不过是我自己不想去掉而已,我不想做一杯纯净的清水,我宁愿是一瓶有味道的百事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