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露夫人
来人正是童长老！ 他的速度极快，上一息闻声还在百丈开外，下一息就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这胖老头站定后虽然竭力控制着呼吸，但秦风和万烈等靠得较近的几人还是能从他宽阔的额头上看到几点汗珠，显然这一路追来并不轻松。 童长老四下一扫，立刻就看见向自己歉然微笑的秦风，他心下先是一松，随即就狠狠瞪了秦风一眼---天知道这小子怎么跑那么快，自己只是稍稍出门晚了些，竟然就不见了他的踪影。要不是自己感应到这里有修法境武修动手，只怕直到现在都还没追上。 他不知道的是，《双心连环》既然能作为《十三武库》中的‘身法篇’出现，其功效就绝非一般身法可比。所谓‘双心’，指的就是‘缠心、幻心’，其中‘缠心’主腾挪、‘幻心’主惑敌。这门身法在直线速度上或许比同阶差了少许，但在小范围缠斗中却诡异多变、无人能敌，比之《春风扶柳剑》里自带的《柳摇步》更是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似聚灵阁门前这种人烟稠密之地，别说秦风早出门一步，就是让他当着童长老的面动身，他也有信心凭借《双心连环》迅速混入人群、从而甩脱对方---当然，前提是童长老托大，没用灵念将秦风气息锁住…… 秦风被这老头瞪得莫名其妙，但他也知道对方如此着急赶来，所出都是一片拳拳维护之心，因此只是摸摸鼻子，装作没看见。 童长老轻哼一声，也懒得和他计较。转过头，童长老冲不远处的华车拱拱手，高声笑道：“西霞山一别，至今已有二十余载，不想今日能偶遇夫人，童某当真荣幸！” “童无忌？”清婉的女声从车中传出，这次连殷如亭这等外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惊讶：“你竟也认识这个散修？” 童长老哈哈一笑，扫了四周人群一眼，刻意拔高了声音道：“秦小子于我万生岛有恩，算是岛上的客人，也是童某的小兄弟。若有什么得罪了夫人之处，童某代他赔个不是，还请夫人见谅。”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不仅那些宗门弟子交头接耳，就是如殷如亭这等宗内大佬看向秦风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异样---童长老这话分明是说‘这件事万生岛揽下了，有什么麻烦万生岛一并接下’！ 这名叫秦风的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大事，竟能让童无忌如此维护？ 不单围观的宗门弟子在思考这个问题，就连车内的露夫人、甚至秦风本人都疑惑不解。他之前还曾怀疑自己是不是特别合这胖长老的眼缘，以至于让他如此客气，可现在看来却又不像---能以万生岛而非童长老个人身份出面，即是说秦风确实做了什么让整个万生岛都认可的事情。可细数自己和万生岛之间的联系，也不过几日前送还回眸草一事，那株回眸草当真如此重要？ 童无忌捏着自己肥厚的下巴，对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充耳不闻，他只是淡淡瞥了秦风一眼，随后道：“有一事夫人说错了。这秦小子虽然修为差劲，却也不是无根浮萍，说起来，他所在的宗门与夫人也有些渊源。” “哦？他是何宗门？” “万剑山庄！”童无忌刚想开口，旁边就传出一道清脆女声。只见欧小蛮气喘吁吁地分开人群跑进来，见秦风无恙，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小胸脯一挺，满是自豪地道：“他是我徒儿，是万剑山庄嫡传大弟子！” 说罢，少女扭头看了童长老一眼，眼中满是奇怪。心想自己宗门什么时候和琉璃宗这样的大宗门长老有渊源了？ 嫡传大弟子？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秦风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觉得这个一向不靠谱的师尊终于有些……哎，还是不太靠谱…… 在听见‘万剑山庄’的瞬间，露夫人所在的华车就陷入了沉默。童长老也不催促，只是不断捏着自己的双下巴。万烈看看童长老、又看看欧小蛮，最后看向秦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摇摇头闭目不语。 终于，一道清婉地女声从车中传来。 “万剑山庄啊……”那声音幽幽切切，如同梦呓。良久，露夫人突然吩咐道：“子云，你先退下。” 那向秦风投射飞刀的冷眉女子正忌惮地看着童长老等人，此刻听见师尊命令微微一愕，虽然心中不忿，却还是迅速退回华车旁侍立。 华车的车帘被一只莹白小手拉开，其后隐隐可见一女子身形，那女子脸蒙面纱，看不清容貌，只能见到一对清亮的妙目，正盈盈打量着欧小蛮。少女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缩了缩，随即想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万剑山庄’，便又努力挺直身子，只是气势上已经弱了许多。 露夫人看见欧小蛮的可爱模样，唇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眼神也柔和了些，轻声道：“据我所知，万剑山庄于三年前已经被南山派……如今怎么又来了个万剑山庄？” 欧小蛮闻言眼眶一红，似乎是想起了三年前那桩惨事，正觉心中委屈伤心，头顶却忽然传来一股热意，抬头一看，却是秦风正把手放在她头上轻抚，眼中满是理解和鼓励。欧小蛮一呆，突然觉得胆气大了许多。 “南山派贼子虽然凶狠，又岂能灭我山庄薪火！”少女头一昂，眼中的泪花还未消去，脸上却已经满是坚毅，高声道：“只要我欧家还有一人，万剑山庄就不会消失！就算我欧小蛮有一日死了……” 少女轻瞥秦风一眼，继续道：“就算我死了，我徒儿、我徒儿的徒儿也定会为我报仇！终有一日，会有人从南山派手里夺回我宗门基业，重建万剑山庄！我爹爹说过，剑心不绝，剑道怎会永世凋零！” 围观的人群成分繁杂，除了那些宗主、长老外，大多都没听说过万剑山庄的名头。起初这些人还为欧小蛮的气势点头赞叹，待听见她竟想重振剑道，一个个都失笑摇头。 剑道之衰弱，乃是天意如此，这小娃娃空有远志，却不懂顺应天意，也只是大言不惭罢了！ 与他们不同的是，露夫人却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剑道之志，死生不论……欧家的人，都是这种榆木疙瘩么……”露夫人嘴角微翘似乎在笑，细看却又只觉一股莫名伤感。她声音极地，连守护在车旁的女弟子子云也没有听清。 “师尊？”子云疑惑地低叫了一声。 露夫人惊醒，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她掩饰般的咳嗽一声，吩咐道：“为师有些乏了，你去告诉他们，之前的事为师便不计较，不过下不为例，若再对我琉璃宗不敬，绝不轻饶。” 子云眉头暗皱，只觉满心不愿，但师命如此，她也只能低应了声‘是’，随后便大步走到秦风和欧小蛮面前，道：“师尊说了，此前之事既往不咎，但若今后再犯，琉璃宗绝不轻饶！” 欧小蛮听得不爽，但她刚才已从秦风那里知道事情经过，为了徒儿大事，少女强抑着心中的别扭，道：“还请jiejie回禀令师，我徒儿的师姐几日前与他失散，他正是顺着师姐的兵刃指引来到此处，若是贵宗有他师姐的消息还请告知一二，万剑山庄感激不尽。” “笑话，我琉璃宗怎么会有你们剑宗的……”子云闻言冷笑，张口正欲反驳，脑中却陡然浮现出那个被师尊救回、武脉尽废的女孩儿。想起师尊这几日不惜耗费真灵替她续脉，子云心中突然腾起一股醋意，话锋一转便道：“既然如此，我便将此事告知师尊，你们等着吧。” 露夫人回想起一些往事，此时正觉有些疲惫，却见子云又转回来，将欧小蛮的说辞如实复述了一遍。 “竟有此事？”露夫人一愕，下意识就向平静躺卧在她身旁的少女看去，那少女面色苍白、脸颊发丝却打理得很干净，在她旁边锦裘上正安放着一截铁棍。那铁棍周身青芒隐隐，一端处有一道明显裂痕，细看之下才发现，这竟是某种兵刃的断柄。 露夫人看看少女，又看看她身边的断柄，一时竟有些犹豫。 子云见师尊面色不定，心中妒意更甚，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师尊，方才徒儿见那名叫秦风的男子左手一截刀刃，似乎正与此女的刀柄相合……” “为师自然知道！”露夫人凤眼一眯，淡淡横了自己的长徒一眼，子云被她看得心慌，赶紧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却听露夫人淡声道：“也罢，去带那欧家的小姑娘和她徒儿过来吧。” “是！”子云心中大喜，回头便欲向欧小蛮走去，直到转过半个身子，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师尊是如何吩咐的：“这……师尊方才说，她徒儿也要带来？” “怎么，有问题吗？”露夫人轻哼一声，语气中有些看穿人心的冷意。 “弟，弟子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