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东家上任三把火
掌柜们坐在花厅里，神色肃穆。 “五娘，城西七间铺子的掌柜都在这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沈氏悠闲地品着茶，轻笑道，“他们都是铺子里的老人了，尤其是苏掌柜，是从扬州府那边跟过来的，是掌柜们当中最有资历的。” 安瑾瑜的外祖家就是扬州府。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着苏掌柜，表情冷讽，资历最老又如何，苏融止的茶叶铺子还不是照样没有盈余。 苏融止起身，朝众人抱了抱拳，神色坦然。 安瑾瑜认真地看着账本。 粗纱铺，瓷器铺和布行铺每个月的盈余都在七八两左右，而米行铺，干果铺，脂粉铺，茶叶铺则几乎没有什么盈余，仅仅能维持进货以及伙计们的费用。 “各位叔伯，我初次接手铺子，也没什么经验，希望你们能多帮帮我，让咱们的铺子生意兴隆起来。”安瑾瑜浅浅一笑，说道，“大家有什么好点子，尽管直言，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少女一双清亮的眸子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态度很是真诚。 沈氏低头喝茶。 掌柜们你看我，我看你，竟没人吱声。 苏掌柜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脚尖看。 气氛有些尴尬。 “五小姐问你们呢！你们有什么好的主意，尽管说出来就是。”沈氏不冷不热地提醒道，“以后五小姐就是你们的东家，哪有东家问话，不出声应答的。” “五小姐有所不知，这几年咱们梧桐街这边接二连三地开了好几家米行干果胭脂茶叶铺子等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玄衣男子这才起身说道，“僧少粥多，咱们也就全靠老客在支撑，并非是小人们不作为。” 其他掌柜纷纷点头称是。 苏掌柜亦是沉默不语。 “五娘，这也怨不得他们，这些年的生意是越发难做了。”沈氏放下茶碗，低头抚摸着无名指的玉扳指，叹道，“梧桐街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不假，可是那些世家贵勋们的眼睛也是盯着的，前两天刚刚开业的那个御瓷阁，东家就是齐王府，齐王府财大气粗，人脉广众，咱们哪能拼过人家。” “夫人所言极是。”众掌柜点头附和，“咱们能维持生计就不错了。” 一阵窃窃私语。 “对对，梧桐街铺子繁多，拼的就是实力。”玄衣男子继续说道，“就像广元米铺，百果源这些大店，虽然咱们不知道真正的东家是谁，但我断定绝对是来头不小，否则他们不可能生意如此红火。” “于掌柜的意思，咱们眼下只能这样了？”安瑾瑜不冷不热地问道。 这个人是米行的于掌柜，也是许顺的心腹之一。 “倒也不是。”于掌柜一本正经地说道，“若是五小姐再多投入点银子，增添几个品种，也许生意会好一些。” 他知道，五小姐手里没银子。 “于掌柜的铺子里，货不全吗？”安瑾瑜问道。 “是。”于掌柜点头，面露难色道，“铺子里银子周转不开，没法进新米。” “还有谁的铺子，货不全？”安瑾瑜有板有眼地问道。 “五小姐，我的干果铺好多品种都断了货，也是因为银子周转不开，如今只剩四五个品种才支撑着。” “五小姐，对面新开了一个天香阁胭脂铺，姑娘们都跑到她们那里去了，咱们的胭脂卖不动，货缺了，也补不上。” “掌柜们真是辛苦！”沈氏叹了一声，她很满意这个氛围。 柳枝袅袅婷婷地上前奉茶。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绕着她婀娜曼妙的身子看。 “那好。”安瑾瑜提笔在纸上画了几下，郑重道，“从今天起，米铺，干果铺，胭脂铺，粗纱铺就关门了，你们不必再到铺子里去了。” 沈氏闻言，差点喷茶。 掌柜们大惊。 不是说这七间铺子会一直维持到五小姐出嫁的吗？ “既然生意如此不好做，那我还硬撑着干嘛？”安瑾瑜神色从容道，“我开铺子是为了挣钱，不是挣面子，如果不能盈利，不如关掉。” 早在把掌柜们叫过来之前，安瑾瑜就把七间铺子的情况摸清了。 米铺，干果铺和胭脂铺竟然供着整个建安伯府的日常开销，白吃白拿，公中竟然一两银子也不出。 关掉！ 难不成她还要一直养着整个建安伯府吗？ 门都没有！ 至于粗纱铺子，她另有打算。 “五小姐，我们在铺子里辛辛苦苦多年，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了吗？”于掌柜不悦道，“这些年，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五小姐三思！” “于掌柜，这是你的账本上记着你从前年的七月到今年的七月，两年一共盈利了六十八两银子，也就是说你一个月盈余不足三两。”安瑾瑜索性把账本扔到他面前，严肃道，“扣掉你这个掌柜的每月二两的工钱，我的米行一个月连一两银子也赚不到，你还敢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的铺子我留着干嘛？” 于掌柜迅速地看了沈氏一眼。 账本上的猫腻，沈氏心知肚明。 “五娘，你刚接手铺子，怎么就急着关掉铺子？”沈氏故作惊讶地说道，“别忘了，这都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啊！” “既然是我的嫁妆，那我更有资格做决断了。”安瑾瑜淡然道，“铺子里的伙计，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的，这个月的工钱双倍结算。” 说着，又看了苏融止一眼，道：“苏掌柜，此事我就交给你了，除了粗纱铺的粗纱，其他铺子的货都原价抛货，把本钱收回来再说。” “是，东家。”苏掌柜神色肃穆，心里暗忖，五小姐虽然年纪轻，处事却是雷厉风行，不愧是千金大小姐。 还有，他发现安瑾瑜竟然把许顺的几个心腹掌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了…… 七间铺子一天之内关掉了四间。 “你就由着那个丧门星折腾？”安廷骏气得直跺脚，指着沈氏骂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铺子关掉？” “老爷，那毕竟是jiejie的嫁妆，妾身，妾身哪里能说服五娘……”沈氏很委屈，她哪里知道安瑾瑜一接手就要关铺子啊！ “胡闹，胡闹！”安廷骏怒气冲冲地出了门，要去清风苑找安瑾瑜，一想到那个死丫头会点xue，他有些犹豫，若是再把他定住，那他丢人丢大发了，想了想，又转身去了远菽院。 他母亲也太宠那个丫头了，干嘛松口让她接管铺子？ 说来说去，都是母亲的错。 一进门，见安瑾瑜竟然簇拥在太夫人身边，跟安瑾璇和安媛有说有笑的样子，忍不住破口大骂：“孽障，你还有脸来见你祖母？安家的家业都让你给败光了！” “你给我住口。”太夫人见安廷骏一进门就骂安瑾瑜，怒道，“五娘的嫁妆铺子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业了？那是她母亲林氏的嫁妆！” “母亲，她就是被您宠坏了。”安廷骏铁青着脸说道，“七间铺子剩了三间，我能不着急吗？” “父亲，那些铺子都不挣钱，我留着干嘛？”安瑾瑜不看安廷骏，手法熟捻地给太夫人按摩，说道，“再说我也不是把铺子一关就完事了，我还要重新开张的。” “重新开张？那你关了干嘛？”安廷骏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你当开铺子是儿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