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不死钟馗
“因为，”老伯在黑暗里流下两行浊泪，“因为小女曾被鬼教的钟无命所欺，老头子势单力薄，只能忍气吞声。我有个儿子，为报胞妹之仇，竟趁我不注意，一个人杀上鬼教，后来……” 老伯心痛难抑，带着哭腔道：“后来反落到钟无命手里，不打也不杀，竟活活折磨至死。隔天，钟无命派人把犬子的尸体送到家门口，已经体无完肤，四肢不全了。” 这个钟无命残忍如斯，熊飞飞一口恶气闷在胸口，不由得拍床而起。 过了好一阵，老伯才收泪长叹道：“这样的惨事，不止老头子一家，方圆二十里，至少有一大半遭到钟无命之害。” 怪不得此地虽有人烟，但死气沉沉，一片衰败之象，原来不仅有鬼教之迫，还有钟无命之祸。 熊飞飞恨声道：“我此次前来，就是来杀钟无命的！” 老伯闻言，“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谢谢少侠，为民除害。” 熊飞飞连忙扶起，有点心虚。自己杀钟无命本来就是暗河的任务，实在担不起“为民除害”的赞誉。撇开任务不谈，自己还会去杀钟无命吗？ 会杀的，非杀不可。熊飞飞自己告诉自己。 “老伯可知钟无命的去向？”熊飞飞问。 “去向不晓得，但回程必会经过我家。少侠只需藏在此处，静候消息。”老伯道。 “嗯，好。如此便叨扰了。” 熊飞飞便住了下来，足不出户。小兰得知熊飞飞的意图后，态度有所转变。老两口称呼熊飞飞为“少侠”，小兰却叫他“大哥”，但举止间甚为疏离。 街上贴出通缉熊飞飞的告示，也无人响应。鬼教来小镇搜过两次，皆无功而返。老伯说幸好没有派出冥鸦追踪，否则迟早被发现。熊飞飞心思一动，看来冥鸦伤得不轻，或许死了也说不定。 这日晌午，熊飞飞正在屋内练剑，伤口未愈，出剑时牵动伤处，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小兰端着一碗茶走出来，递向熊飞飞：“大哥，喝口茶歇歇吧。” 熊飞飞收回剑，接过茶：“多谢。” 握住茶碗之时，熊飞飞的手指不经意触到小兰的手指，小兰刷地缩回手，险些把茶给泼到地上。 小兰窘促地低下头，偷偷瞄了熊飞飞一眼，发现熊飞飞正不解地望着自己，头埋得更深了，一转身走回卧房里，再不出来。 熊飞飞一呆，摇了摇头，一口喝干了茶，放到桌上，向小兰的卧房说道：“小兰，那天睡了你的床，实在抱歉。” 无人应声。 熊飞飞不以为意，正要接着练剑，只见老伯夫妇两人慌慌张张冲进家门，叫得一声“钟无命回来了”，熊飞飞早已一跃而出，带紧了门。 但见好好的天气里突然阴云密布，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满街百姓转眼消失得干干净净。时间仿佛从白天一下子跳到晚上，一如熊飞飞初入丰都当夜的情景。 长街尽头现出一队人影，看上去步履蹒跚，东摇西晃。熊飞飞略一沉吟，闪身藏在一处来不及收走的杂货摊后面。 人影渐行渐近，才听见一阵阵“叮叮当当”的声响。熊飞飞对这声响太熟悉了，很久以前便烙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仿佛一道深刻的伤疤，始终无法痊愈。 探眼看去，果然见到十来个戴着脚镣手铐的年轻人，面目呆滞，全身伤痕累累，皮开rou绽，一条铁链穿过锁骨，将十个人串成一串。铁链一头牵在队末的第十一个人手里。 那人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丑。另一只手上抓着一柄四尺来长的铜锏。与刺杀资料上的描述一对，熊飞飞便知他就是外号“钟馗”的钟无命无疑。 钟无命一脸得意的笑容，似乎对他手上的杰作非常满意，只见他把铁链往左一抖，队伍便转向左，往右抖，便转向右。一锏打在队尾那个年轻人的肩头，发出骨头碎裂的闷响。那人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咕了一声，不叫不嚷，木然紧走几步，生生撞到身前的人背上，前面的人又撞到身前的人，一个撞一个，直到把队首的人撞得一个趔趄，队伍便加快了脚步。 若不是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正常的人绝不会像他们这样，似生实死，如同行尸走rou。 铁链一会儿相互撞击，一会儿拖到地面，“叮当”不已。 在九道山庄，在王府，熊飞飞日日与这种声响作伴，现在听到，手腕脚踝依然隐隐作痛。 熊飞飞第一次对他的刺杀目标产生了愤恨的情绪。 待钟无命将将走过，熊飞飞一剑飞出，无声无息刺向钟无命后心。 经过鬼教之战，这一剑早已今非昔比，无中生有，似有还无，不知不觉间命中要害，令人防不胜防。有剑而无影，虽快而无声。 一击即中。 长剑穿心而过。 熊飞飞抽回剑，剑尖尚在滴血。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杀了钟无命，熊飞飞长长松了口气。但是一颗心立又提起。 钟无命没有倒下，也没有痛呼。 只见他好端端转过身来，面向熊飞飞，怪里怪气地道：“痛快！好多年都没人能刺中我了，你的剑法不赖。求你，再刺我一剑吧。” 钟无命笑容不改，透出森森诡异，边说边挺胸迎向熊飞飞的剑尖。 熊飞飞始料未及，惊呆了。这一必杀之剑，对钟无命居然不痛不痒，好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不及细想，熊飞飞又刺一剑，同样穿心而过。 剑身和血rou摩擦的声音那么真切，那么惊悚。 钟无命麻木地笑了：“呵呵，还要再刺吗？” 莫非他杀不死？ 熊飞飞惊惧失色，连刺数剑，剑剑透心。 地上的血流成一滩，钟无命却含笑而立，若无其事，仿佛刺中的是别人，流的是别人的血，跟他毫无关系。 “还要刺吗？不刺的话，接下来就要换我动手啦。”钟无命笑吟吟道，丑陋的脸笑得既恶心又吓人。 怪物！他是怪物！ 熊飞飞冷汗涔涔而下，拿剑的手竟有点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