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手足相残
趁熊飞飞失神的工夫，面具人暗暗将一只脚踏到剑身上，踩得死死的，提起黑刀，从下往上一撩。 这一下骤出不意，待熊飞飞惊觉，已没机会出剑，连从面具人脚下抽回剑的机会都没有。生死悬于一线之际，熊飞飞果断选择弃剑，手上力道一松，身子便倒栽下去，顺着台阶滚了十几级才停下来。双手护住了头，没受大伤，就是手臂四肢硌得生疼。 还没站起身，黑气迎面斩来。熊飞飞收起四肢就势一躺，紧紧贴在石阶后面，黑气挨着身体掠过，斫到下一级石阶上。一块衣摆被黑气带到，立即如烧焦一般飘落在地。 面具人刀式连环，转眼又起一刀。熊飞飞刚刚站起，避之不及，冲面具人大叫一声：“小心身后！” 面具人刀势不停，已然劈下，口中嘶叫：“小小伎俩，敢在我面前卖弄，受死吧！”就在“死”字和“吧”字之间，一截剑尖突然从面具人胸口冒出来，魔刀聚起的黑气“哧”地消散。 原来不知何时，张少云已来到面具人身后，双手死命抓着没有剑柄的长剑，看得出他用尽了全力，剑锋割破手掌，血流不止，右臂的伤口也冒出黑烟。 如果熊飞飞没有叫那一声“小心身后”，面具人或许会察觉到背后的张少云。此刻熊飞飞故意出声提醒，面具人反而以为对方在使诈，因为这种人不会相信任何人。 江湖诡诈，轻易相信人和完全不相信人同样危险。 只见面具人喘了口气，眼神变得疯狂，“呜啊——”，一手抓住剑尖，竟从胸口一点点将剑拔了出来，深暗的血液爬满剑身，滴落如雨。 张少云双手还攥着长剑的另一端，眼睁睁瞧着剑一点点往面具人的身体里钻，愣了愣神，醒悟过来，拼力往回拽，没拽动。 这场面让熊飞飞瞧傻了眼，面具人不仅对别人冷血，对自己也是如此疯狂，他究竟是人还是魔？不是魔，何以癫狂至此？ 面具人拔出断剑，一把掷在地上，“呜啊——”狂啸，反身怒斩。 熊飞飞心惊胆战，相隔既远，无力援手。张少云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这一刀了，闭目待死，低语道：“少风、少寒，我来了。”熊飞飞看着魔刀挥动的轨迹，感觉全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连风声和心跳声也听不见了。他似乎已经看见一蓬血雾飞起的画面。 恰在这时，一声清锐的剑鸣划破死寂，“铮”的一响，撞在魔刀刀身上，火星四溅，竟将魔刀击偏尺许。面具人连退两步才抓紧刀柄，不使魔刀脱手。 那是一把瘦剑。 紧随瘦剑飞来的是一位清瘦的老者，道骨仙风，翩若云鹤。 熊飞飞终于回过神来，凝目注视来人。这位老者想必就是武当掌门张一了，瘦剑早已回到他的手中。 张一见少云受伤，连忙扶起：“要不要紧？” 少云咬牙摇头：“师尊，我没事。” 倒在山道上的大树被移开，现出张一身后数百名持剑的武当弟子，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先到的一批人脚步轻盈，人虽多，居然没听到什么特别明显的脚步声。后到的弟子脚步声才越来越重。 张一向后吩咐道：“快带少云去疗伤。”几名弟子上前搀着张少云上山而去。 夏芸分开人群，来到张一身后，无比担忧地寻找熊飞飞，见他无事，脸色稍缓。她向熊飞飞直招手：“快过来。” 熊飞飞要过去，必须绕过面具人，他看了看那把魔刀，没有动。 张一这才将目光转向熊飞飞，只一眼，便定住了，眼睛大大地亮了一下。他望着熊飞飞，嘴上问夏芸：“他就是你说的那位少侠？” 夏芸连连点头：“嗯，师尊一定要救他。” 面具人说话了：“张一，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正视我一眼啊。” 张一把目光从熊飞飞身上收回来，仔细打量面具人，看不出样貌，便道：“阁下是谁，与我武当有何深仇大恨？” 面具人身上受了熊飞飞和张少云一人一剑，血染黑衣，他却浑不在意，桀桀怪笑道：“堂堂武当掌门，果然贵人事多，连你亲弟弟都不认识了。” 闻言，张一大惊失色：“你是张不同？你还活着！” 难道这个面具人竟是武当掌门的亲弟弟？那他为何要扬言“杀张一，灭武当”呢？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熊飞飞惊疑不定。 “还好还好，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张不同道。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张一痛声道。 “你哪里对不起我？你很对得起我嘛。”张不同干涩地笑。 “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我派人四处找你，你却一直下落不明。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张一沉浸在悔痛中。 “你还活着，我怎么敢死！”张不同的语气变得冷酷。 “当年为保全武当基业，我下手是重了点，至今深感后悔，八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还真是命大，暗河第一杀手逍遥子都没杀死你！哼，既然他杀不了你，我自己来！” “是你雇暗河来杀我的？” 从旁人口中听到师傅逍遥子的名字，熊飞飞心中一动，记起酒楼中那两个高矮食客的对话，说师傅在刺杀武当掌门时失手，逃到楚国客栈，后被火神派引发火灾，侥幸脱身。难道这个张一的剑法还在师傅之上？ 张不同恨恨道：“我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你。” 张一面目萧索，一行老泪渐渐渗出眼眶：“你杀我是应该的，只求你一件事，不要伤害武当弟子。” “收起你的假仁假义，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吧——”张不同举起魔刀。 众弟子见状，纷纷叫道：“掌门，当心！”各各拔剑出鞘，准备出战。 张一早见魔刀有异：“你的刀……” “这把刀，我以人血蛊毒养了五年，但是还缺一点东西，那就是武当满门的血！”魔刀一劈而下。 “想不到你竟去寻到苗疆的九骷魔刀！我可以死，但这把刀不能留在世上，否则贻害无穷。”话声中，张一瘦剑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