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香消玉殒

    床榻上的小玉浑身血迹斑斑，即便隔了这么远，翠珠还是能清楚的闻到寝殿里面的血腥味，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紫檀桌上的花瓶，清晨摘下来的花没想到这么快就衰败了。

    从门口走到寝殿，距离不算远，可每一步，翠珠都走的十分的吃力，好似脚上坠了铅块一般，沉重无比。

    原本如同娇嫩的花朵一般的人，那么美好，眼神是那么清澈，可现在，那双空灵的眼睛好似深不见底的黑洞，盛满的是nongnong的绝望。

    翠珠的心狠狠的一揪，她并非是无情之人，事情走到这一步，可以说是在她计划之中的，但真的面对这一幕，她忽然发现自己很残忍，这个女孩儿不该承受这些的，更不该替自己承受这些，可她没有办法，她努力了这么久，她无论如何也失败不起。

    似乎是听到门口的动静，躺在床上的人指尖微微动了动，小玉好似一个破碎的娃娃一样，绝望的眼神就那样落进翠珠的眼底，“娘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并不傻，只是在这充满权谋的地方，她将自己的锋芒隐藏，只是为了好好的活下去，可就是这样，她依然摆脱不了被人摆布的命运。

    翠珠眼睛一热，哽咽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殿下的女人，有名有份，一个女人得到这些，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听到这样的话，小玉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笑的很用力，好像也很开心，只是眼底的光芒却越来越暗淡，“娘娘，或许这些东西在你看来很重要，但是我，却一点也不稀罕，你为了自己的地位把我推出去，你良心上过得去吗你？”

    太子是可恶，但是主导这一切的女人岂不是更可恶？现在想想，就算自己不回来给她拿披风，她也会用别的借口让自己回来，这个女人，将一切都算计到了，而自己，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真是太可笑了。”小玉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被人出卖，而她搭进去的，是自己的大好年华。

    翠珠别过眼，淡声道：“小玉，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对我有怨气，但是你想过没有，你成为殿下的女人，就再也不用吃苦了，你的父亲，也能过上好日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闻言，小玉冷笑道：“为了我好？娘娘，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你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就牺牲我，让我为你卖命，我说的对不对？”

    翠珠知道瞒不住小玉，她一向都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现在被她揭穿，也不动怒，“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牺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那个位置，你放心，只要太子登上皇位，我不会亏待你的。”

    “就算殿下能够登上宝座，那个位置就是你的吗？你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小玉现在满心满肺都是恨，她恨不得亲手剐了这两个人。

    翠珠没吭声，她身份卑微，以前的身份还是个丫鬟，就算太子同意，皇后会同意吗？

    “娘娘，你出去吧，我想静静。”小玉看着床顶，神情很平静。

    翠珠站起身，看了她一会儿，说道：“我去给你准备洗澡水，你待会泡一泡。”太子床上的功夫如何这宫里的女人都领教过，而且他还有虐待人的爱好，这宫里每一个侍寝的女人，第二天都下不了床，更何况像小玉这般娇嫩的女孩子，又怎么承受的住？

    等到翠珠离开之后，小玉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她窝在被窝里面哭了好久，好久，只觉得整个人生都没了意义，她这么多年来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小玉之所以留在太zigong，为的就是努力挣钱，等到她在太zigong的年限够了，她就出宫，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可距离她出宫的日子，就只剩下五天，只有五天而已，可他们却生生的将自己的梦想给毁了，她心中有自己爱慕的人，如今这样，还谈何的以后？自己又该如何对自己的父亲交代？

    小玉此时万念俱灰，或许在别人看来，太子的临幸是天降的恩赐，但是对她而言，却是人间的地狱。

    书房里——

    “她怎么样了？”皇甫云扬问道。

    翠珠一愣，脸色有片刻的僵硬，“殿下的临幸是天降的恩赐，她自然喜不自胜。”

    皇甫云扬自信一笑，他就知道这些女人只是故作矫情，自己肯看中她，是她祖上有德，别的女人，还没这个机会呢！

    “好好照顾她！”皇甫云扬叮嘱道。

    翠珠柔柔一笑，“殿下对小玉似乎很中意？”

    皇甫云扬的手指在嘴上划过，似乎是在回味，“的确不错。”

    翠珠心中暗恨，经过上次的事情，她不敢再质疑太子的决定，这一次，她赔进去了一个丫鬟，下一次赔进去的，会不会是自己的命？想到这里，翠珠只觉得一股子冷气直窜脑门。

    “殿下准备给她一个什么名分？”翠珠问道。

    皇甫云扬本来想立刻给小玉一个位分，但想到还在牢中的珍妃，顿时便犹豫了。

    翠珠看到这里，只觉得心一寒，

    “再等等吧！”皇甫云扬斟酌了一下，觉得现在将小玉收在自己身边不是好时机，至少要顾及一下太尉的感受，他的女儿还在牢里，准备择日问斩，而自己这边却兴高采烈的纳妾，传出去刘昌明会怎么想？恐怕也会寒了珍妃的心。

    翠珠深吸口气，说道：“一切都听殿下的。”

    “小玉就交给你照顾，等到时机到了，我会给她个名分。”皇甫云扬身子一歪，靠在榻上，神情十分的惬意。

    “是。”

    王府——

    听说秦王身边多了一个女子，云若涵便步履匆匆的来到王府，或许是今天的运气比较好，云若涵刚一进王府，在路上就撞见了敬琳琅。

    云若涵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正在摆弄花草的女子，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敬琳琅直起身子，入眼，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即使穿着厚厚的棉服，也丝毫不减她的风采，她放下手中的剪刀，笑道：“jiejie不认得我了？上一次我们在王府的大门见过。”

    云若涵仔细一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但她奇怪的是，这个女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联想到自己听到的传言，再和眼前这个人一结合，就明白了，恐怕这个女人就是传言中跟在王爷身边的人吧？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别说是情敌了，云若涵外表看似柔柔弱弱的，但她的性格和外表根本就不相符，嘴巴可谓是比凌雅芙还要毒，联想到第一次见凤九，她还是颇给面子的没将话说的太难听，可那也只是针对凤九，至于别人……恐怕还没那个面子。

    “别叫我jiejie，我们的年龄差不多，这jiejie指不定轮到谁呢！”云若涵淡声道。

    这就是变相的说敬琳琅老了，敬琳琅心中有气，她在凌雅芙那帮人面前已经受尽了委屈，没想到随随便便的一个人都敢对自己指手画脚，冷言冷语。

    这时，远处的凌雅芙走了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走过来也是不想让云若涵受气罢了。

    “雅芙！”云若涵一看来人，脸上顿时溢满了笑容，她本就长得好看，此时一笑，更是明珠生辉，十分的耀眼，夺目。

    敬琳琅暗中咬咬牙，这个女人，长相实在是太出色了，凭她的直觉，她恐怕也是爱慕秦王的人，是她的对手，敬琳琅对自己的姿色颇有自信，可和眼前这个女人一比，还是落了下风。

    凌雅芙接过云若涵伸向她的手，笑道：“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两个人交握的手生生的刺痛了敬琳琅的眼，云若涵看到只当没看到，“好些天没过来了，想你们了。”

    自从凤九离开之后，来王府的次数多了，云若涵也和凌雅芙这些人变成了好朋友，关系十分的好。

    敬琳琅想离开，可又想听她们说什么，云若涵看了她一眼，对着凌雅芙问道：“王爷呢？”

    “在书房！”

    云若涵叹口气，漂亮的眉微微一蹙，“自从你家主子离开之后，每次我过来，王爷都是在书房，他也不怕把自己闷坏了。”她的矜持也只有面对王爷的时候，平时和凌雅芙等人闹起来的时候能把屋顶给掀了。

    所以每次看到她来，风涧月等人都躲得远远地，生怕受到牵连。

    “我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呢？”敬琳琅突然开口问道。

    若说面对凌雅芙的时候，是笑颜如花，面对敬琳琅的时候，则是满脸冰霜，“我并不认识姑娘。”

    凌雅芙看可以了，便说道：“走吧，要不王爷该等着急了。”

    敬琳琅看着她们二人离去，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走在路上，凌雅芙叮嘱道：“若涵，敬琳琅是个不简单的人，你刚才那样对她，我担心她会对你出手。”

    云若涵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你认为我会怕她？”

    “小心一点总不会错的。”凌雅芙怕云若涵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特意说道。

    云若涵拍拍凌雅芙的肩膀，脸上虽然带着笑意，眼睛却很明亮，“放心吧，我会小心的。”看到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凌雅芙也放下心来。

    “王爷不知道我来吧？”云若涵边走边问。

    “从你走进王府的大门，王爷就知道你来了。”凌雅芙说道，王爷的功夫实在是深不可测，却也让人佩服的很，有的时候她很想看看王爷的功力到底有多深。

    “他还是那么厉害。”云若涵说这话的时候，有心疼，有落寞，“你们家主子还没消息吗？”

    ‘凤九’这两个字在王府是个禁忌，所以平时大家也都是记在心里，从不提起，每每提起，都太痛了。

    单看凌雅芙的表情云若涵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她无声的叹口气，王府的腊梅已经开了，即便隔着这么远，她依旧能闻到腊梅的香气，香而不腻，花团锦簇，似乎给冷寂的王府增添了些温暖。

    “我只认可凤九。”云若涵突然说道。

    “所以呢？”凌雅芙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向前走。

    云若涵眼睛微眯，“刚才那个女人叫敬琳琅吧？”她歪着头看着凌雅芙，“她在追求王爷？”

    凌雅芙苦笑一声，“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为什么？”云若涵不太理解，“王爷的心里不是只有凤九吗？依王爷的性情，怎么可能允许别的女人住在王府？”这实在是大大的说不通啊！

    凌雅芙耸耸肩，挑能说的说给云若涵听，“没办法啊，人家背后有老祖宗在撑腰，你还不了解王爷吗？对于他在乎的人，能答应的，他都会答应。”

    “这倒也是。”云若涵点点头，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自己的父母救了他，如今也在履行自己的承诺，把她照顾的好好的。

    凌雅芙将云若涵送到书房门口，说道：“进去吧。”

    云若涵看了看紧闭的门，嘴唇微抿，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这一次纳兰慕雪没有看书，而是躺在躺椅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梅花，眼神很深邃，很深邃。

    云若涵懂得这个眼神，王爷是在思念一个人，能够得到他如此惦记的人，也只有她了吧！她静静的坐在一边，也不说话，拿起旁边喷着水汽的茶壶，动作很熟练的沏着茶，一如她还在王府的时候，只是此景虽然相似，可人的心境却不同了。

    将茶放到躺椅旁边的小茶几上，云若涵说道：“许久不见，王爷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见涨了？”

    对于他的寡言，云若涵早已习惯，她也不在意，端起自己的那一杯和王爷一样，静静的看着窗外满园的梅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些梅花都是凤九种的，记得她问过凤九，为何独爱白梅？

    当时凤九是怎么回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