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独来独往

    邺城是我生活多年的地方。这里傍山依水，颇赋灵气。相传女娲娘娘采石补天，其中这石头的来源很大一部分变来源于这邺城山巅。邺城千百年来被称为圣灵之地。

    我所在的这片山叫邬林山。是邺城群山之一，怪石嶙峋，山间云雾缭绕，碧林秀木。如果撇开其他一些不好的事情来看这里的确是人间仙境。

    我是一草妖，没有人告诉我从何而来。我扎根于这突兀的怪石间，无一为伴。虫妖、花妖、鸟妖们都有着各自的伙伴，这让我觉得很孤独。这世间总要有人相伴才是好的。

    直到近年有一颗灵力强大的老参住进我周围。才有了一点生气，但这并未给我带来多大的变化。

    老参精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偶尔他会跟我说些人界的事。比如我有了记忆的那年射下九个太阳的羿登上了皇位，整日痴迷于涉猎，不理朝纲。后来竟被自己的亲信寒浞所杀。一代神话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虽然不久后羿的孙子又复仇抢回了皇位，把国家治理的有模有样，但是后羿射日，嫦娥奔月那样的神话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时人间帝皇之位的争夺掺杂了许多的外界力量。

    现在是由一个叫帝杼的男人统治着。相比往年，这个时期要安定许多。

    老参精总乐于告诉我这些事。说完了还会再叹一句人人皆有私欲，却让这世间妙趣横生。

    我还没有名字，老参精也不常称呼我，偶尔就小妖小妖的这样唤道。

    我没有家族这件事是我一直十分介意的，因为不管林坞山的那个妖精都有着自己的族人。林坞山这块风水宝地一直有不少外面的妖精觊觎着，像东崖边的桑树精前几日就遭到了灭门。

    我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安全的存活在林坞山头，且周围的妖精都恨不得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他们从来不跟我说话，但却十分介意我的存在。

    我也问过老参精这是为什么，老参精却每每用“潜心修炼。因果自来”来搪塞我。

    幻成人形的老参精，颇具灵气。从五官来看，年轻时应当器宇不凡的。是的，妖精也会老。只是比人类来的缓慢。每年九月老参精都会消失一段日子。他不言，我不问。

    都说物以类聚，也是。在邺城山巅还有一个跟我一样不受欢迎的异类。一只通体雪白，不过核桃大小的鼠。她说她叫于烟，在一次家族迁徙中走失。这也就是前几日的事了。

    那时她粉色的小爪渗着血。浑身都透着一股流浪的气息。身上白色的绒毛，也被蹭脏了。看上去奄奄一息。

    她偏偏倒倒的向我走来,努力的嗅着周围的空气。于她而言，我便是参天大树了吧。我明白，她应该是为了老参精而来。只要能吸食上一口老参精的真气，也足够它复原了。更可大增修为。

    但她实在太过虚弱，刚走到我跟前便倒下了。我倾斜叶尖的露水滑入她的嘴里。心里想着善事一件，积德了就当。正当我自顾得意时，发现她的唇正渐渐变紫。原来这点露水差点要了她的命。

    老参精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次啊换得一口真气给了于烟，条件是要我和于烟答应为他做一件事。我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杀生与做事相比我还是要选后者，毕竟我只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我问老参精什么事他却也不说。

    这时我才知道我是有毒的，剧毒。但我依然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谁又是我的同类。

    诺大的邬林山巅只有我与赤玄鹤于烟三妖。其他的妖精都不屑与我们为伍，却又碍于我的毒性，不敢造次。但我感觉我们与这繁华的邺城甚不相衬。

    听闻人间四月有灯会，灯会原本在二月中旬，但是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不得不推迟。至于什么原因，众说纷纭。

    对于灯会我自然是十分向往的。听闻在灯会上整个邺城的佳人才子都会相聚于此。花妖们都会打扮得仿若天仙，单是那人间男子的相貌可不足以吸引他们，而那些成年男子旺盛的精气才是主要。而我之所以向往就只是为凑个热闹，这里有时候实在静得发凉。

    于烟和我还未修得人形这事让老参精十分嫌弃，于是便更加着急的催促我俩潜心修炼，偶尔也教我们一些小法术。于烟对于这些小法术几乎是一点就会，而我到现在还不会用法力将一颗小石头漂浮起来，为此我十分懊恼。

    不同于其他其他小株的植物，我已经长得很高了。将近十岁孩童的身高。在这乱世间十分显眼。这样也很好的隐藏了石块背后的老参精的存在，由此避免了许多困扰。

    那日夕阳西下，余晖洒满大地。整个邬林山都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老参精身着白袍。他细细的抚摸他并不算太长的的山羊胡子。他告诉我他从神农后人药仙苏牧云那里得知我是来自异世大陆的一颗草。而且是世间最毒的草，名曰沧形草。

    老参精说我毒性惊人，是马钱的数倍，只需一丁点就可以把一名壮汉杀死。连着一整株灭掉整个城也是可以的。正当我感叹自己并非朽木之时，老参精又说，只可惜我天资过于愚钝，且无大志，不然早该进了修仙之路了。

    当初他料想我只身一人屹立于邬林山头。周围空无一物，却并无煞气，便只我定非凡妖。他自长白山而来，千年参精，万人相寻。若不藏于我身后得个清净地修炼，早怕是被人挖了去，用红绳系好泡了酒喝。

    原来我身份还如此不凡，我该得意还是失落。来自异世大陆？那又是什么地方。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无人愿意接近我了。

    于烟因喝了我叶尖的露水而差点中毒身亡。那花妖们时常说的世间情爱岂非与我无关？还是要我去那个什么异世大陆寻了我的族人，再续前缘？

    自那日我知晓自己的身份以后，就时常对着空气发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思维可以那么复杂。

    于烟问我“你觉得你幻化成人形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在心底就否认了自己。

    “什么不怎么样，你看你是世间至毒之草，化为人形后样貌定是不凡的。”

    我默默地听着不说话，我想过着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也是很不错的，化不化为人形对于我来说意义都不大。

    直到那日清晨，我改变了我的想法。那时候我在发呆，老参精一阵呼唤。声线之间有着无法抑制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