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动摇
第十章动摇 每日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疲惫的武俊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思念遥远的耿嫣，也没有时间给她写信。细算算，有一个多月没有动笔了吧，耿嫣该是多么伤心地期盼着。 耿嫣为他做的鞋垫，依然舍不得穿，一直珍藏着，只是再无时间拿出来温馨。 武俊每天入睡前都叮咛自己：明天……明天一定抽出时间来，给耿嫣写信。 可是，多少个明天都过去了，也始终没有提起笔。时间飞快地流逝，武俊已经彻底地适应了高层次的生活，这一切对他来说来得太容易，有些昏昏然，虚荣心在心底慢慢滋长。 每每，武俊同翰玫一道去原来他务工的工地上视察，熟悉的工友们总是用羡慕的目光观望他，什么样的风言风语都有，可是武俊自身听不到，所以也并没有丝毫尴尬。 ‘小六子’在游乐死后，重新跟了一个师父，人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每次在工地上遇到武俊，他不再像往常一样称呼他为师兄，而是腼腆地笑笑，算是打招呼，尔后赶紧离开。更多的时候，能够避开就尽量绕道而行。 或者，‘小六子’潜意识地认识到武俊以今非昔比，他此时的身份是他不可高攀的。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往往在瞬间就拉开，大多数是由于身份、地位的悬殊，普通的劳动者有时是那样自卑，总是感觉自身低人一等，从而采取自觉的逃避态度。 武俊也感觉到了昔日朝夕相处的工友们此刻有意地避开他，显得如此陌生，却也无奈。 有时，他会想：或者，换了自己也会这样吧！贫穷的劳动者有时比别人多一股傲骨，实际是一种自我怜惜的自卑感在作祟。 在武俊还没来得及给耿嫣写信时，收到了耿嫣的来信。信中没有任何怨言，全是百般叮咛。耿嫣告诉他母亲非常想念他，让他写信回去多给她一些安慰。 他这才想起了孤独无依的母亲。哦……母亲，原谅不孝儿子的粗心！ 他的眼前又浮现出为了供养他念书，母亲瞎着眼还在山上摸索着割草的身影。这一切，全是为了喂养牲畜，好卖掉换些钱。 母亲给他吃香喷喷的白米饭，自己却常年啃着土豆、红薯和玉米饼。而自己却不争气，硬是没考上大学，辜负了母亲的心血，也残酷地击碎了母亲望子成龙的夙愿。 武俊心中感觉无比惭愧。母亲，儿子会有出头之日的，会让您安享晚年的！ 他提笔给耿嫣回信，却没有多少话语。他不想告诉她，自己在深圳一系列的遭遇，他只想让她安稳地等待第一场雪，等待他的归期…… 武俊与翰玫很快熟悉起来，但是，他只看到她身上释放出来的华光异彩，并不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女人，有时真的特别会掩饰自己，尤其是在商场上身经百战的女人，让人看到的永远是那高傲、自信的一面，使男人多少有些自卑感。 这一天，翰玫约了武俊共进晚餐，他是她唯一的客人。 悠扬的音乐，做工精细的蛋糕上插着三十二支蜡烛，空间里充满了浪漫的烛光。 直到这时，武俊才知道今天是翰玫三十二岁的生日。他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连礼物都没有带。 翰玫笑容可掬地说：“武俊，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生日快乐！我连礼物都没带，改天一定补上！”武俊不好意思地说。 翰玫微笑着注视武俊：“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谢谢你！” 那柔情似水的大眼睛，总是看得武俊内心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两个人喝了很多酒，有了几分醉意。 翰玫放松了许多，她给两只高脚杯里倒满红酒，递给武俊一杯，笑容灿烂地说：“很久没有这样开心，很久没有这样畅饮了，今夜不醉不归！” 武俊举起酒杯：“生日快乐！” 他跟翰玫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会接触多一些上流社会的生活，他留恋这样的生活，内心却无法摆脱那种卑微的心境。 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劳而获的掠夺者，有时，他也怀疑自己是否正在一天天远离自我。他时常问自己：我是谁？还是那个淳朴而贫穷的武俊，山里的武俊吗？ 在酒精的作用下，翰玫一改平素的沉默，话明显地多起来，她眼里闪动着泪光，有些忧伤地问：“武俊，你说姐是坏女人吗？” “姐，你是好女人，最好的女人！”武俊不知该怎样定义好女人与坏女人。 他所接触过的女人，首先是他瞎眼的母亲，坚强、善良；然后是耿嫣，从小手拉手长大，清纯得如同山里那清澈见底的小河水；其次就是翰玫，关心他、照顾他的女人。 在他的心里，她们都是好女人，那么所谓坏女人又是怎样的呢？他不知道，也不想去了解。 翰玫的泪水慢慢地滴落在杯子里，和红酒混合，她举起酒杯，将融合了她苦涩泪水的红酒一饮而尽。 武俊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此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比他大十二岁的女人。在他的眼里，在他的心里，他喜欢她，佩服她，但他只把她当作jiejie看待，仅此而已。 翰玫看着手足无措的武俊，歉意地说："瞧我这是怎么了，喝酒吧！" 酒是最好的缓冲剂，气氛马上融洽了许多。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翰玫已经无法站立，她醉了。武俊也有些昏昏沉沉。 他搀扶着翰玫，这是除耿嫣以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女人的身体，他嗅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成熟女人身体的芳香，手微微颤抖，心却在剧烈地狂跳。 他小心翼翼地把翰玫抱进车里，把座椅调到舒适的位置，昏昏然地开车。 这是一座很漂亮的花园别墅。 武俊每天都送翰玫回这里，院子里的景致，他已经非常熟悉，而屋子里面的神秘风景，也是他渴望了解的。 走下车，夏夜的花儿散发着浓郁的幽香，他感觉自己有些迷醉。打开后座的车门，翰玫微微闭着眼睛，那美丽的面孔，犹如娇艳欲滴的花儿，让人不由得想多看一眼。近距离的欣赏女人的美的确是一种享受。 他将翰玫抱下车，翰玫苗条的身材，在武俊魁梧的身材反衬下是那样的娇小玲珑。翰玫闭着眼睛，心中无法言语的温暖，其实她没有真正睡着，她只是想多一些时间感受，这宽厚的怀抱给她的从不曾感受过的感觉。那种异样的、洋溢着幸福的满足。 走到门口，武俊轻声对翰玫说：“姐，醒醒，到家了！” 翰玫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武俊，那目光中充满了渴望，充满了热情，就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火，焚烧着武俊的每一寸肌肤，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彻底溶化。 武俊把目光移开，他承认，自己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否则难以预测会发生什么事情。这种冲动、这种欲望，是在耿嫣的身上不曾体会过的。 “姐，到家了！”武俊的目光注视着别处，有些不自然地说。但，他也忘记了，应该把翰玫从自己的怀抱里放下来，就那样傻傻地抱着。 翰玫看着他傻气的样子，温柔地笑着说：“放我下来吧！” 武俊这才恍然大悟，满脸通红地把翰玫放在地上。 “姐，你自个儿进屋吧，我先回去了！”武俊说完话转身就要走，翰玫却一把拽住他。 “俊，别走好吗？留下来，再陪姐说说话？”武俊回头看着翰玫，她的眼中充满了渴求，有些楚楚可怜。 他没想到，刚强的翰玫还有如此柔弱的一面。更重要的是，她对他的那句称呼，是那样暧昧，让人感到亲切，那是耿嫣一直以来对他的称呼，他甚至有了错觉，她就是耿嫣。 武俊痴迷了，随翰玫走进那装饰豪华的别墅，里面的一切都是武俊从没见过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像个乞丐，不经意闯进了灯壁辉煌的宫殿。这一切，似在梦中，又好像真实地存在。 翰玫从储藏柜里取出一瓶红酒，两个人继续卖醉，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东倒西歪。 武俊什么都不知道，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中，他的身体在膨胀，尔后是迷醉的缠绵，他的身体在被无止境地蹂躏，随着一阵火山状的喷发，他的身体顷刻之间变得没有丝毫力气，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