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间隙

    连霄引起的轰动很快便被更为激烈的比试所取代，好事者游走在比试台前，争先恐后目睹一场场不见血腥的厮杀。

    到了午夜时分，第二轮的比试业已临近尾声，大部分获胜者甚至开始准备下一轮的比试。

    夜色深重，头顶的悬灯却依旧光亮，一些不喜欢凑热闹的弟子陆续离去，台下鼎沸的人潮终于开始减退。

    经过了前两轮的比拼，人数锐减到了一百余人，每个获胜的弟子除了满心的喜悦之外，还有掩盖不住的疲倦，可饶是如此，大家也只能硬扛着，因为至关重要的一刻远没有到来。

    连霄缩回了某个无人的角落，眉宇间同样疲倦不堪，在外人看来，他这两场比试兵不血刃，赢得甚是轻松，然而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比试中不仅耗损精力，对心神同样负担极重。

    在迎战对手的时候，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不说，还要苦思冥想破解之法，双管齐下，对于人的精神何尝不是一种摧折耗蚀。

    更关键的是，体力还可以通过灵石来弥补，心神憔悴之累就只能慢慢休憩恢复，可问题是时间不等人，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连一闪念都疏忽不得。

    所以每轮比试一结束，连霄便抓紧时间凝神聚气，争取在下一轮到来的时候，能恢复到一个较为平稳的状态。

    一声更闻鼓，进入了漫长的下半夜，比试台前短暂的平静了半个时辰，旋又进入第三轮的角逐。

    依旧是简单的抓阄方式，可毕竟经过了前两轮的淘汰，这个时候还能站在台上，大家的实力已经不是那么悬殊，决斗的激烈程度也势必攀升。

    连霄自怀中摸出了签牌，专心致志的盯着牌面，期待着下一名对手的出现。

    前两轮比试中，连番激烈的角逐争斗，也成就了一些弟子的赫赫名声，譬如戊字房就有四位弟子，碰上对手皆在三招之内解决问题，端的利落简洁。

    在所有的弟子中，风头最劲的自然要属那名修行剑道的弟子——顾剑舟，对比连霄稳扎稳打的对敌方式，这位弟子显然霸道的多，几乎一登台就是碾压的势头，剑气纵横不出一招半式，对手就毫无悬念的败下台来。

    本来连霄跟顾剑舟扯不上什么关系，偏偏有一些好事者喜欢挑拨滋事，在台下散布一些针锋相对的言语，惹得一些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跟着起哄说什么让连霄与顾剑舟放对，指定败得一塌糊涂的无稽之谈。

    对于流言纷纷，连霄倒并不放在心上，比试台是用来选拨后继人才的地方，又不是耍猴卖把戏，难道凭他们信马由缰的这么一说，就可以随便让弟子争个你死我活？笑话，当然不能。

    关于弟子配对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同样这种搬弄是非的言论亦在不断酝酿，连霄虽然刻意保持谦卑的姿态，却难阻一道道别有用心的目光迫视过来。

    此种怪象一直持续到第三轮比试开始，连霄被大家目光注视的颇不自在，后面他才意识到，背地里肯定有人不怀好意，借悠悠之口行诛心之计。

    逐渐警惕起来后，连霄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开始在弟子人群中游走起来，来回几遍如篦子一样梳理，终于被他发现了一道不自然的身影。

    那道身影隐藏在人群中，当连霄目光逡巡过来的时候，对方会刻意的掩饰闪烁。

    连霄目光如电，紧紧锁定这一道身形，并下意识的起身，试图追进人群中。

    孰料就在其长身而起的那一瞬，不寻常的身影似乎意识到自己露了马脚，闪身往人流中一涌，旋即便消失了踪影。

    连霄顿住在原地，目光渐渐变得严峻起来，能处心积虑陷害与他的，到目前为止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而根据近况来看，也很有可能是那个人在暗中捣鬼。

    “卢刚！”

    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连霄又开始陷入困惑中，自己与其素不相识，怨仇结的简直莫名其妙，每一次濒临险境的时候，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关于这一事，连霄苦思冥想了许久，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猜测：卢刚受人指使。

    可如果猜测成真，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站在卢刚背后的凶手又会是谁，能驱驰外院弟子效死命，地位定然在外院弟子之上，如此身份的人物竟然对一个刚入门的散役赶尽杀绝，其心歹毒！

    夜风习习，吹的连霄遍体生凉，关于幕后黑手一事被其按在了心底，眼下还有更重要的考核比试。

    第三轮的角逐已经开始，八座比试台上再度人影翻飞，他抄起手中的签牌，准备看一看自己接下来所需要迎战的对手。

    签牌乃是一种兽骨制作，握在手里温润如玉，一般来说当弟子取得胜利之后，上面对手的名字便会消失，到了下一轮的比试，上面又会呈现新的名字。

    在击败关定波之后，连霄手中的签牌只剩下了一个名字——那就是他自己，出乎意料的是，并未显现第三轮的对手名号。

    连霄面露不解，拉过身旁的胖子朱，叫他拿出手里的签牌对比了一番。

    结果胖子朱的签牌上就显现了对手名号，偏偏就他没有，正自疑惑间，忽地瞥见兑字台前的匹对名录。

    走过去一看，连霄名字下面勾了一行小字——轮空。

    原来如此！连霄顿时恍然，兑字组因为人数不足八十，所以到了第三轮的时候，为了凑齐最后的十人，需要一人轮休。

    这个轮空机会可是绝佳的休憩时机，不曾想竟落到了他的头上，连霄愣了半晌，方才露出喜不自禁的傻笑。

    轮空意味着休息的同时，还免却了一场比试争斗，连霄连叹侥幸，从人群中重新退回到角落里，正要盘坐下来继续调息养气。

    这个时候，胖子朱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一脸羡慕的表情道：“连霄，我说你的运气着实不赖啊！这么多弟子，偏偏轮空的机会就掉到了你的头上，这老天咋就不向我老朱开回眼呐！”

    连霄忍俊不禁，笑骂道：“你这死胖子，还不抓紧时间聚气还元，再啰嗦耽误了时机，到时候落败，可别冲我抹泪”。

    朱夜一拍脑袋，洋洋自得的吹嘘道：“无需担心，我老朱是谁？铁打的身子不嫌累，再战两轮也挺的过去，你瞧好便是……”

    话音未落，某座比试前响起了一声唱名——“朱夜”。

    胖子朱两眼一瞪，揉了揉双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道：“这……这是咋回事，老朱屁股还没沾地，就赶着让我登台决斗，是存心想累死老朱吗？”

    连霄失笑，眼睑一抬，给了胖子朱一个大大的白眼。

    似乎并未意识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在一阵骂骂咧咧中，胖子朱晃动着剽悍的身形，迈开大步向着比试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