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乱象
每一次呼吸,冰寒的气流便深深地扎入肺里。 张文绣锦又一次无法呼吸,缺氧的大脑令她意识模糊。 她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又忽觉手上一疼。 一丝鲜血从她的手臂上冒出,顺着水流往上升。 娉婷上升的鲜血,犹如一只变幻多端的精灵,在幽蓝色的水中不断地舞动着。 她清晰地感觉到一把比水更冰寒的刀锋正顺着刚才的切口继续划动着。 她感到自己就快要被人切开了一般。 她想起了生物室里的标本,内脏露在外面的等身人像,清晰可见的骨骼、肌rou、经脉……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她大喊着,喊声却化作了一串串的气泡,鼓动着水纹。 鲜红的血液和蓝色的水面调和成了一种怪异的黑,而在这种黑中,一张惨白浮肿的面容渐渐显现,一点点地贴近张文绣锦的脸。 这张脸即便是变形了,张文绣锦也能认出来,正是已经死亡的菲菲。 “菲菲,菲菲,是你吗?我是你的同学,张文绣锦啊!” 这一段话,又变成了一串串的气泡,咕嘟咕嘟地飘了上去,令菲菲的面容扭曲起来,看起来更加的恐怖。 仿佛是听到了张文绣锦的话,菲菲的面孔显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就在菲菲愣神的时候,周围的水气也变得凝滞起来。 一见这种情形,张文绣锦觉得有门儿,继续努力地叫喊着菲菲的名字。 一声声的呼唤,一串串的气泡,一阵阵晃动不已的波纹。 最终水气散尽,菲菲一身湿漉漉的站在张文绣锦的面前,贴在面颊上的头发还不断地往下滴着水。 在菲菲的对面,一个血红色的影子从张文绣锦的身后抱着她,尖利的鬼爪正顺着她的胳膊往上划,血顺着划破的胳膊一滴滴地跌落在地上。 菲菲忽然张大嘴,冲着血影发出一声怪叫,而血影也不甘示弱一般,用更加刺耳的尖叫声回应了她。 血影和菲菲就像两只抢夺食物的野兽,彼此叫嚣着扑向了对方。 张文绣锦跌倒在地上,手臂的疼痛清晰真实。 她想起殷九那日晚间曾经说过,她现在的rou身可以穿越虚无,也就是说阴阳两界的界限在她身上已经模糊了,换句话说现在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幻境,她都同样岌岌可危。 而此时的张文绣锦,眼见着血流不止的胳膊,连抬手压住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会就这样流血死掉么?会有人发现我么?校医呢?校医去哪儿了? 啊,其实他不在更好吧,那样他就没有危险了。 菲菲和血影谁会赢呢?这个血影应该不是那天在娇娇去的那个地方看到的血影! 如果是那个血影,估计一早就将菲菲吞掉了。 最后一刻,张文绣锦快要不听使唤的脑子这么反映着眼前的一切。 她现在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努力想要记起什么,可最后终究变得毫无知觉了。 ※※※ 而此时,躲在岩洞里的熊图也浑身是伤,喘息不止。 小丫头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熊图这么想着,摸了摸腰间的兽皮袋。 袋子里装着一个yingying的小块,正是上古神兽烛龙的犄角。 为了这一小块儿犄角,差点儿没搭上他熊图的性命。 起初熊图还觉得自己能够与之一战,可真对上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连一点胜算都没有。 若不是调动众多阴妖兽缠住烛龙,再以移山填海法子狂砸它,也没法蹭到这么一小块犄角了。 如今躲在这山洞里,只求能快些回复体力,逃出烛龙的势力范围,再图谋冰凤血。 一想到剩下的两处也是九死一生的境地,熊图也不由得双腿有些微微发颤。 可是小丫头还等着仙药救命呢!怎么也不能折在这里! 思及至此,熊图索性闭目敛息,打算抓紧时间好生休养一番。 就在此时,他忽觉洞内亮若白昼,隔着眼皮都觉得晕光! 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准是那烛龙找来了!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便觉山体开始微微震动起来,耳边嗡嗡声越来越响亮。 岩洞内的山石碎块不断地掉落,山体发出阵阵悲鸣。 说时迟那时快,当光束与嗡鸣都达到最高的临界点时,整个山壁以山洞为中心被击穿。 所幸熊图应变得快,手掐法诀,为自己加持了防护术,五脏六腑却仍旧被震得翻江倒海,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他根本没有回头去看身后是何等景象,也不管是不是有烛龙在身后追袭。 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不管不顾地跑,趁着这股山体崩塌掀起的气浪,如顺风的帆船,在白色的气浪中激射而去。
※※※ 菲菲和血影缠斗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扑向倒在上的张文绣锦,妄图占据她的身躯。 忽听得一声清亮的铃声传来,四周霎时暗了下来。 菲菲和血影皆是一震,随后仿佛是老鼠听见了猫叫声似的,尖啸一声,消失无踪。 黑雾中,殷九的身形淡淡显露出来。 他走到张文绣锦身旁,俯身看了看她,伸手按在她流血不止的手臂上。 顷刻间,手臂上的伤口慢慢地愈合起来,殷九叹息一声道: “唉,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话音未落,殷九的身形倏然消失,周围的阴霾也霎时消散。 对于一向“遵纪守法”的殷九来说,今天这事儿已经超出了他平日里的准则。 也不知道是不是犹豫之前张文绣锦的抱怨,还是对自己没能尽到职责的一点补偿。 地上的张文绣锦悠悠醒转,揉着脑袋想,努力回想着刚才发生了生么事。 为什么自己躺地上了?刚刚好像手受伤了,但是现在却一点痕迹也没有。 细想起来,仿佛还有谁跟自己说过话,那声音很耳熟,好像是九爷。 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 “你最近可常来啊!”说话的是校医邢沐森。 张文绣锦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讪笑着挠了下有些蓬乱的卷发,并没有答话。 邢沐森让张文绣锦坐下,给她量了体温,又测了血压,一切显示并无异样。 “我看,你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吧。”邢沐森再次提出了建议。 看见张文绣锦噘着嘴,不情愿的样子,邢沐森笑道: “我知道,谁也不乐意去医院问那消毒水儿的味道,但是不能讳疾忌医啊。病向浅中医,知道不?”邢沐森一脸和善的模样,随即给张文绣锦写了一份病例,硬塞进了她的手里。 “哦,对了,我再给你开个假条,你一定要去检查!”邢沐森一面说着,一面写假条。 张文绣锦若有所思地接过假条,忽然问道:“邢医生,最近,你有没有发觉有什么怪事?” 一听这话,邢沐森的表情猛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