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FlowerSeason:幻冬在线阅读 - Episode.0.04.《地xue深处》

Episode.0.04.《地xue深处》

    Episode.0.04.《地xue深处》

    在短暂的时间里,艾尔瓦与少女默默地站在原处等待。

    灯火恍惚,争论不断,当一切终于平息时,艾尔瓦自后方的通道上,看到黑暗勾勒出几个人影的轮廓。

    有四个人选择跟随,剩下的两个胆小鬼无声地消失在了穹顶,艾尔瓦能感受到那种单纯与懦弱,但他没有对此没有妄加评论,只是仔细地打量起剩下的人。

    忽明忽暗的劣质油灯中,这几个人一边用手驱赶边上的飞虫,一边谨慎地向这里行走。

    无精打采、蓬头垢脸,北方人种原本刚毅的面孔布满被苦难与风霜折磨的皱纹或是伤痕,也许只有沉浸在烈酒中,才会使之焕发起一丝的荣光。

    他们多多少少给了他这样的印象,但是还好,比起要塞里的那些油嘴滑舌、肥肠油脑的商人,这些落魄的投机者显然要容易对付的多。

    这四个人中,最年轻的那位,也至少三十出头,他轻佻、纤细,然而比起那些在酒馆醉生梦死的诗人,却多了浓重的尘土气息,就像个自命非凡的田舍人,也许是某个农场主的子嗣。

    其余三人中,有两人cao持着浓重的多尔士口音,从打扮来看,似乎是仓促流离的难民,听说多尔士的都会城市在前段时间沦陷了,领主汤姆逊兰德的颅骨被那些有着深蓝鲜血的异族在他的城塞广场前砸了个粉碎,现在,那片领地人心惶惶,大批领民被迫奔走逃难,就连发行的货币都已经无法在这边流通——这两个家伙,大概也是因此而被迫流亡。

    四个人中,唯独剩下的一个是佣兵打扮的人,尽管同样邋遢、风尘仆仆,但是他却更加坚毅,一双锐利的眼睛就像随时出鞘的长剑或者一条蛰伏的毒蛇。

    他看上去远比其他三个人可靠,然而,在希特尔丹王国,所谓的雇佣兵——这种不接受国家管制而私自出售武力的人,同样被认为是游离在法律边缘的暴徒。

    艾尔瓦与他们对视着,直到农场主的子嗣皱着眉头,打破了沉默,

    “喂,我说,这是在搞什么,这里除了虫子和两个小家伙,什么也没有啊。”

    “我想我诚实地回答过你。”

    艾尔瓦注意到他就是刚才和自己对话的人,因而,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唉,我说,谁知道,这破地方真的除了这些鬼玩意什么也没有,我敢打赌,也许以前的人已经把这里搬空了,留给我们的大概用一只鞋子也能装过来……唉,早知道我…”

    “闭嘴,乡下人,你连遗迹的脚趾都还没摸到。”

    打断发言的是那位雇佣兵,他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装束,将目光落在披着斗篷的少女身上,

    “你们知道方向吗?”

    现在,一行人正站在一个岔道口前,两边是同样遍布着丑恶而嶙峋的罪之枝的小径,即使用油灯也无法照亮更远处的路,阵阵的寒意从洞xue中袭来,温度进一步缺失,艾尔瓦隐隐发作的头痛现在也变得激烈起来。

    “……”

    少女没有说话,她似乎不愿意在太多人前暴露自己的性别。

    此刻,压着斗篷,她默默走向其中的一个方向,佣兵凝视了洞xue深处许久,点了点头。

    艾尔瓦无法分辨出两边有什么不同,他感受到的唯一差别便是凛冽的风自那之间传来的回响。

    但是他足够信任这个小小的少女,于是,一并向着那里行进。

    两个多尔士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哼了一声,然后径直向这边走来,另一个则杵在原地,静静地摁着胸口,在那褴褛的衣衫间,艾尔瓦依稀看到了一本《冬约》的棱角,这是神恩教会的典籍,也是信徒们比生命还要贵重的至宝,那个多尔士人的手指在虚空间虔诚笔画着,无声地向天上那万能的、慈悲的神主祈祷。

    然而,艾尔瓦从未相信会有一个至高的、无私的神灵能穿越重重障壁,来到这个连精神都会腐烂的地xue,拯救一个憔悴的灵魂。

    在艾尔瓦看来,那位被神恩教会塑造得如此崇高、神圣、慈悲的唯一神,实际上却偏爱着天上与阳光,偏爱着富贵与名誉,也偏爱着血统与权势。

    艾尔瓦从出生就是一个无神论者,但他在八岁那年轻易地获得了主教的接见与祝福,而一个艰难而虔诚的工人,需要省下清晨的面包和晚餐的热汤才能攒够苛杂的捐赠,得以进入那宽敞而冰冷的殿堂,下跪聆听教诲的陈词。

    因而,艾尔瓦回过头,轻轻地提醒他们已经准备出发。

    虔诚的多尔士人点了点头,缓缓地跟上了队伍,农场主的子嗣见状,哼哼唧唧地说了些不着调的话,却也不愿被拉下,尾随在队伍的最后方。

    狭窄的路径在通过一个洞口后变的稍微宽敞,湿冷的环境中依稀还能看到人为施工的痕迹,但这仅限石壁上预留的那些用于镶嵌烛台的空洞。

    前进了近一个多小时后,地下传来汹涌的水声,污染的罪之枝变得密集,大块的结晶阻碍着通道,甚至一度封闭了道路。

    一行人试着破坏掉它,但是却徒劳无功,这简直是令土地死去的污染,顽固、无用、恶毒、难以破坏更无法雕砌。

    “什么嘛,这条路根本走不通……小哥,这不对吧?”

    “根本就是错的一塌糊涂,破地方,多尔士的墓地也比这亲切。”

    农场主的子嗣和一个多尔士人开始讥讽着走在前面的带路者,少女没有说些什么,反而是佣兵率先向他们投来愤怒的视线,

    “闭嘴,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就给我老实看着。”

    “老邋遢,你说谁是废物?头昏眼花的懦夫,糊涂鬼,”

    “喂喂喂,就是说啊,小哥,你以为你是什么?一只泡在酒里的臭虫?一个嗡嗡作响的鸡蛋?”

    “哼。”

    佣兵发出冷哼,作为这里年纪最大的长者,霜色的胡须布满他结疤的脸颊,黝黑的肌rou像高炉中炼成的钢铁的素胚,饱经风霜的果断与粗鲁让他几乎在一瞬间暴起,将剑架在两个可怜人的脑袋上。

    来不及招架,多尔士人脑内一片发白,傻愣在了原地,而农场主的子嗣干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我不希望我非得这样才能教会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

    那个多尔士人已经说不出话来,呼吸急促而惶恐

    这时,反而是那位一直寡言少语的教徒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焦急地推开剑,张开手护着他的多尔士同伴,他严肃地看着佣兵,摇了摇头,急促地说着什么,浓重的多尔士口音让艾尔瓦听不懂他的话,但那口气毫无疑问是在哀求。

    佣兵推搡着他们,恶狠狠地瞟着他们的眼睛,僵持着,却终究没有下狠手。

    理所当然,一旁的少女却没有介入这场纠纷,在这场闹剧发生的同时,她在堵塞的岩壁前默默地触摸,纤细的指尖自粗糙的构造前滑过,终于确定了一个方位。

    忽然,她回过脑袋,轻轻地对正在犹豫是否出言制止众人的艾尔瓦说道,

    “这里,破坏它。”

    “破坏掉?”

    艾尔瓦回过神来,打量着这面岩壁,显然,他觉得这个举动有些不大实际。

    “岩层很薄,已经被罪之枝蛀空了。”

    “明白了。”

    艾尔瓦点了点头,少女站起来让开了位置,艾尔瓦上前一步,蓦地拔剑出鞘,银光一闪,一剑劈在少女指示的位置上。

    锋利的红月合金在倏忽间便使这一小块岩壁开始碎裂,细小的石块从疮口迸溅,至第二剑时已布满了可怕的龟裂纹,第三剑时,碎石飞溅,这一小块岩壁整个崩裂,内部的罪之枝滚落在地上,通道被从另一个方向重新开辟。

    与此同时,一股格外阴冷而恶臭的气流迎面扑来,艾尔瓦感到一阵恶心,捂住了口鼻。然而,此时,在数盏灯火的照耀下,他却惊讶地看到,被凿开的岩壁外竟是一个巨大的人造空间,与深褐色的地下岩壁不同,整个空间的许多处由烧制的灰冷砖石构成——某场坍塌让它与土层融为一体,这些砖石构筑的墙面上隐隐浮现的绮丽的浮雕,那是千年前的典籍上记载的古老神话。

    然而,在这个空间的中心,却是一方漆黑而恶臭的水潭,这之中零零散散地沉没着石制建筑的残骸,暗黄色的未知排泄物密密麻麻地漂浮在水潭中,一座断裂的桥梁横贯整个空间,连接着遗迹深处与一个因坍塌而堵塞的路口。

    “干得不错。”

    年长的佣兵凑过身,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注视着岩壁外的空间,沉吟道,

    “我们似乎找到了从通风道直接进入主干道的方法。”

    他的评论引起了另外三人的注意,狭窄的豁口里顿时又凑上了两颗吵闹脑袋。

    “我去……真的,不是吧?就这样?”

    “啊哈哈哈哈,老子果然是撞大运了。”

    少女感到有些不适,退后了几步,转身,她看到那位落魄的多尔士工人——同时也是一名教徒,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神佑希特尔丹。”

    艾尔瓦收起长剑,靠在后方岩壁上休息,不知为何,那些于他人皆平淡无奇的图案与符号,于他而言却显得格外刺眼,有一阵眩晕感向他袭来,像是头疼的变种,此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喂……路有了,我们怎么过去?”

    他听到是多尔士人在询问,但不等他出主意,佣兵已从背包中取出坚实的绳索。

    “我先过去固定这个绳索,别掉链子,你们都给我爬着它过来。”

    “我来。”

    压着声音,少女用眼角瞥着佣兵脚踝上的旧伤,否定了这个提案,她没有意愿征询佣兵的同意,提起手中的油灯后,便夺过了绳索。

    倏忽之间,小小的身影像南国的雨燕那样腾跳而起,轻盈地在黑暗的水潭那棱角不平的落足点间跃迁,并最终爬上了断裂的桥梁的那一头。

    “那个家伙…她…”

    佣兵像是察觉了什么,但是,艾尔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声张。

    但是,艾尔瓦也知道,女孩所展现的身体能力,大概早已超越了人类所能达到的范畴了。

    这时,少女已站在通往遗迹的桥梁之上,然而,她却迟迟没有去固定手中的绳索。

    “喂,那边怎么样?”

    艾尔瓦感到有些奇怪,因而探着脑袋问道。

    意外地,这没有得到少女的回答,黑暗中,那个女孩只是站在空荡荡的厅堂里,静静地仰望着穹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