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没有任务的战争
淌过淮水，容凌才知道，为何苏皖地区为蒙受那么大的的损失！ 花园口决堤是主因，而连续几天的暴雨，则是次因。· 不但打开了黄河的堤坝，而且让淮水暴涨，由此也打开了淮水的堤坝！ 所以，才造成了此景此情下的大灾难！ 容凌之所以急于到武汉，是因为，她知道，蒋一定在武汉，她就想看一看，问一问…… 她在刚醒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静的，她甚至想过，再见到蒋时要发飙，见到宋夫人时，要责问！ 但是，其后铺天盖的质问，让她更加的意识到了，如果政府没有强有力的措施控制，很可能刚刚因为洪水阻挡小鬼子的疯狂进击而换来的缓冲时间就要全部耗费到和民众的对抗中去了。 而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等容凌踏上武汉的土地时，已是一个月后。而她所带的三千归**人，已只剩下了二千六百名，还有四百名永远的留在了苏皖地区。 七月末，天色将暗，西边的云彩已经被落日余晖染成了红色，但晚风却带不来一丝凉气，武汉的夏天就是热得让人能把皮也想脱下来。 当容凌与军官两人看到戴立时，大吃一惊。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了？” “戴局长，你怎么了？” 两人几乎同时开声，又互相望了一眼。 戴立苦笑了下，才道：“聂容凌，春榜，你们可算到了。” 容凌这才注意看了军官一眼，原来他是戴春榜啊。 戴春榜则将注意力全放在戴立身上：“究竟怎么回事？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容凌却默然了。 “是瘦了，可是还好吧。”戴立无可奈何的答道：“归国的军人都入营了？” 容凌点头，今天刚到的时候，便有专人将她所带领的归**人安顿好了。 “对了，校长要见你。”戴立的目光闪了闪。 他的神色让容凌暗中起了警觉…… 正好，他们想看看容凌，容凌还想看看他们呢。 呵，从黄河泛灌区一路过来，亲眼看着一路饿殍千里、水上到处浮尸；蒋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凌轻轻的点了点头。 戴立微带焦虑的看了容凌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不知道怎么的，看见戴立这个样子，容凌的心里反而舒服了许多。 再见到蒋时，是在鸡公岭的防空洞里。 容凌敏锐的发现，防空洞内不泛一些高级将领，但是，气氛却实在……有些颓废。 是的，是颓废。 容凌有些急了。 真实的史中，武汉会战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自武汉会战后，华族与小鬼子的力量悄然改变，从毫无还手之力，变成了相持。 但是，这种精神面貌，怎么能打好武汉会战？ 不过，当容凌看到与宋夫人联袂而来的蒋时，她明白了，为何所有人都有意无意流露出颓废之势来…… “委员长这些时吃不好，睡不着……”宋夫人悄声对容凌道：“你不还好吧，听说你们在苏皖打得很苦，也很好……” 忽然之间，容凌觉得自己没必要质问了…… 她的鼻子一酸，然后亦悄声道：“宋夫人，委员长的身体还好吧？” 宋夫人一脸的愁容，道：“我很担心……自从兰封会战之后，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一阵寒暄之后，蒋终于坐了下来，感慨的道：“咱们在武汉相聚了……” 然后，用力挺着他的背，锐利的目光扫向容凌，然后道：“聂容凌，你带领这批归**人，在苏皖为抗战立下了大功……” 接着，他的话风一转：“聂容凌，不知你怎么看这次的黄河决堤？” 容凌明白了，这是试探！ 毕竟她先前已显露了太多类似于先知般的举动，而戴立则是蒋最信任的人，戴立不可能不对蒋汇报…… 花园口决堤，肯定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是政府所为，蒋在担心容凌知道！还担心容凌会起反作用！ 想到这里，容凌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咬牙道：“小鬼子丧心病狂！” 蒋的脸上起了一阵不正常的红晕。 戴立担心的望了容凌一眼。 而容凌则接着道：“委员长，不知为何政府并没有抛出小鬼子炸堤的实质性证据？难道在等着什么？” “不能再等了，委员长！再等下去，铺天盖地的流言，将毁了我们的抗战！” 一瞬间，容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分明看到了蒋眼里的泪水，和渐渐垮下的肩。 她明白了，并不是蒋没有准备！ 而是他的愧疚，让他没有作出任何的反驳！ 容凌不由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目前华族的最高统帅……领**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国家，对抗一个拥有现代化武器的侵略者，实在是左支右绌！从战略上不得已而为之，却从内心上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与自责！ 戴立沉默的拿出好几张黑白照片，放到了容凌的面前：“这是我们准备好的……你看看。” 容凌一眼就能指出这几张照片的好几处破绽来…… 她的手指在几处点了点，道：“这里，还有这里……” 戴立的老脸一红，抬头望向蒋。 蒋微微点头。 于是戴立认真的与容凌理论了起来：“怎么？这几幅照片还不能让民众明白真相吗？” 容凌冷静的道：“真相从来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心里所认定的真相！如果我们自身不能从心底里认定是小鬼子炸了黄河，那么，武汉会战必败！” 听了容凌这话，蒋攸的站起，接着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 “如今之局面，该当如何？”蒋问道。 此时的防空洞里，除了戴立，容凌，蒋，还有宋夫人之外，没有别人，其余人等都被遣走了。 容凌心里明白，这是蒋对自己已放下戒心的表现，也是对某些异常的询问。 面对着蒋的询问，容凌很是冷静：“开民智，夺民心！” “开民智？夺民心？”蒋重复道，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来。 “委员长，造成华族如今之艰难局面的，最主要的，还是我们华族太弱！民众太弱！据容凌所知，我们华族的识字率竟不足百分之十！如何与小鬼子这个具有现代化武器的强国抗争？” “喔？”蒋的眼中精光大盛。 接着容凌又道：“委员长，其实由政府派出人员开民智，还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好处！” 很显然，戴立也想到了：“争夺民心！” 容凌结合后世披露出来的夜校，扫盲班等成效，提议道：“由政府有计划有目的的组织人员对民众进行扫盲及思想教育。” “要实行抗战教育政策，使教育为长期战争服务。”容凌扫了一眼略带着兴奋的蒋，又道：“在一切为着战争的原则下，一切文化教育事业均应使之适合战争的需要。” 戴立与蒋两人对视了一眼，均现出了喜色来。 只是…… “学校啊，很难啊，得花不少钱，而我们又在抗战的关键时期。” 戴立的一句话，让蒋的兴奋降了下来。 容凌却胸有成竹的笑了，呵…… “其实吧，并不难，也不用花多少钱！只要我们拿出合适的教材即可！可以结合各地抗战和生产的需要，照顾民众的生活习惯和切身利益，创造了多种多样的学习方式，如识字班、识字组、夜校、冬学、个别教学、炕头教学、战斗间隙教学，‘送字上门’、巡回教学等等。教材是关键，必须密切结合生产实际和生活实际，还有抗战实际及民族大义！”容凌点出了其中的关键！ 她将从后世得来的一些信息与经验，全盘说了出来。其实，说穿了，她将某党如何夺取民心的举措，全盘教给了蒋！ “教材是关键！”蒋与戴立两人都回过神来了，他们对这一次因花园口决堤而起的铺天盖地的质问与指责心有余悸，同时也明白，这是对立党派对他们发起的宣传战。 而容凌的提议，无疑是釜底抽薪之计！此计运用的妙的话，将不再发愁于敌对党派对政府抗战的污蔑了。 戴立目光灼灼的望向容凌，道：“你……对党国很忠心，很忠心！出乎我的意料啊。” 容凌微叹！按她所知的史走向来看，蒋其实是一个挺悲剧的人物！这一场抗战的三方，就好比小鬼子这个强盗进入到了家门里，烧杀抢掠，当大哥的蒋与强盗拼命，而做小弟的却在偷偷的转移家产，背后打闷棍！等强盗被赶跑后，当大哥的蒋伤痕累累，做小弟的却拿了全部的家产，还将做大哥的蒋赶出了家门！ 她现在所说的，所做的，不过是希望在抗战的时候，能全民一心，少些内耗而已……至于小鬼子打跑后，二兄弟想怎么斗，容凌是不想多事的。 蒋不由长身而起，先前垮下的肩，也再度挺立了起来，道：“聂容凌，我真没想到，你会提出此等建议来，正如雨农所说，你确实很忠心，我要嘉奖你！” 容凌却不想要这份嘉奖，她摇了摇头，道：“委员长，如果你真的要嘉奖的话，就将我再放到前线吧。我还是喜欢在前线。就让我与三千归军军人一起，充实到第一线的基层去吧。” 都是华族人，如果不是抗战形势逼不得已，容凌不想参与到内斗中去。 容凌自己都有些怀疑，如果不是铺天盖地的对花园口决堤的质问，确实影响到了抗战的民心，她还会不会提出夜校等建议！ 不过，现实没有如果。 她提出来了，而蒋还准备实施下去！ “教员怎么办？”戴立追着容凌问。 容凌一笑，道：“很简单，识字即可！有了教材，只要识字的人，都能拿着这本教材，去达到你们想要达到的目的。百分之十的识字率，就表明每一个乡都会有识字的人，你们将这些识字的人以县为单位，组织起来，然后分派到每一村去，不就得了？” “好，好，太好了。”蒋不由大笑起来：“雨农，除了乡下与农村外，我们还可以在军队里大力推行，在战斗的间隙让官兵们学习！呵呵……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聂容凌，我真不知该怎么嘉奖你才好，一旦在军队里推行，所谓桂系，川系，滇系，将都成为我中央系。” 容凌暗暗点头，蒋还真是举一反三！ “呵……聂容凌，我觉得，军队里的教材更应该从大义着手，你觉得呢？” 容凌沉思了一下，微微一叹，然后对戴立道，“拿纸笔来。” 戴立看了蒋一眼，蒋微微点头。 “全华族的工人、农民、兵士、学生、自由职业者、商人、工业家，东北人民革命军、东北义勇军、一切武装部队的官长们，以及一切热心爱国的志士们! 继东北三省之后，现在又是华北半个中国的沦亡。小鬼子是要把全华族变为亡国奴，把整个华族地区变为殖民地。 在亡国灭族的前面，华族决不能束手待毙。 只有全国海、陆、空军与全华族总动员，开展神圣的民族革命战争以打倒帝国主义，华族才能得到最后的彻底的解放。 现在形势很紧迫，现在正是要求我们全华族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有知识出知识，大家团结，大家奋斗，以誓死的决心以对付小鬼子的时候。因此我华族政府郑重宣言：不论任何派别、任何武装队伍、任何社会团体、任何个人类别，只要他们愿意抗战，政府不但愿意同他们订立抗战的作战协定，而且愿意更进一步的提供一切必要的帮助。 我们将没收rb帝国主义的一切财产做抗日经费。 我们将没收一切卖国贼及汉jian的财产救济灾民及难民。 我们将救灾治水，安定民生。 我们将全面发展教育，包括农村，城镇及所有为国流血抗战的军人。 自此，政府将征召所有识字者，全面铺开开民智，知大义之运动！力争每一个乡，每一个班，都开办识字班。” 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 同理，大义重复一千遍，将会深入人心！ 只要蒋牢牢的把握住这次开民智，知大义运动，他将收拢所有的抗战武装，收拢绝大多数民心！ 而华族的抗战，也将不再陷于内耗。 蒋看着容凌所写的这篇宣言，赞不绝口：“能写出持久战的，果然文笔了得。雨农，你有何感想？” 戴立笑了笑：“我倒觉得，聂容凌可到我军统里来，专门负责宣传战。” 容凌大惊！忍不住望了戴立一眼。 戴立接着道：“可惜她志不在此！” 还算他识趣！容凌忍不住白了戴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