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没有任务的战争
工兵班长突然给容凌递过来一份电报。ＷＷ· “……四行仓留守的最后战士们没有一个投降、没有一个妥协，他们放弃了退入租界的机会；谢晋元团长在最后时刻发出明码通电‘华人抗战必胜，华族万岁！’之后引爆了大堆的炮弹……” 容凌转过身，她看见所有人忽然一个个流泪了！而自己也泪流满面！ 谢晋元团长没有进入租界！最后的八百军人也没有撤离！而是死守四行仓！她相信，谢晋元团长与那八百军人如果知道前世的被软禁，他们一定愿意死守，而不是退入租界。 ……很多的士兵，在战场上杀过很多敌人；但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却是那么的平淡，默默无闻地就死去，平淡得让人不敢相信：能留下名的，只有谢晋元，其余便是八百壮士！ 死去的人很壮烈，也许是军人最好的归宿，但是活着的人却无法不去思念，无法不去悲伤！ “我们往回走！”容凌忽然转身下了一道命令，曾经的经，让她在这一瞬间，暴发出了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我们往回走！只有往回走，才能给更多的人活路。” 工兵班长默默的看了容凌一眼，眼睛先是一亮，接着便暗淡了下去：“我们的任务，便是尽可能的保护住你。你懂得比一般人都多……只要你活着，便会有更多的人活着。” 容凌淡淡的瞧了工兵班长一眼，才道：“正因为我懂得多，才更明白，溃败之军在目前的情况下，想要减少伤亡，不是逃，而是迎面反击回去。” 她的脑海里不断的想起溃败之时，大量的军人因失了斗志，被少数小鬼子追着打的情景…… 只要有人鼓起那些军人的斗志，组织起有效的防线，就能让更多的军人与难民活下来。 此时的容凌，在工兵及军官的眼里忽然变了，她再不是那个动不动就吐的军医，也不是那个因为死了两个弟弟而发呆的jiejie，她就是一名天生的将领，站在那里有着无穷的气势。 所有的人都被容凌震住了，工兵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来。他是这支队伍的头，连那名军官都要听他的。 “好。”工兵高声应道：“从淞沪战场退下来的时候，我们做了很多安排，几乎每个部队都有掩护阻击的计划；但是鬼子飞机太多，连那些木头做的老飞机也派上了，偏偏我们就没办法打他们；结果在野外没有牢固工事的阻击安排全部成了摆设，鬼子对付一条野战浅壕根本不用轰炸，直接派两架飞机沿着战壕扫射一通防线就崩溃了……” 工兵的话让容凌沉思了一会儿……原来并不是不抵抗，而是没办法抵抗。同时，容凌望了一眼工兵，看来这个工兵的级别不低啊。 不过，她并没有纠结于此，而是在沉思之后才道：“那我们就好好的构筑一道防线。” 工兵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道：“谈何容易？” 容凌却道：“事在人为。”然后笑着问道：“我拿走你的指挥权，你不反对吧？” “没问题。·”工兵很是断然的道。 往回走是一条艰途。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原本溃逃的军人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容凌心里的信心极足！ 为了躲避那些可能碰到的鬼子小部队和天上的侦察机，他们在荒野和小路上走走停停以慢得惊人的速度前进。 三天了，容凌收容了三千人，便再没有收容了。 工兵默默的在容凌的身边为她做着具体的事务。 当远远的望着无锡城时，无锡城里原本尖锐的枪炮声却渐渐的停了下来，只有江阴要塞处还在激烈的战斗…… 经过战争的军人们都面露出悲戚来：没有了炮声，意味着无锡沦陷了！又是一场尸山血海的阻击战，又是无数华族军人永别……溃败，是真的溃败；但战斗，也真的血战了；从上海至无锡的每一路线上，包括无锡周围都留下了无数的战斗痕迹，来自天南地北的华人儿女遗尸无数，可惜国弱军弱，军人的惊人牺牲依然无法阻挡铁蹄的入侵…… 一寸山河一寸血！华族军人用鲜血染红了从淞沪战场通往南京的一路，同样也包括无锡！ 枪炮既然停了，无锡城中拼死一死的军人们的大溃败很快就会到来。 工兵带着人按容凌的指示，找了一处小山包，拼命的开始挖掘工事。 容凌则没有参与其中，她在写总结：关于如何修筑战壕会更有效避免鬼子的迫击炮打击、关于如何在阵地上形成更有纵深和可以展开阵地游击战的地理布局、关于夜战混战接触战中的求生技能、关于和鬼子拼刺刀少吃亏的方法、关于炸坦克的方法……有的是聂容凌的亲身经、有的是其他老兵说的、有的来自后世无处不在的轰炸信息…… 工兵如获至宝：“太好了，我们华族军人就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与教训。聂容凌，就算没有这次阻击战，你也立了大功了。” 容凌深吸了口气，然后道：“从今天晚上开始，把部队骨干都集中起来，来一次讨论学习，就以针对鬼子的战术破解为主体。以后我们就形成惯例，只要不是战争期间，都要学习，然后以点带面，争取让更多的军人知道。” “好，就是大家会很劳累……白天都要挖工事。” 容凌凌厉的瞪了工兵一眼：“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些从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军人，是我们的宝贝……经了战争的练，再经过系统的学习之后，你想想，如果他们以后分散到各军，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三天，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我们军人的溃败就将到达这里，而小鬼子不出意外的话，也会跟着而至，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除了要建立起牢固的工事，还要系统的教会现在这三千人在以后的战争中应该怎么做！” 第三天如期到来，容凌紧张的望着无锡方向。 一个，两个……破烂的军服，疲累的神情！一群又一群面带麻木的军人绕过了容凌他们所构建的工事。 有的会回头望一望，有的还会足一会儿，还有的会停留下来。 工兵无一例外的会劝他们：“你们快走吧，是你们流的鲜血，才让我们能构筑起工事！” 见留下来的人还在踌躇，工兵又道：“你们也可以学我们，在我们后方一百里处再建一道这样的防线，如果我们抵挡不住时，就靠你们了。”随手将容凌写的战争总结递过去，又派出几名老成之人跟他们一起走，“他们会教你们如何构筑工事。” 见容凌望着这边，工兵走了过来，对容凌道：“一道工事肯定不能见效，既然他们有心为国，我便……” 容凌道：“没事，我就是觉得，你在鼓舞人心方面，倒是不错。” “在一起这么久，你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我叫戴立。” 容凌大惊，不由喃喃的道：“我习惯了不问名字……因为，有太多的人就这样无名的死在这场战争中，我一直听他们叫你戴队长，倒是没有多想……你现在是什么职务？” 戴立面露难色，容凌识趣的没有再问。 “各位老总，开饭啦……”一个老人家走到面前，对着大家轻轻喊了一声，随之一阵香彻五脏的味道飘来…… 大米饭！ 容凌他们已经不知多少天没吃过热食了！ 大米饭，还有咸萝卜和鱼干，有顿热饭吃，太幸福了！面对饭食，有的战士竟然流下了眼泪！ “本来想到河里搞几条活鱼的……”老人家的脸色忽然阴沉了下去：“那河里的鱼现在不能吃了……” 随即老泪纵横，道：“我们这里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吃塘河里的鱼了，都说吃鱼就是在吃自己乡亲父老和那些军人的血rou……” 容凌的心里一突……死过太多的人，将鱼塘都给染红了！ “大牛回来了！……” “小鬼子离我们的阵地只有五里地了。”大牛喘着气，对着容凌报告。 “准备！” 所有人都进入到了阵地里，握紧了手中的枪。 …… 整一个白天，阵地经受了鬼子炮兵都在一阵阵地轰击，天上不时有飞机掠过，地面不时有小鬼子冲上来。 好在工事建得足够牢固，手下的军人又都是经过了血与火的考验的军人，容凌他们将整个阵地守得牢不可破。 但阵地上的每个人都知道，阵地最终会破！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守些时间，为那些撤离的军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天已经全部入黑了，但北风却让人有一种发烫的感觉。 终于小鬼子们消停了下来，他们也得吃饭，休息！ 容凌靠在阵地的壕沟起，对着戴立笑了笑：“效果还不错。” 戴立对着容凌伸了伸大拇指，道：“呵……你这个小姑娘，现在可看不出是个小姑娘了，整个一个铁血战士。今天你打死了多少个？” “五个，还是六个？我也不太清楚。”容凌道。 “阻击只是开始，最难的是如何将剩下的人带出去！”戴立沉默了一下，指向同样靠在壕沟里休息的那些疲累的军人：“我可舍不得你教出来的学生，就这么的全丢在这里，而且，最关键的是你，你是我一定要带出去的。” 容凌的脸微微发烫，道：“我所知的，掏得可差不多了。” “就算如此我也会将你带你出去，就算我拼了命。”戴立坚定的道。 军官凑了上来：“还有我。” 容凌的眼睛微微一红，她做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真正的战争，还要靠着所人华人的鲜血，才能嬴得胜利！ 第二天，在小鬼子的攻势之下，阵地看上去摇摇欲坠却始终不曾丢失！ 第三天，前来送饭的老人家，忧心忡忡的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送饭了，小鬼子已从阵地上绕到后方去了，你们准备怎么做？” 听了老人家的话，容凌知道，最后突围的时刻已到了，这个阵地能阻击小鬼子三天，已起到了它应有的作用。 “先锋队全体都有，准备进攻……”容凌简单的将热饭倒进嘴里嚼了起来，然后就下了命令。 “悄悄摸上去，什么时候被发现了，就开始强攻；我们的任务是冲上去缠住他们的火力，或者说是吸引住他们的火力，让后边的弟兄们可以脱离战场……”军官布置着任务，他将带领先锋队，配备着所有的手榴弹与手雷，地雷等等一切能爆炸的东西。 “如果身边的弟兄倒下了，不要去扶，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倒地的人！大家只管冲锋，倒下的人记住第一时间装死，能够撑着冲锋的继续，不行的就装死直到鬼子到你身边，拉一个一起上路！”他冷冰地强调着他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细节…… “我们是第二批，如果后边的鬼子压过来，我们得回身挡着！” 这两批人共计两百人左右，是注定不可能活下来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 容凌与戴立两人对着鬼子的方向勾动着板机，发出了他们最后的一枪，然后望向阵地。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大地像在移动一样，两百名死士正趁着浓烟悄无声息地靠向鬼子…… 跑！ 不停的跑！ 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身后的枪声与爆炸声越来越稀疏。 稀疏就意味着，死士越来越少。 而不时响起的爆炸声，则表明，又有一名死士与小鬼子同归于尽。 容凌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裂了一般，还好，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曾放弃她的修练，这让她多了活命的机会。 身后的枪声已完全停滞…… 小鬼子很快将追上来，他们有汽车，摩托车，速度要比容凌他们快上不少，而现在，容凌他们不过跑出三十里地，最多再过二个小时，小鬼子便能追上来。 “快，快！”几个人影从路边闪了出来：“你们快走，我们断后。” 容凌定睛一看，发现是三天前绕过他们阵地的几个军人们。 见容凌他们停顿了下来，那几个军人们焦急的道：“前方二十里处，就是我们构建的阵地，只要你们跑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容凌深深的望了那几个军人一眼，才再次的踏上了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