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事:第四十章 怀旧一日游(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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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车子往西开着,林媛向我们介绍了下午的行程安排:“下一站是长风公园,那里吃午饭。顺便说一下,午饭阿巍情客,给他一次立功的机会。不过我们要吃盖浇饭。然后我们去西郊公园。四点左右,我们去探望周老师,她老人家八十多了,很健康,就是腿脚有点不便。她还叫得出我们每个人的名字,要看看我们几个,特别是德明,她的宝货,周老师现在是桃李满天下。我己经安排好了,你们说礼物谁买?” “大铭。”我们几个脱口而出。 “晚上回‘新天地’吃饭,我做东。” 到了长风公园,我们已经记不起它当年的模样了。那年(六五年)我们来这里春游,在以后的三十几年里,我、海伦和林媛就再也没有来过。总觉的铁臂山矮了一截,银锄湖也小了一大圈,湖边的风景更加美丽,但我们怎么也品尝不出当年的滋味来。林媛手下的一男一女随着我们,忙前顾后的。 我问林媛:“你今天带了两个秘书?” “那小伙子是我的司机,女的是他太太,今天来帮忙。” “林媛是为了避嫌。”德明把头伸了过来,压低了嗓音。 “不错,是避嫌。”林媛一点都不回避。我这才想起林媛现在是单身母亲。 按照三十多年前的样子,我们几个先爬铁臂山。下了山,大家都觉得有点累,而肚子早就饿了。我们直接上了餐厅,我坚持要给他们点菜,林媛执意要盖浇饭,说这符合今天的主题,并关照服务员把盒饭盛到盆子里,就像以前的一样。我们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享用起我们的午餐来。我的吃相比起三十多年前要优雅多了,可德明却说人还是本色一点好,他想看的还是我猴急的腔调。 大家就这样坐着、吃着、说笑着。时间匆匆,岁月无痕,三十八年弹指一挥间。年岁不饶人,我们从天真烂漫的孩童,都成了快半百的人。岁月如梭,人生易老,青春不再,童心永驻。 饭后我们照例是划船,我、大铭、林媛和海伦一条船,丽华他们一条。按林媛的意思,百年才修得同船渡,是很难得的缘分。按德明的意思,我们这几个人同船了四十多年,也不见得缘分到了什么地步。我们这几个人划着船,嘻嘻哈哈,引来不少孩子们好奇的目光: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些大人发什么神经? 上岸后,大家围坐在草地上,谈论起老同学来。 王海珍当年死活不肯去农场,没病装病,最后分配到了环卫所,真是鲜花插到了牛粪上。后来她嫁给了单位的领导,就再也没有扫过地。前几年她老公在外面花赤赤(搞婚外恋),便离了婚。一年前她嫁给了一个怜香惜玉的大款老头。德明的同桌小凤去了崇明,和亚州在一个农场。他们也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很自然就成了一对。 福民是我班唯一参军的,在部队里入了党,复员后分到了菜场。有段时间,我买rou都是照他的牌头(靠他)。由于他经过部队锻炼,不久被提了干,当了官。李明在工作了几年后,和我一样考进了大学。在东渡的浪潮中,他随大流去RB扒分(打工赚钱),没几年的功夫,便把一家老小接到了东瀛,在那里安家落户了。由于动迁和其它的种种原因,不少同学都没有了音讯,很多人再也没有相见。 林媛说她要在我们五十岁的时候,组织一次全班的同学聚会。我说这难度很大,主要是因为拆迁,大家都失去了联系。不过林媛说她有办法,只要像找失散的亲人那样,大家一定会久别重逢的。 歇了一会儿,林媛就提议,先拍照,抓紧时间把美好形象留下来。她的司机马上放好三角架,忙着对焦距,准备拍照,她太太则在给我们摄像。 女的坐在草地上,按小时候的长短依次排列:晓萍,丽华、海伦和林媛。这回轮到我们几个扭扭捏捏了。“我说,你们几个老兄快一点。小黄,你还等什么,快到晓萍后面蹲好,你们同桌那么多年,你还想换别人啊。”丽华在催他。 “从托儿所起,他们两只小手就拉得紧,幼儿园又拉了四年。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刚到小学时,周老师没有把他们按排在同桌,晓萍就愁眉苦脸了一天。第二天,他们又坐到了一起,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林媛有意在卖关子。 “快讲!” “是晓萍叫我去找周老师,把他俩调到一个课桌的。” “你有本事。” “那当然了,别忘了我是班长。”林媛把副字去掉了。 “你们说,他们牵手六年,感觉应该是……?” “左手拉右手!” “德明,喉咙不要响,快点站到你二嫂后面。”晓萍开始反击了。 小黄立刻帮腔:“德明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人,她的话比张妈都管用。她是德明的大克星。” 我马上插嘴:“那次林媛要我们几个管管他,我还以为林媛在说我们呢。当时我就不明白,他怎么会听我们的,叫我们打他一顿还做得到。现在我才知道,她是在说丽华呢。他除了丽华姐,还能听谁的?” “谁要他听我的话。”丽华这样说,是想早点转移话题。 “你们别藕断丝连哦。” “好好好,都是我不对。”德明又是小时候的腔调。我想自己是逃不脱了,便乖乖地蹲在了海伦身后。 “还是阿巍识相,躲到了保护伞后面。” 德明先跳了出来:“你们不知道,海伦从小就体贴阿巍。在幼儿园,海伦和晓萍给我剩饭,扒到我碗里的全是白饭。轮到阿巍,海伦把小菜也给了他。还有,在阿婆家吃饭,吃五块带鱼,海伦就要省两块给他,我是羡慕得不得了,心想海伦到我家吃饭就好了。” “你想得美。哎,海伦怎么成了他的保护伞?”丽华又是明知故问。 “那我最清楚了。就说阿巍那次被他小爷叔罚站吧,你们男生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最后还是海伦挺身而出,向他小爷叔求情,他才得解放。另一次,就是你们打人家,阿巍被他小叔脱光裤子打屁股。他扑在凳子上,那白花花的露在外面,我不敢进去,也不好意思。还是海伦奋不顾身,冲上去,美女救英雄,使他免遭一次皮rou之苦。”晓萍还没说完,他们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人家拍照的都等了那么长时间,快点站好。”林媛想开溜了。 “奥斯两开(暂停)!”德明一急,小时候的话都蹦了出来,“现在来讲讲你们俩的。大家知道大铭小时候功课为什么这么好吗?” “为什么?”冤家对头的晓萍现在和德明站到了一起。 “那军功帐上,有他的一半,也有林媛的一半。他们是名符其实的一帮一……” “一对……红。” “听我讲噢,吴妈只要看见林媛,就立刻眉开眼笑。吴妈的眼睛本来就花,再这样看林媛,她的眼神我可受不了。喔唷,我形容不出,也不好意思说。”海伦和他们是一个组的,她最了解他们俩了。 “好了、好了。玩笑都开过了。还是拍照片要紧。”林媛又催起她的司机来。大家摆好姿势,那小伙子一按快门,就是五张,那是一架专业照相机,闪起光来像开记者招待会一样。 “哎,等一等。为了避嫌,请你们男士换一下位子,到每位女士后面都站一站。”林媛就是想得周到。 照好像,大家都有点腰酸背疼。“我们现在玩游戏吧。”林媛突然对我们说,她让司机把包拿来,从里面取出了一串五颜六色的橡皮筋。 “这次叫阿巍和小黄拉,我们打三毛球。”德明小时候拉怕了。 “这次你们四个人一起拉,我们一起跳。”林媛笑着对他说。 没办法,我们把橡皮筋套在膝盖上,站成一个方块。四个大男人拉着橡皮筋,在SH滩绝无仅有,看上去一定很傻。她们每人一边,开始跳了起来,还像儿时那样,口中念念有词。跳完一种花样,她们就转换一个位子。林媛的助手在一旁忙着录像。 我们要海伦表演一下她的艺术跳法。她们都停了下来,海伦把外套脱了,展露出那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 她让我们调整一下位子,她站到了中央。只见她双臂轻轻地往上一伸,脚尖慢慢地立了起来。突然,海伦把腿往后一伸,用脚面勾住了橡皮筋,再将勾着橡皮筋的脚向自己的头倒踢上去。我知道,这是现代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里吴清华的一个动作,叫“倒踢紫金冠”。接着,她一个大旋转,放了橡皮筋,马上用另一只脚勾住了另外一条橡皮筋,来了一个“鹤立”,也是吴清华的动作。 接着,她跳起了“白毛女”。海伦一连几个转身跳,就把四边的橡皮筋都跳了一遍。跳完了芭蕾,她又跳起了类似迪斯科的舞蹈,那橡皮筋被她绕得是眼花缭乱。 大家都看呆了,这哪里是在跳橡皮筋啊。海伦一停下,人群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其实,我们周围早就围了一大群人,小孩大人都有,他们已经注意我们好久了。 “老伯伯,你们这是在拍电视剧吧?”一个小女孩问我,她的年龄和我们那时的差不多。 我有那么老吗?但脸上还是笑嘻嘻的:“不。那些阿姨像你一样年龄的时候,就经常跳橡皮筋,我们就帮她们拉,就像现在一样。三十八年前的今天,她们就在这里一起跳过橡皮筋。今天她们来这里来重温一下童年的快乐。” “你们小时候像现在一样快乐吗?” “当然很快乐,我们是天天快乐。” “你们那时回家作业多吗?” “我们有回家作业,但我们玩的时间更多。” “你们真幸福。” “小姑娘,你会跳橡皮筋吗?” 她摇了摇头:“我们做功课都来不及,哪有时间跳,再说也没人教我们。” “要不要叫那个阿姨教你们?她是跳橡皮筋大王,舞蹈家。” “好!”周围的小女孩都叫了起来。 “海伦,这些孩子要跟你学跳橡皮筋。” 海伦把女孩叫了过去。在少年宫,她就教孩子跳,而且有她自己的一套独特的方法。海伦先做分解动作,她用一只脚踏住橡皮筋,马上一放,再踏上,再一放,然后再用小腿把橡皮筋一绕,放开后再绕上,这一绕一放就是在跳橡皮筋了。那些女孩学得非常认真,一会儿就掌握了基本要领。海伦再教她们难度大一点的动作,只见她用手打着拍子,女孩围着她跳,笑容灿烂,草坪上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们好像又回到了那快乐的童年时光;望着那些小朋友,我们仿佛又看到了童年的自我…… 全文完。再次感谢书友们关注、支持和耐心地阅读。 一九八七年雏型于SH师范大学外语系南大楼 一九九九年年初稿于新西兰的惠灵顿 二零零二年二稿于新西兰的奥克兰 二零零五年再稿于新西兰的奥克兰 二零一三年********** 二零一五年上新浪博客 二零一六年腾讯文学网 附人物表
德明—阿巍邻居,结拜兄弟,幼儿园至中学同班同学,SH东台路古董事场个体户,收藏家 小黄--阿巍领居,结拜兄弟,幼儿园至中学同班同学,崇明农场职工顶替进工厂,开贸易公司 大铭--阿巍邻居,结拜兄弟,幼儿园至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进大工厂,私营企业老板 阿巍—由阿婆带大,与德明他们结拜兄弟,幼儿园至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读技校,大型百货公司上班。考入大学读英语,毕业后大学任教 晓萍--阿巍邻居,幼儿园小学同班同学,小黄同桌,电脑专业,某工业局白领 海伦—由阿婆带大,阿巍邻居,幼儿园小学同班同学,早年参军当文艺兵 丽华--阿巍邻居,小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去崇明农场,后顶替回沪,德明二嫂 林媛--阿巍邻居,幼儿园至中学同班同学,大铭同桌,中学毕业去HLJ七七年大学生,国家机关工作,后下海成大企业总裁 福民--阿巍邻居,小学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参军,回沪后提干 勇强--阿巍邻居,小学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进工厂 李明--阿巍邻居,小学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进工厂,后去RB留学谋生 亚洲--阿巍邻居,小学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去崇明农场,后顶替回沪 阿明--阿巍邻居,小学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去崇明农场,后顶替回沪 徐敏—阿巍小学同桌,留级生,小学同学,脑子有毛病,照顾进生产组 小凤—德明小学同桌,小学中学同班同学,中学毕业去崇明农场,与亚洲结婚 王海珍—小学中学同班同学,冷美人,有小缺陷,照顾进环卫所工作 振宇—后弄堂小学中学同学 月亮疤--后弄堂小学中学同学 小阿三--后弄堂小学中学同学 周老师—八联小学语文老师,班主任 王校长—捣蛋鬼的克星,学校撤消后成街道干部 陆老师—算术老师 陆老师—英语老师 王老头—传达室工作 阿婆—前楼阿婆,带大阿哥,阿巍和海伦 阿娘—宁波到SH家庭妇女 外公—退休在家,原住SH西区WLMQ路 阿巍阿爸—果品公司经理,著有为(学术月刊)撰写的(谈谈大城市卖西瓜的哲学问题),(一九六五年)。一九六六年五月十五日人民日报刊载,第二天(五月十六日)全国各大报纸转载。任一九六六年SH赴BJ观礼工农代表团副团长。 阿巍妈—中学人事干部 阿哥—中学期间当兵 阿妹—华师大毕业,大学教师 大伯—家住ZQ路淮海路 二伯—NS区工人,家住NS区金家坊 四叔—工作不详 小叔—交通大学学生 张妈—德明妈,苏州嫁到SH里弄生产组工作 德明爸—复旦大学毕业,大银行行长 大哥—光明中学六七届高中,留沪工作 二哥—格子中学六八届初中,苏州家乡插队,后顶替回沪,丽华丈夫 四弟五弟—八十年代大学毕业 德明叔叔—复旦大学毕业,复旦教授 小黄阿爸—大厂总工程师 小黄妈---大厂总会计师 小黄哥—鸽子爱好者,六七届初中,留沪工作 小黄姐—六九届初中,因病留沪工作 大铭阿爸—大企业厂长 大铭妈—蔬菜公司采购员,全国劳动模范 吴妈—大铭奶妈,绍兴人,视大铭为亲生儿子,享大铭福养老 大铭阿哥—高中生,HLJ插队 大铭阿姐---初中生,YN插队 晓萍阿娘—信佛,姜家当家人 晓萍阿爸—公司经理 晓萍妈—医生 晓萍大伯—无业 晓萍小叔—社会青年,经人介绍进SH电影厂当临时工拍电影 晓萍两姑姑—六六年前大学生 海伦阿爸—工人,六七年造反成局革委头头,后与海伦妈离婚 海伦妈—纺织厂工人,文艺爱好者,能歌善舞兼报幕主持 林媛父母—工作不详 林媛阿姐—农村插队 丽华阿爸—五十年代初SD到SH谋生,码头工人 丽华妈—家庭妇女,做汰衣裳阿姨 丽华大妹—和我们同龄,分SH工作 丽华小弟—捣蛋鬼,小流氓头子,后靠炒股票发财 丽华三妹、四妹—八十年代大学生 摔跤师父—SH市摔跤队,六七初参加“上体司”,教阿巍德明摔跤 阿明阿爷—小人书摊主 阿根阿爷—弄堂扫地,解放前弄堂看门,一身好武艺 弄堂口小皮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