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似水流年(二)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清晨早读从理论上说绝对是正确的事，但它的前提条件是你前一天晚上一定要休息好。 彭勃此刻正小声读着一篇英语文章，朗读的同时，手上也在抄写，手眼口并用的情况下，一般来个七八遍，他就能背诵这篇并不是太长的课文。 而坐在他旁边的张家俊则是一脸的苦逼相，正火急火燎地抄着昨天的那两张试卷。 “我擦咧，你这解题步骤怎么这么多啊！”张家俊扫了一眼试卷的背面，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小心点，班主任来了。”彭勃用胳膊肘杵了杵张家俊。 张家俊立马拿起英语书，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读的是啥，反正是乱七八糟念了一通。 看到张家俊装模装样，彭勃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想到昨天自己是坚持不给张家俊抄袭的，就是希望他能够自己完成作业，谁知道回去之后，这家伙就直接往床上一躺，说道：“列宁说过：‘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可见休息是多么的重要！所以我先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起来奋战到天亮！小彭子，来伺候朕宽衣。” “滚你妹的，快起来写作业！”彭勃骂道。 “唉，我真的困得不行，我先睡一会，就十分钟，十分钟后把我叫起来，我再写。” “十分钟啊，到时候叫你你得起来。” “嗯嗯，放心吧，记得叫我啊，你要是忘了，别怪我跟你急。” 商量的都好，可是十分钟后，彭勃再也叫不起他了，怎么弄都弄不醒，完全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无奈之下，彭勃只能把被子拉到他身上。 等到早上起来，张家俊就开始求爹爹告奶奶，死缠烂打下把彭勃的试卷要到手，然后利用早读课开始复制粘贴，彭勃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早读之后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课，代课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十分消瘦，戴着个无框眼镜，微微有些秃顶，为人喜欢搞笑，经常上着上着课突然就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举动，据他解释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同学们的注意。因为书上说，平常人注意力只能集中十五分钟，之后就开始走神，所以，他要帮助一部分同学把丢了的神给找回来。 张家俊就被英文老师招过几次“神”，结果是吓得他差点魂不附体。 今天课上英语老师兴致勃勃地讲解着单项选择，每次解释完一道题后，都会问一句：“这有没有道理？”这也是他的口头禅。 往常这个时候，都会有个同学接上一句“很有道理！”，这名同学外号大肠，接话茬是他最大的爱好。可是今天他听课的时候开小差，然后接话茬接的完全不在节奏上。 英语老师又问：“这有没有道理？”同学们纷纷低头记笔记，老师环视四周，满意地点点头，准备继续往下讲。这时，大肠同学拖着长音来了句：“嗯！~很有道理！” 这突兀的一句话立马就引得全班同学哈哈大笑，他一看情况不对，立马把脖子一缩，用书把脸挡上。 英语老师把书本一合，说道：“我看一部分同学听课听累了，下面我给大家讲个笑话放松放松。今天给你们讲讲刘胡兰的故事，话说日本鬼子进村，把全村老少都抓了起来，说道‘是八路的往前站一步！’，这时全村老少集体往后退了一步，除了刘胡兰，然后刘胡兰就被当成八路给砍了，后来，村里人都说，刘胡兰这个娃啊，是个好娃，就是反应慢了点。” 老师的笑话又让班里发出一阵爆笑，从此“你这个娃是个好娃，就是反应慢了点”成了大家的流行语。 张家俊不喜欢这个英语老师，原因是他经常被这个老师叫到办公室里聊天，每次去办公室，英语老师都会指出张家俊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例如说张家俊学习英语的思路不对，作文里都是“goodgoodstudy，daydayup”之类的中国式英语。对于这些批评，张家俊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不往心里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张家俊眼珠一转，拍了拍坐在前排的赵雅茹。 赵雅茹转过头来，问道：“干嘛？” “透明胶带借我用用？”张家俊说道。 “你自己不是有吗？我不借。” “我的昨天不是被你给扔了，我现在只能找你啊。”张家俊无赖道。 赵雅茹眉头皱着，不满道：“还不因为你用它粘我头发，你无不无聊啊？你下次再弄，我就生气了！” “哎呦，我错了，昨天我不是都被罚站了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我被批评无所谓，关键是苦了我哥么了，他其实是最倒霉的。”张家俊赔礼道歉道。 彭勃在一旁听着也笑了，心说昨天坑我没商量，怎么没主动跟我道歉啊？ 赵雅茹并没有相信张家俊的鬼话，她看了一眼彭勃，说道：“对了，彭勃，你的英语笔记给我看一下，上节课老师说的太快，有几点我没来得及记下来。” “好。”彭勃把笔记本递给赵雅茹。 “你的笔记记得真认真，字写得也很好看。”赵雅茹翻开笔记本，笑着夸赞道。 彭勃听后立马红了脸，支支吾吾“嗯”了几声后就把头低下，没了下文。 张家俊见状，瞅了瞅彭勃，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屑的“切”了一声，说道：“笔记记得好有什么了不起，字写好看能当饭吃吗？你丫的还脸红，怎么，你还想上天啊？”说完就和彭勃打闹在一起。 张家俊和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小男生一样，对于如何表达自己对于异性的喜欢有着自己的一套做法，平时看似一系列的没事找事，其实就是为了凸显自己的存在，从而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哪怕自己表现的很逗逼也不在乎，这个时候在他们心里发芽的情愫是最单纯，最稚嫩的。 这种感情往往都是一方的单相思，他们自己一个人幻想着各种邂逅与桥段，在想象的世界里导演着一场感动自己的爱恋。而现实中，他们就好像在没有观众的情感舞台上一个人笨拙地表演，这是一场只问不答的话剧，意境很朦胧，场景很唯美。 如果把社会上的相亲恋爱比作看杂志，第一眼看封面，第二眼看目录，最后看价钱。那么大学时代的恋爱就像是写小说，一开始文思泉涌，慢慢的开始力不从心，接下来就感觉自己江郎才尽，若是先前没有打好大纲，那么故事的结局很可能就是个悲剧。而高中时代的单相思就像是读一首朦胧诗，还未开始就已结束，内容空灵，片段细碎。 高中生是没有双休日的，按照学校的安排，周六上午需要上半天课，周日晚自习正常。今天是周六，对于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同学们早已经无心恋战，虽然他们一个个坐在教室里，可心思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张家俊是数着秒等下课的，铃声一响，他就立马蹦了起来，拖着彭勃就往外跑。 在过道上，他学着NBA球星乔丹的动作，转身后仰跳投，做完这个动作之后，自己又学着解说员的语气道：“转身，后仰跳投！进啦！压哨三分，绝杀！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在最后的时刻，张家俊挺身而出，完成了这惊人的逆转！联盟最佳得分后卫，他当之无愧！” “得了吧，别侮辱我偶像。”彭勃受不了张家俊浮夸的表演，鄙视道。 “呵，今天下午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到时候被虐了你可不要哭。”张家俊摆摆手道。 彭勃一脸的不信和鄙视，两个人斗着嘴一路小跑到学校旁的饭馆里。 这样的饭馆在学校附近随处可见，饭馆老板此时正掂着一口大铁锅炒菜，铁勺磕在铁锅上“砰砰”作响，而老板娘则围着围裙，手里拿着空盘子，按照学生们的要求，将切好的食材抓到盘子里。这里的饭菜便宜，素炒盖浇饭三块，荤炒五块，多出两块，你就可以吃到几片rou。 张家俊和彭勃都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素炒盖浇饭，不到五分钟，老板就炒好了他们的菜，然后浇在盛好的白米饭上。 饭馆不大，里面摆满了座椅，学生们挤在一起吃饭，一眼看下去至少有三四十人，其中九成都是男生。墙上吊挂着一台彩色电视机，此时正播放着火箭对阵马刺的一场比赛。 比赛很激烈，比分也很胶着，几次对攻下来，火箭还落后一分，此时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二十秒。随后，马刺的一名后卫突破得手，成功拿下两分，这使得饭馆里立马发出一阵呼声，大伙有的叹息，有的大笑，一部分人怒骂火箭队的麦蒂是傻叉，整场梦游，还一部分人则笑着说马刺就是牛逼，这场他们赢定了。 火箭队的主教练立马叫了暂停，学生们的情绪更高涨了，有几位“大神”甚至跳出来分析接下来应该采取的战术。很快，暂停结束，比赛重新开始，火箭队进攻，在队友的传球配合下，麦蒂得到投球的机会，在快到二十四秒的关口，果断出手，命中三分。学生们立马欢呼起来，麦蒂也成功的从傻叉翻身成了牛逼的投手。 接下来比赛继续，马刺队组织进攻，只见他们的得分后卫连续突破过人，直接杀入三秒禁区起身上篮，就在此时，一双大手从侧面迎了上来，一把将刚出手的球给按了下来，这是姚明送给马刺的一个完完全全的大帽加抢断！抢断得手，火箭吹响反攻的号角，学生们情绪沸腾了，不少人开始用勺子可劲地敲着自己的餐盘。 只见球在火箭队队员手里来回倒了几次，最后传到了姚明手中，他稍稍一运，之后直接大跨步上篮，马刺的队员深知决不能让其杀进来，纷纷上前阻拦，哪怕犯规也在所不惜，然而这已经来不及了，篮球出手后在球框上颠了两下，最后落入网中，裁判也吹响了犯规的哨音，得分有效，二加一！ 姚明的得分彻底锁定了胜局，饭馆里的气氛立刻爆发了，学生们激动地叫喊起来，为这个精彩的进球欢呼不已。 张家俊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场景，那天饭馆里叫得最大声的就是他，除此之外，他还敲碎了他的盘子，为此还赔了两块钱。 只是，赔钱是小事，遭灾就是大事了，张家俊并不知道，之前那个算命先生的一句无心之言，竟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