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风雪楼

    这一下，亮城彻底炸了天了，亮城的豪门望族居然被一个不知名的小辈揍得服服帖帖，二公子被人直接从楼上扔下，四家将断手断腿，关键是朱家都不敢呛声了，明轩在亮城声名鹊起，清早一出门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有崇拜的、有佩服的、有嘲笑的、有不屑的、也有恶毒的。

    不过明轩视若不见，继续逛他的街，他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脸上又没有金子，一阵好奇后，众人自然也就散了，不过到处还是可以听到关于昨晚发生事情的议论声。

    “据说昨天那个青衫少年是张家请来的高手，帮着对付朱家的……”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是得意楼新请来的打手，昨天就是因为朱二公子对胧月姑娘无礼才出的手……”

    “瞎说！得意楼哪里请得起这样的高手，他根本就是胧月姑娘相好的……”

    ……

    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漫天的谣言四起，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版本，明轩是听得苦笑不得，不过昨日的事情毕竟是在夜里发生的，结束得也非常快，大家看得并不真切，虽然围观的人不少，但是见到明轩还是不多，所以很多人还是根本不认识他，却也可以将他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跟他打娘胎就认识了一般。

    “望月楼和得意楼我都去过了，索性再去风雪楼转转吧。”明轩的心情丝毫没有受昨晚的事情和周围的议论声所影响。

    几经问询，明轩便来到了风雪楼，相比于望月楼的气派与得意楼的华丽，风雪楼就显得很普通了，不过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占地也不大，看上去也与周围的楼宇差不多，不过相比其他地方的喧嚣，这里显得静谧得多，即便路过这里的人也显得轻手轻脚些，似乎不愿弄出太大声响，以免破坏这份安静，可见风雪楼在大家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明轩穿得虽算不上好，但还算体面，所以进门没有受到什么阻碍，入得大门，一阵古朴儒雅之风扑面而来，大厅的墙壁挂满了字画，厅中还摆了不少案几，各式各类的文房四宝，文人玩物展列其上，大厅里人也算不少，不过还是显得很安静，即便说话也是很小声。

    明轩自然不愿成为气氛的破坏者，悄然的走到一旁，细细的打量起字画来，他虽然手上不行，但是眼力还是有的，厅中展出的作品都还算不错，在亮城这种小城邑中已属难得了。

    这里是文人之地，来的人尽皆饱读之士，是以这里少了些市侩之气，多了些清雅之风，大家都是各欣赏各的，无不打搅，也没有小厮在一旁推销，唯有中意了后，招呼才会有人上前交流解答，这里的东西价格也算公道，所以极少出现为了价钱而争论不休的场景。

    由于这里气氛明轩很是喜欢，所以他也显得比较自在，一幅幅细细欣赏起来，修道之人大多也是儒雅之士，喜爱字画的人也不在少数，青阳门中字画就到处可见，而且大多都是上品之作，在这样的熏陶下，明轩的眼光还是有些独到的。

    “嗯？这幅字有些意思。”明轩在一副字面前停了下来。

    这幅字确实特别，因为偌大的画纸上就写了一个字“剑”，用的是古篆字体，笔走龙蛇，古意盎然，莫名的让明轩心动了一下，似乎在这笔画间还有深意，一时间明轩看得有些发呆，驻足良久。

    “这幅字不错吧！虽然只有区区一个字，但是笔势雄奇，姿态横生，似出于无心，却感别有深意，绝对算得上一副佳作！”就在明轩细细品味之时，旁边突然多出了一人。

    回过思绪，明轩转头一看，这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虽然须发皆白，但看上去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俨然一副大儒模样。

    就在明轩好奇的打量他时，他也在好奇的打量明轩。

    “公子可是看中这幅字了？”老人施礼道，显得落落大方。

    “却有心动。”明轩回礼道，不做任何掩饰。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老朽也是看中了。”老人抚须笑着说道，倒是个爽利之人。

    “先生若是看中，那小生就不夺所好了。”明轩微笑致意，虽然中意，但也不愿与人争抢，何况他对老人并无恶感，移步准备离开。

    “无妨，无妨，老朽看中了与公子看中了并不冲突，而且还是好事。”老人摆手说道，显然认为明轩会错了意。

    “哦？”明轩不知其意。

    “公子看中了，自然是想买，而我看中了，是因为这是我寄卖在这里的。”老人笑着说道，原来他是这幅字的主人，事实上，他不仅是这幅字的主人，也是这风雪楼的主人。

    “这幅字为先生所写？”明轩倒是没想到这一出。

    “那倒不是，这幅字是老朽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觉得别有深意，所以参详了很久，却无所得，也与许多有识之士共同鉴赏过，不过却没有得到其他任何，老朽不甘心，就放在这里寄卖，看看有没有与老朽同感之人，这幅字在这里放了半年了，公子还是第一人呢。”老人微笑着说道。

    “机缘巧合而已。”明轩淡淡一笑，心头却有欣喜之意，他确实对这幅字动了心。

    “楼上有雅间，共品一壶清茶如何？”难得有如此相投之人，老人兴致颇高。

    “敢不从命。”明轩对老者也颇有好感。

    风雪楼的二楼是一个个的小房间，供客人休憩之用，也方便大家坐下交流。

    “公子觉得此茶如何？”老人似乎颇擅茶道，一会儿的功夫，就熟练的沏好了一壶茶。

    “小子不善此道，只觉初尝微苦，中段寡味，后又回甘，令人回味无穷。”明轩轻尝一口，缓缓回味着，修道之人的五识要好于常人，能感知细微的变化。

    “公子好味觉，此茶名为暗香，一般人只觉它苦，却回味不到它的香甜。”老人也轻饮一口，似乎甚为享受。

    “如果大家都能品到它的香甜，那就不叫暗香了。”明轩笑着说道。

    “正是！正是！公子所见所思与老朽甚合啊！”两人相似一笑，举杯共饮。

    老人博闻强记，天文地理无一不精，谈及什么都能道出一二三来，而明轩自幼在爷爷的“逼迫”下，也读了不少书，而且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阅历丰富，是以两人谈资甚多，而且想法也非常的接近，可谓志同道合，两人从阳春白雪谈到下里巴人，从风花雪月谈到民间疾苦，相谈甚欢，当然，明轩说的时候少，听的时候多。

    “公子博才，在同龄人之中绝对属于翘楚之列，我弟子众多，怕只有二三子可与你一较长短啊。”老人不掩赞许的说道，好久没有与人如此畅聊了。

    “谬赞了，先生博学多才，更令小生佩服。”明轩对老人也是心悦诚服。

    “我比你年长那么多，虚度这么多岁月，总得多学点东西吧。”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小生顾明轩，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聊了这么久，他们居然还没有互通姓名。

    “一介匹夫马志文。”老人谦虚道。

    “幸会马先生，与先生聊天不觉时光飞逝，现在已经是午时，不若让小生在望月楼置上一席，小酌一杯，再畅聊一番。”时近中午，明轩已觉肚饿，考虑到马志文年纪大，担心他耐不住肚饿。

    “公子盛情，敢不从命！”马志文是个豪爽之人，也不推辞。

    当下无话，马志文带了一个书童，驾车将两人送到了望月楼，小厮们似乎对这辆马车很是熟悉，立马腾出最便利的位置来，远远的就开始恭候了。

    “看来马先生在这亮城地位颇高，不过也难怪，如此博学之人，想来也不会是泛泛之辈。”明轩不由暗叹，见马志文处之淡然，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马志文是北方人，主随客便，两人便进了北楼，一进门，掌柜的就迎了上来。

    “马先生，好久不见您了，还是老位子？”显是这里的熟客。

    “顾公子，你觉如何？”明轩做东，马志文自然客随主便，不会喧宾夺主。

    “那就沾一下马先生的光了。”明轩在这亮城只是无名之辈，最多也只能在这四楼进食，他倒觉得没什么，不过却怕怠慢了马志文。

    当下再无多话，掌柜的径直将两人引上了六楼，看来这马志文在这亮城确实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六楼地方就不大了，只容得下四桌筵席，各据一方，中间也用屏风隔开了，相比于楼下的热闹，这六楼就清冷一些，明轩等人才是今天第一批客人。

    六楼的视野广阔，天气尚好，湖波荡漾，五光十色，略显冰寒的清风吹来，提神醒脑，让人心情舒畅，却是一个地方。

    “沾先生的光，让小生有幸上这六楼。”明轩笑着说道。

    “顾公子初来亮城，为他人所不识，否则登这六楼绝不在话下。”马志文不打诳语，虽然认识不久，但也知道明轩非等闲之人。

    六楼的菜肴自然是要比二楼好得多，两人举杯畅饮，继续着之前的话题，聊得不亦乐乎。

    “师傅您老人家怎么跑这里来了，累得徒儿一阵好找！”就在两人酒足话兴之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明轩听着似乎有几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