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胧月

    见姑娘如此坦诚，倒让明轩一时间做声不得，也不便负了姑娘美意，只得跟着姑娘而去。

    三楼都是一间间分隔的房间，不过他们并未做停留，径直上了楼，而且是直登顶楼。

    顶楼地方不大，似一座小阁楼，布局与刚才那个房间相似，不过四面无墙，挂起了窗帘遮挡，由于屋中燃了炭火，也不觉冷，打开窗帘，便可俯视周围的夜景，整个亮城灯火通明，确实是个好地方、

    引得明轩入座之后，姑娘便闪入屏风后面去了，似乎在与他人窃窃私语，君子非礼勿听，明轩只当没有听到。

    “听小荷所言，公子虽不懂音律，却甚识琴中内意，不知小女子是否也有幸请公子听上一曲？”片刻后，屏风内一个轻柔的女音传来，让人听着十分舒坦，不忍拒绝。

    “姑娘如果有意，在下洗耳恭听。”已经被拉上来了，明轩也没得选择了。

    屏中再无话语传出，只闻十指轻拨，一阵天籁之音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初时声响尚轻，似是山上清泉汨汨而下，逐渐却又变得紧凑起来，似初春之细雨密密麻麻，细耳凝听，那琴声仿佛有奇异的魔力，音韵似在头顶上盘旋，又似在耳边私语，只让人沉醉其中。

    一曲终了，明轩仍然回味着，久久不愿醒来。

    “古语有云，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今有幸复见！”良久，明轩不由感叹的说道，脑中的音律仍在轻奏。

    “那公子觉得我这曲有什么不足之处呢？”屏中人也如小荷一般，根本无视明轩的赞美，她更关心自己琴艺上的境界。

    “至于不足之处嘛，恕在下愚钝，确实没有发现。”明轩毕竟是个外行人，只觉得非常好听，就没有他想了，小荷的弹奏他也只是误打误撞，信口开河而已，现在又要他提出专业性的意见，也有些黔驴技穷了。

    “若是如此，那就多谢公子美赞了！希望公子能再次莅临得意楼。”见明轩说不出什么高深言论，姑娘倍感失望，言语中已有逐客之意了。

    “如此，便告辞了！”明轩早就想离开了，也不做丝毫停留，转身便走。

    明轩正欲下楼，此时楼下有一女子跑上楼来，楼道狭窄，明轩只得让过。

    “小姐！小姐！朱家的二公子在下面闹起来了，说今天非要见上小姐一面不可，桃姨有些拦不住了！”女子一边跑上来，一边说道。

    定晴一看，正是之前在衣店所见的女子小翠。

    “难道屏中人就是得意楼的花魁胧月？”明轩立马想通了其中细节，不过这也不关他什么事，继续下楼。

    “不是说了么，我今天不想见客。”胧月淡淡说道，言语中透着些许不悦。

    “只怕桃姨是拦不住了，还得请小姐亲自解释一番。”小翠急道，看来楼下的情形不乐观。

    明轩的楼道才走了一半，又有一个人从楼下走了上来，约莫三十多岁，体型魁梧，身着锦衣玉服，而且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立马将楼道堵个严严实实，不得已，明轩又退回到阁楼中。

    “娘的！老妈子你不是说胧月姑娘今天不见客吗？那这个小白脸是哪来的！”走在前面的汉子指着明轩，恶狠狠的对着身后说道，人群的最后面，跟着的正是引明轩上楼的老鸨，她也不知明轩怎么上楼来的，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是我请来品琴的客人，桃姨并不知情，朱二公子想多了。”胧月淡淡说道，小翠和小荷悄然移到了屏风左右，挡住里间的入口

    “你个小兔崽子，还他妈真有眼福啊！”这个朱二公子哪里将明轩放在眼里，伸着手指狠狠的向明轩额头戳去。

    “这位公子是我请的客人，朱二公子若如此无礼就请回吧！我胧月素不与粗鲁之人相交。”明轩正欲有所动作时，胧月说话了，语气甚为严厉，明轩是她请上来的，自然要顾他周全。

    “呵呵，胧月姑娘误会了，我朱新礼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怎么无礼呢？我只是想好好结交一下这位公子而已，请教一下他是如何能够轻易进入胧月姑娘闺中的。”朱新礼识趣的收了手，不过嘴上仍然不干不净，明轩眉头轻皱，为了顾忌胧月的感受，按耐着性子没有发作。

    “不得对我们小姐无礼！”小荷见朱新礼不停的出言污秽，忍不住呵斥道。

    “小翠，算了，朱二公子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无他意。”胧月显然不想小荷惹恼朱新礼，以免吃亏。

    “就是就是，还是胧月姑娘知我，小荷姑娘如此出言维护，莫非看上这小白脸了？”见胧月如此示弱，朱新礼更加得寸进尺起来，气得小荷眼冒怒火，不过由于胧月叮嘱，不得做声，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你就是这亮城四家中朱家的公子吧。”明轩冷不丁的插话道。

    “哟，你还不是哑巴啊！不错！我就是这亮城四大家族中朱家的二公子！识趣的赶紧跟我滚蛋！”朱新礼胸脯一挺，傲气十足的说道。

    “很好，你现在可以滚了！”话音一落，明轩飞起一脚直接将朱新礼给踢飞了。

    五楼，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很高了，但是对于习武之人而言，却算不上什么，不过从五楼被人扔下来，即便受伤不重，但面子还是丢大了，何况扔下来不仅仅是朱新礼，还有他的一干手下，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功夫，一时间哀嚎四起。

    “公子快走吧！得罪了朱家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胧月关切的说道。

    “不劳姑娘费心，我自省得。”明轩淡淡一笑，信步走下楼去。

    朱新礼一路上楼便大叫大嚷已然引起了众人的注目，可没有想到突然又杀出了一个不知死活的青年，竟将他直接扔出了楼外，落到大街上，一时间众人瞩目，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阻拦明轩。

    “此间之事，众人皆见，朱家问责，找我便是。”明轩随口扔下这么十六个字，扬长而去。

    亮城不大，就面积而言，只是小城邑，所以消息散布得非常快，尤其是堂堂朱家二公子在得意楼被人从五楼扔下去的这种劲爆消息，不到半个时辰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众说纷纭起来。

    “什么？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听到下人来报，朱云天差点没握住手中的茶杯。

    他掌管朱家已有十多年，风风雨雨也没少经历，但在亮城这个地方，以他朱家的威望，还没人敢在太岁爷上动土，即便是其他三家三楼也没这个胆，可是想不到在今晚，自己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被人从楼顶扔了下来，虽没有什么大碍，但朱家的脸面却是丢尽了。

    没人比朱云天更了解自己的儿子，肯定是他惹事在先，可这里是亮城，他朱家有这个嚣张的资本，自己的儿子也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这人什么来头？”朱新礼武艺不低，也是武者高阶的好手，却没有反抗之力的被人从楼上一脚踢下，这人绝非等闲之辈，朱云天虽然窝火，但没有失去理智。

    “这个小的不知，怕是初来亮城的愣头青。”熟悉亮城的人，必须知晓他朱家，知晓朱家的人，就没胆敢惹他，因为惹恼朱家的人都死了。

    “叫朱风、朱雨、朱雷、朱电去处理此事，务必做得漂漂亮亮的，这亮城平和得太久，居然有人都不知道我朱家的厉害了！”朱云天恶狠狠的说道，一个精致的茶杯在他手上被捏成了碎末！

    风雨雷天是朱家的四家将，朱家的活字招牌，在亮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这四人任何一人出动，必然要在亮城掀起血雨腥风，可是这一次四人都出动了，可见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四人也不避讳，径直徒步前往，身后远远的跟随着一大帮好事的人，不过这也真是他们要的效果，让大家好好看看惹恼朱家的后果！

    惹下了这么大的事情，明轩自然不再籍籍无名，四人很快就找到了明轩所在的客栈，客栈的老板和其他客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明轩一人在大厅里悠闲得喝着茶，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明理的人都看得出是朱新礼无礼在先，如若朱家讲理，自然会来消除误会，可惜人是来了，不过却带着满身的杀气，显然不是来讲和的。

    “倒是我多想了，既然能培养出这么无礼的儿子，父亲又会好到哪里去了。”明轩自嘲着。

    “你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们动手？”其中一人目无表情的说道。

    “有什么区别？”明轩淡定自若，对杯中的茶比对人更感兴趣。

    “自己动手，我们允你有个全尸，我们动手，尸骨全无。”杀人对他们而言，如同杀鱼杀鸡般轻松随意。

    “那我还是自己动手吧，我没这么血腥。”明轩懒得与他们废话，直接冲了过去。

    ……

    当风雨雷电被人抬回朱府时，朱云天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场景，风雨雷电四人可都是能者级别的好手，而且四人心意相通，擅长合击之技，威力倍增，对上比他们高数个阶次的好手也有一战之力，可现在却全趟担架上回来了，而且断手断腿，无一完好。

    这一下，平素脾气火爆的朱云天反倒沉默了，挥手让手下将四人抬进了府中，便关上了大门，再无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