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赵和平
原本人到中年在外面捡了个老婆,此时妻女却跑到别人家里去了,这种窝囊气一般人是忍不下的,不过赵和平忍了,苦劝几次,妻子仍不收心,死心塌跟着欧老板,似乎此人的性能力超强,同时应付两个女人不在话下,而且他有点钱,吃住全包,比起在赵和平家中日子好过得多,于是两三月不回家,放下脸面安心做人家的小二。 此事当时在古镇传得沸沸扬扬,不过老居民们都敢怒不敢言,因为欧老板一家子有势力,惹不起。 两三月里,每日逢集,赵和平照样在盐巷子摆摊维持生计,像很多小百姓一样,他有些逆来顺受,既然捡来的老婆养不了,就听之任之吧。 事情突然有了逆转,三月后的一天逢集,欧老板的老爸经过赵和平摊子时,无意间踩到地摊上两件售卖的廉价衣物,踩脏了,赵和平原本对欧家窝着一肚子气,此时难免嘀咕了两句,没想到老头子火气很大,几脚就把摊子给踢了,衣服鞋子踢得满地都是。 作为小百姓,赵和平是有起码的尊严的,此时再也按耐不住,感觉到自己的好日子全由欧老板破坏掉了,心一横,开始暗中精心策划对欧家的报复计划。 赵和平有个侄子,是临县的一个乡下小混混,而侄子又邀约了一个道上的朋友,每人揣了把长刀,一天夜里潜入黄果垭镇,在路边苍蝇馆子里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摆摆进了古镇,走过小河边的木桥,径直走向那家生意红火的老茶馆。 夜幕降临,当时茶馆里没了茶客,就欧老板一家子以及赵和平的妻女刚吃过晚饭坐在里面看电视。 两位雇来的乡下杀手走进门内,沉声问道:谁是欧青宏? 欧老板一时没明白过来,起身应道:我就是,有事吗? 赵和平的侄子二话没说,抽出长刀,由于酒喝多了,随手对着欧老板的胸膛就是一刀。 一家子包括赵和平的妻子尖叫起来,而欧老板捂住胸口,慢慢倒了下去。 赵和平的计划原本是给欧老板一点教训,事前曾叮嘱侄儿,别要了此人的命,没想到这一刀恰好伤及心肌的一小部分,在送往当地卫生院途中不治身亡。 两位杀手实在没脑子,杀了人后没离开黄果垭镇,就着赵和平付给的一点辛苦费,在古镇场口的一家OK厅里寻欢作乐,警察循迹而来,被轻松拿下。 赵和平被抓后,作为杀人主谋当然会判重刑,不过他在古镇口碑很好,没有任何恶习,与左邻右舍的大人孩子都合得来,虽家穷,几十年来从未干过什么坏事,于是古镇居民们向法院联名请愿,请求法院轻判,请愿书上密密麻麻签了两三百人的名字,法官认可了请愿书,后来被判十年。 在监狱里呆了八年,由于认真改造,赵和平提前被释放,当天无人接风,悄悄回到了盐巷子。 当我第一眼见到赵和平,才明白古镇居民为何会联名请愿,此人五十出头,中等个子,头发斑白,形貌清瘦,虽是小贩出身,却一脸正气,浑身上下极具老一辈的那种绅士风度,眉目间流露出男人的自信,说话略带点鼻音,cao着一口流利的成都话,没有当地方言口音,很快对他有了好感。 赵和平回来后,仍然住在超市对面的那座石头公房的底楼,一间老旧的一套二,下一段石梯就能走到超市门口。由于他无业,政府部门为他办了低保,每月就靠领一点救济金过活。 赵和平成了闲人,他又喜欢热闹,几乎每天都坐在超市门外的小竹椅上,闲闲散散的过活着。 一个杀人犯回家,邻居们却没有一个嫌弃他,这得益于他多年的好名声,于是,只要他出现在超市外,总有几个邻居们过来凑热闹。 赵和平很健谈,天南海北,时事政治,陈年旧事,随便别人谈到什么,他都能发表出自己不同的见解,另外,他特别喜欢孩子,尤其是小女孩,也特别会逗孩子开心,连阳阳也喜欢上了他,叫他赵爷爷。 此时在超市帮着做逢集生意的瑞珍姐嫌弃工资太低,走人了,刘玉芳忙不过来,有了请他帮忙的意思。 刘玉芳侧面从邻居们口里征求意见,问赵和平是否会乐意来超市打工,结果都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从来就不乐意为任何人打工,于是才会在盐巷子摆了十几年的地摊。 赵和平很快从邻居们口里得知了刘玉芳的意思,当面解释道:刘幺妹,没关系,你忙不过来我随时帮着守一守铺子就行,举手之劳,哪里还用提什么工资。 刘玉芳当然不答应:长期白干怎么行。 他断然拒绝:给钱,我不会干的。果然,以后几天,逢集忙不过来的那一两小时,他开始为刘玉芳打下手。 在很短时间内,赵和平成了我们一家子的朋友,白帮忙,刘玉芳当然过意不去,平日他来超市买点油盐酱醋什么的,坚决不收钱,而他坚决要给,刘玉芳只好收成本。 也不知为何,一个劳改释放犯的归来,居然给我们一家子带来了些小小的变化。 有时背着刘玉芳,我难免好奇的询问当年他和老婆之间的事情,以及杀人报复的过程,他毫无保留的叙述着,尤其提到事情暴露之后,他镇定自若的坐在家中,等警察****,用他的话说,既然敢做就敢当,人一辈子会遇上很多事情,该面对的必须面对。他对人生的如此态度,更让我心生由衷的敬意。 一个过去的地摊小贩,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男人,这是我始料未及的,难怪他的口碑太好。我们之间成了忘年交,于是在某日,背着刘玉芳,我也毫无保留的向他吐露了我对刘玉芳与刘俊浩之间的猜疑。除了同事小唐,这是我第二次对外人提起自家的私密之事。 赵和平耐心听完我叙述,决绝的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凭我多年来阅人的经验,看得出刘玉芳绝不是那种女子。 当我抛出所见的诸多证据链后,他又说:唉,不会的,我看刘玉芳全心的维护着你们这个家,怎么会有外心?相比之下,我老婆跟了别人,拉也拉不回来,而你的刘玉芳赶也赶不走,放心吧,就算她一段时间经常把眼光投向外面的某个男人,也属于女人的意yin而已,意yin,你懂吗,我们男人见了街上的美女,也难免产生某种联想,对于女人,这也很正常的,要是她不能偶尔产生联想,反倒不正常了。
听他一解释,我彻底服了,笑道:呵呵,你老哥完全可以去当心理咨询师了。 一段日子,赵和平闲来无事,几乎每天坐在超市门口,既能帮着守一守铺子,又给我们全家带来了欢声笑语。 这段日子,有他在,在家里我从未莫名其妙的发作过一次。 我虽然三十几了,某些方面仍然像个孩子,和平的归来,他身上的某些特质,对待男女之事的豁达态度,不知不觉中感染着我,于是这段日子,心中没多少纠结了。 然而一个服刑归来的老男人,不可能每天守住别人的铺子过日子,某日,他时来运转。 黄果垭正街上有间带住房的大铺子,铺子开发为茶楼,不过茶楼带着自家娱乐性质,谁有这么阔绰呢?当地最早富起来的一个砂石老板两口子就住在里面,头一年,老板生病暴亡,老板娘张四娘接管了所有家产。 赵和平归来后的第三月,某日盐巷子里一个中年女邻居突然找到他,说张四娘捎口信,乐意和他接触接触,也就是想和他一起过日子的意思。 其实,这张四娘在石头公房楼中也有一套房子,不过长时间没过来住。 原本,一个颇有姿色的富婆看中了自己,而且家产几百万,赵和平应该一口答应,很快屁颠颠的主动跑过去才是,不过他并非一个功利的男人,不然怎么会一直摆地摊呢,第一次居然拒绝了张四娘,拒绝的理由,后来邻居们才知道,他怕张四娘的儿女嫌弃自己家穷以及劳改释放犯的身份,用他的话说:人穷志不穷,何必去高攀富婆找些窝囊气来受。 然而张四娘仿佛对他倾心已久,不依不饶的请媒人过来当说客,几经磨合,他终于答应相处一段时间。 第一次走进张四娘的家,她儿女果然拿脸色给他看,于是此后他再也很难踏入正街上的那套豪华住房内,一直和张四娘住在旺旺超市对面的公房里。 有了个富婆需要抚慰,三个月后,赵和平很少到旺旺超市门口坐坐了,和我们这一家子的接触也自然少了许多。 少却一位前辈的心理开导,我们两口子又开始闹矛盾。事情的起因,源自刘玉芳的单独外出。 离开石河村接近一年,从未见过刘俊浩,可并非表示我就淡忘了这个设想中的情敌,某一次他搭着妻儿从盐巷子经过,当日逢集,也没和我们打招呼,真像心中有鬼一般。 自从我有了一辆独狼,刘玉芳有事外出,按理该充分利用才是,一是来去比坐公交车方便,而是能节约车费,这都符合她的性格和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