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这一家子在线阅读 - 第023章 生意兴隆

第023章 生意兴隆

    没请客,没剪彩,给阴阳老先生封个红包,选个吉日,杂货店悄悄开张。

    我们发现,自家店子处在街口,位置绝佳,多了几分竞争优势。

    俗话说店大欺客,主大欺客,乡下人很讲究这些,却不讲究店面和商品的档次,店小,刘玉芳为人又和善,很快把对面杂货铺的老买主也拉过来了。

    家门隔壁有一家老茶馆,老板也姓刘,五十几岁,排行老五,五短身材,从小给村民取了个小名“五奶奶”,意思是那部位很像女人,虽年纪较大,却遵从辈分称我为伟表叔,称刘玉芳为玉芳嬢,他开茶馆微利经营,很多茶客是含着旱烟袋的老男人,每碗茶以前收两毛,后来才改为五毛,牌局抽头也很少,天九牌每人收五毛,加茶钱才一元,于是每日茶座爆满。

    在这样的老茶馆旁边开杂货店,茶客们临走时会顺便在店里购回一些油盐酱醋以及日常用品带回家,打牌时没烟抽了,手一招叫道:玉芳嬢,拿一包天下秀来。于是刘玉芳每天比别的店主多卖钱。

    当地有个奇怪的习俗:喝早茶。(这一习俗至今快绝迹了)每天凌晨四五点,一些睡不着觉的老男人、夜游神、单身汉、偷鸡贼、熬夜的渔民,会早早来到农民街,走进五奶奶的老茶馆,由先来的茶客付钱,泡一碗盖碗茶,捧着热乎乎的茶碗,舒舒服服躺在竹椅子上,相互聊天,享受着茶馆里热闹的气氛,优哉游哉等待天亮。

    茶馆和我家墙挨墙,每天一大早,隔壁就响起喊茶的吆喝声,所有人都争着为后来者给那五毛茶钱:

    麻子三爷来了,给三爷倒一碗。

    长生哥来了,给长生哥倒一碗。

    我给了。

    不不,我给了。

    五奶奶收了茶钱,会高声唱道:

    蒋小牛给了。

    张福泉给了。

    后来者会拱手相谢,大方一点会先撒一圈烟,唱道:谢了,都谢了。

    无论来者先后,身份高低,所有人都会受到尊重,早茶场子里洋溢着一种暖融融的气氛。

    刘玉芳一开始做杂货生意就懂得些生意经,尽量和五奶奶搞好关系,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总会端一碗送过去给他下酒,于是茶客很快成了我们家的固定买主。紧挨早茶铺子,为增加营业额,她早上六点以前就开门,铺子门是木门,合叶型的,先打开其中一扇,向喝早茶的人出售方便面、香烟之类。

    每天七点过我才起床,抱着丹丹去一趟卫生间,然后和刘玉芳一起打开合叶门,把当日售卖的东西搬出铺子外。

    俗话说:货卖堆山。又说;有钱无钱,摊子扯圆。村民购物,明明一样的东西,一样的价钱,却习惯看哪家铺子货物堆得多,于是当地人开杂货铺,都在铺子外多摆个摊,摊子上堆满货物,摆出一副生意兴隆的样子,由此吸引更多买主,我们开张后就跟着效仿。

    早晨打开铺子门,先把烟柜推出门外,放在显眼的位置,按同事的设计,又在铺子外铺设个摊子,售卖村民们喜欢吃的散装糕点饼干,又耐饿又便宜,一张老宅带过来的门板,足有二十几公斤重,合力抬出来放在三条长凳上,铺一块花布,把散装糕点饼干放上去。

    自选式购物在当地还蛮新鲜,乡里乡亲直接走进铺子选购东西,亲手触摸,感觉到店主的信任,回头买主越来越多,开张半月,营业额每天基本上是三四百,比其它老杂货铺高出不少,按利润点子算,每天大约盈利六七十元,达到我工资的两三倍。

    当时老杂货铺不敢搞开放式购物,怕丢东西,捡小便宜的人当然也有,一般是中年女人,卖一样东西,趁店主不注意顺手把另一样塞入背篼带走,男人们不会偷,怕丢面子,而刘玉芳特别小心,货架上的货物每天心里有数,特别是比较贵重的的奶粉洗发水等,发现少了一样,会细细回忆,最终确定是哪位大姐大嫂偷的,下一次再来购物严加防范。

    使假钞的人更需防范,有人专门以此为业,一般是两三个中年妇女,背包袱带雨伞,甚至还带个一两岁的孩子扮成走亲戚的样子,走进店门,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只询问贵重货物的价钱,转移店主注意力,到头来却只买一件几元钱的小东西,付钱时磨磨蹭蹭,掏出零钱数了数,不够,再掏出一张大钞要求找零,大钞是真的,店主刚验完钞,对方又说零钱够用,取回大钞,可摸了摸还差两三元,又递回大钞,这次真钞换假钞,刚验过没在意,顺手就开始找零,因此中招。

    使假钞的人手段百出,然而刘玉芳心细如发,上一次当,很难再上第二次当。

    总之偷东西的人不多,使假钞的人只偶尔路过,绝不敢来第二次,按过去那位同事的说法,开店必然有折损:过期、破损、丢失。只要是合理的范围,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忙碌一天,到夜里没买主时,刘玉芳照例会关门数钱,全家围在钱箱周围,看她一五一十、一元一元的数下去,林紫丹认得所有票面,身子不能动,心里却很会算账,收入比头一天有所增加,跟着大人一起欢喜,而阳阳则憨憨的,经常闹着要铺子里的糖吃,对钱根本不感兴趣。

    数钱时刘玉芳一脸陶醉,一边数一边说:靠你那点死工资过日子,我们母女三都得去喝西北风。

    我笑道:你曾说,看在我拿国家工资的份上才嫁给我,怎么突然瞧不起人民教师了?

    她骂道:你干不了活,种不了地,也是运气好考上了师范,不然只能跟偷鸡摸狗的人混在一起。

    往往这样的对话版本经常在她数钱时重复。

    开杂货店实在累,我每天在学校里平均三节课,才工作一个多小时,而刘玉芳则终日守店,从早到晚十几个小时,在铺子里来来去去,脚底都跑痛。

    阴阳先生所言的劫难已经过去,第二个孩子非常健康,家里可谓平平安安,财源茂盛,顺风顺水。

    阳阳学走路较晚,说话更晚,接近两岁口齿才比较清楚。这时我们为她留了一头小男式短发,扁平的鼻子,乖巧的脸蛋,灵动的嘴唇,睫毛长长的,惹人爱恋,到外面,陌生人见了也忍不住来逗一逗,抱一抱。

    侄女小时候穿过的衣服没用了,送来一大包,一位母亲的老友,孙女长大了,也把小时候的衣服送来,于是我们不用花钱就把阳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刚学会说话,阳阳就露出一副呆萌的样子,闹过许多笑话,尤其她爱吃糖,刘玉芳经常沉着脸教训道:铺子里的糖不能随便吃,必须用钱买。没想到她当面从抽屉里摸出一元两元,郑重其事的递给mama:给你,我有钱买。说着马上去货架上取糖。

    有个双休日,刘玉芳出去买菜,我替她守店,阳阳带着个小伙伴走进店里说:爸爸,我们要吃糖。

    我板起脸说:不行,这些糖是用来卖钱的。

    她又从抽屉里找到一元钱递给我:给,我有钱。

    我只好说:不能卖给你,吃糖吃多了牙齿会坏的。

    她马上变脸,气呼呼的拉起小朋友朝门外走:你不卖算了,我们去别的店子里买糖。

    阳阳想象力蛮丰富的,一天黄昏她骑在我头上去河边散步,见水面上映着月亮的倒影,认真的说道;爸爸,月亮跑到水里去了。我也认真地问:她去水里干什么?没想到她脱口而出:她去水里捉鱼鱼。

    一岁多时她就喜欢画画,我从学校带回一盒彩色粉笔,任随她在家里涂鸦,线条幼稚,却很活,很美,构图很夸张,超乎成人的想象,就像毕加索的画,尤其她画的鱼,鱼鳍比鱼的身子还宽大,草草几笔勾画而成,像史前鱼类。而成人有了更多认知,画出的画接近真实,反而少了些生气。

    当时人贩子偷孩子很猖獗,时不时传出某家的孩子给抱走的消息,阳阳太过可爱,我去学校上课前,经常叮嘱刘玉芳:人贩子防不胜防,你在铺子里卖东西,得把阳阳盯紧点。刘玉芳笑道:放心吧,我又不像你那样马虎大意。

    说起丢孩子,我们曾虚惊了一场,多年后仍记忆犹新。

    某日刘玉芳去区镇进货,顺带买一两件衣服,我也跟着去,把阳阳带着,而林紫丹留在家里,则由岳母照顾。

    去批发市场进货后,我们带着孩子去选购衣服,多数女人会把逛时装店当作一种享受,而我跟在她屁股后面,逛了几家铺子就有些不耐烦。

    在一家服装店里,刘玉芳突然看上一条她穿的裙子,进试衣间换上,走出来要我鉴赏一下,这时都有些疏忽,等到和店主讨价还价时,低头看看脚下,突然发现阳阳不见了,钻进成排的成衣里翻找,也找不到人。

    我们急了,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沉入了暗黑的深渊,手脚瘫软,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