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大屠杀
原来，邱怀水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清江新兵十三协起义军，但由于起义盲目，缺乏统一指挥，脱离民众，思想散漫，他们起义以后，大部分官兵匪性十足，四处抢掠后携械四散潜逃。其籍隶北方者多趋本县，东路军由仰化集、陆家集、顺河集、晓店、嶂山远入山东，西路军经洋河集、埠子集以入睢宁；中路军由大运河、船行入境。此时，大多数宿迁官兵思乡亲切，四处逃散回乡探亲，邱怀水就是其中的一个。 陈航一回到县衙就立即组织清兵在运河一线围堵过境新军。陈航选派两名得力助手，一个叫汪涤清，一个叫朱茂亭，任命汪涤清为东路大队长，堵截由仰化集入境的新军；任命朱茂亭为西路大队长，围堵由洋河集而来的新军；他自己和汪统泰带兵围追堵截中路由运河、船行入境的新军。陈航亲率衙役防勇在东关口一带布防，阻止由运河北来的民船靠岸，严防新军上岸。 是日，运河来了六艘民船，陈航设水障阻拦，命令清兵开枪射击，打落衣物包裹甚多。新军散勇被击毙或者落水者更多，有的游水登岸，被陈航捕获二十八人。陈航为表忠于清廷的决心，在汪统泰的怂恿下，将二十八名新军散勇押往县城汪西沿。所谓汪，其实就是一个大水塘。陈航布下刑场，召集民众围观。 陈航主持审判，一甩大袖高声喊道：大家注意了，尔等皆为本县所捕获之叛军，希望大家不要效仿，参与乱党乱军与朝廷对抗。凡与朝廷对抗者格杀勿论！下面，我宣布判处这二十八名乱党分子死刑，就地枪决，立即执行！ 陈航一声令下，手持钢枪的一队清兵一起开枪射杀了二十八名新军散勇。 却说东路新军散勇数百人由仰化集渡过六塘河，有的奔丁咀，有的奔大兴，他们听说知县陈航四处捕杀新军，闻之色变。于是，新军散勇至集市村庄索取供应，其居里较近，多潜匿人家。 再说丁明清兄弟伙同吴希真、徐品藻、马成宇、吴品玉逃离了汪统泰的追捕，藏匿于玉米地之中。当时，干枯的大片玉米秸未来得及砍伐，刚好做了他们的屏障，躲过了清兵的追捕。当他们逶迤弯转回到丁家庄之时，看着满目狼藉的村庄，义愤填胸，个个大骂清兵残酷，发誓抓着陈航定叫他碎尸万段。无奈，丁明清建议前往桃园避难。于是，丁家庄扶老携幼撤进了丁咀的几十亩地大的桃园里躲藏。桃园附近有一村庄叫储嘴庄，是前往大兴集的咽喉要道，又几乎处于大兴集与丁咀集的中心地带，还是比较安全的。从储嘴庄向北数里路就是北礓河，过了北礓河就是大兴集著名的红柳林。因此，丁明清选择桃园是进退自如的。住进了桃园以后，丁明清四下里布置了暗哨，还派出探子到储嘴庄探访清兵的动向。一切安顿妥当以后，丁明清对马成宇道：表弟，多谢你们相助，来来来，摆酒庆贺灭了钱家圩。 可惜大姐遇难了！丁得金悲伤道：今后大哥你就是俺们的擎天玉柱大当家的。 大姐总算安葬了，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丁明思道：当家一事今后再议，毕竟大姐尸骨未寒啊！ 就是啊，丁明昌道：等杀了陈航再议吧。 就在此时，外出打探的孙大头来报：丁大哥，储嘴庄有人在买卖枪支。 闻听，徐品藻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孙大头，快详细的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孙大头就是钱立本的家丁，为了麻痹钱立本，孙大头故意假装告了密，把丁家欲攻打钱家圩透露给了钱立本，更加得到了钱立本的信任。丁明清迫不及待的问孙大头道。 丁大哥，你不知道，从清江来了好多好多的清兵，看样子，他们似乎打了败仗，如今都胆小的不得了。有的出卖武器枪械，有的改换装束归家，好像他们害怕追杀什么似的。 不对，吴希真拦过话头说：陈航如今嚣张的很。倘若是清兵，他岂不更是狂妄？哪有清兵害怕的道理？此中定有蹊跷。走，待俺们瞧瞧去！ 不行啊，外面清兵到处都是，假如他们是密探，俺们岂不全都暴露了？丁得金担心道。 是啊，也许清兵迫于找不到俺们才使用如此破烂的下三滥的手段，妄想引诱俺们上钩。丁明思道。 不像。徐品藻深思着说：俺们可以这样想一想，假如你是陈航，你会愚蠢到如此地步吗？私自买卖枪械就是杀头的罪名，他陈航就是吃了豹子胆，料他也不敢啊！ 大哥的话不无道理。吴品玉深思道：不管怎么样，俺们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俺去！马成宇毅然道：让俺亲自到储嘴庄走一趟，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好！徐品藻赞成道：不过，三弟要特别小心！ 俺也去。丁得金起身请求道：两个人，表弟也有个照应。 不行！丁明清极力反对道：储嘴庄隔着桃园离俺们丁家庄最近，哪一个不认识丁咀集的四大金刚一枝花？四弟一去，定会暴露俺们的藏身之地。 这样，还是俺去吧。孙大头恳请说：俺是钱家圩的，没有几个能认识的。 这样最好。吴希真同意道：你们一定要谨慎，打探清楚就行了，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放心吧，这个俺懂！马成宇怒火填胸道：凭俺的功夫，就是陈航再来，他也奈何不了。 去吧，俺们等着你的消息。徐品藻示意道：不宜久留，速去速回。 马成宇和孙大头出去大约一个时辰就回来了。马成宇兴奋地道：大哥、二哥、丁家兄弟，好消息呀。那些根本不是清兵，是清江新兵十三协起义的溃散的散兵游勇，他们害怕官府的追杀，所到之处不是抢劫给养就是私卖枪械以谋生。储嘴庄就有很多倒卖枪械的新兵，甚至，听说地方无赖及盗贼多乘夜趁其不备，夺其枪械包裹，相互拼斗，致死的时有发生。 这就对了！丁明清突然一拍桌子道：天助我也。俺们赶快进得储嘴庄，下了他们的枪械为我所用。俺正愁着缺乏武器弹药呢。 对。丁明昌兴奋地道：俺们无钱购买，只有截获，就以官府的名义。 不行。吴希真坚决反对道：他们虽为溃散的新兵，但他们多多少少经过训练，不是一般的乌合之众。你抢了他的枪械，他也不是酒囊饭袋，定会与你拼命。倘若如此，招惹了官府，你我都会岌岌可危。如今只有想个万全之策，既不会发生冲突，又能达到俺们的目的最好。 你有办法啦？丁得金兴奋的道。 没有。吴希真皱着眉头回答。 俺看，抢夺也不是不可能。马成宇突然道：大不了和他们还有陈航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三弟，千万不要这样想。吴品玉略有所思道：新军为什么起义？俺们来宿迁的目的是什么？俺们就是要宣传孙先生的新思想，推翻满人的统治，建立新的共和国，让民众都能平等，都能有家可居，安居乐业。我看不如向新军宣传俺们的目的，收留他们，让他们和俺们一起组织起来，建立起一支队伍，和陈航对抗，推翻满清的政府衙门！ 对呀！徐品藻高兴的腾地爬起，慷慨激昂的继续接口道：这样俺们就是一箭双雕。俺们就竖起大旗，宣布起义，那些流失的新兵散勇说不定还会更多的依附俺们。 假如这样，谁来做大当家的？丁得金仰面斜视着徐品藻道。 在座的人一下子沉默了。半晌，吴希真慎重的道：俺们既然起义了，就不是土匪了。俺们可以选出首领来，大家可以推荐嘛。既然是走到了一起，俺们就是志同道合的同志。 同志是什么官？丁明清高兴的道：俺要率领千军万马。 徐品藻不由得笑了：同志呀就是你我大家的称呼，就是志同道合的兄弟姊妹，不是什么官位。 那俺们不叫大当家的了？丁得金疑惑道。 不叫了，应该叫长官，按部队的编制。吴希真补充道。 长官又是什么官呢？丁得金追问。 最高长官叫大元帅。吴品玉接着说：下面就按部队的编制叫就行了。 俺也要做大元帅。丁得金俏皮的说。 哈哈哈……一阵大笑过后，马成宇沉吟着脸色道：大元帅可不是好做的，他不同于做山大王。不仅要有学问，懂得排兵布阵的技能，还要有过硬的功夫，不然，一个普通的兵丁都能打倒你，你凭什么统帅军队？表哥们啊，俺看哪，你们虽称得上四大金刚，那也不过是在当地罢了，要论武功技能学问，俺们都抵不过大哥二哥还有吴希真兄弟。就是选大元帅也轮不到俺们啊？ 徐品藻赶紧打围场，双手一摆道：弟兄们，俺们都是兄弟，平等的兄弟，不分高低贵贱。谁做首领都只有一个目的，推翻满清政府，跟随孙中山先生建立共和的体制。假如组织了部队，俺建议，就由丁大哥来统领俺们，大家不必争了。 我看可行。吴希真顺水推舟道：那俺们来讨论一下下一步如何收容新兵散勇。他们之所以买卖枪支，就是因为陈航所主持的满清县衙的镇压和屠杀令他们害怕了。他们不明白起义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因此，我们要继续努力，将革命进行下去。 说的好，说得对。吴品玉道：弟兄们，打败推翻满清政府就是俺们当今的责任。俺们必须团结起来，逮住陈航杀了这个满清的爪牙走狗！ 对，杀了他这条满清走狗！ 群情激愤，呼声震天。 弟兄们，俺是这样想的，徐品藻建议道：到储嘴庄宣传收容新兵散勇不需要全部出动，只要选派十几人就行了。在桃园这个家还是要有人维护的，俺们一定要警惕陈航派人来秘密查访和捣乱。因此，俺们的警戒决不能放松！ 这样吧，丁明清想了想道：俺和三弟明思与你们一起去。 徐品藻沉思半晌道：要不，二弟你留下，俺和吴希真带着三弟前往储嘴庄吧。 吴品玉赞同道：可以。 大哥，你是俺们的大当家的，你不能去。丁得金赶紧道。 是啊，丁明昌也拦阻道：这么多的弟兄还需要你来统领照顾，你不能去。 让俺去吧，大哥。丁得金坚持道。 好吧，丁明清同意道：四弟性子急，三弟你就留下吧，二弟你要好好照顾好老四。 是，丁明昌兴奋的回答。 马成宇一行伙同丁家俩兄弟秘密潜往储嘴庄不说，再来说说汪涤清，他带领的一队清兵悄悄的住进了大兴集。 汪涤清领命汪统泰密令，开始了更大的逮捕屠杀阴谋。 马文涛这天正在家中打着算盘收账。钱立本说的一点儿不错，早先马文涛年轻时也是土匪，在大兴集也是跺一脚就晃动半边天的人物。后来，马文涛认识了钱立本，结为拜把子兄弟，伙同钱立本抢了县城的一家商行，所得一箱金条全被他独吞。其实，那不是一箱金条，而是一箱金元宝。为此，马文涛还砍伤了钱立本。得到金条以后，马文涛一直潜逃在外，后来秘密回乡金盆洗手，在家娶妻生子过起了庄稼人的普通日子。因为马文涛拥有巨额资金，他钻营溜须拍马，暗中与土匪高斯俭来往。因此，他慢慢的寻得了官府的靠山土匪的庇佑，在大兴集渐渐成了当地名流。他在大兴集市开办了一家商行，在马庄购置了大量的土地，成了名符其实的大财主大地主。 就在这时，马文涛的管家来报：老爷，不好了，好多清兵包围了俺马家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