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你不一样
若不是她身上披着男人的那件的黑袍,她还以为第一次醒来时的场景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梦境里的鹤炳,褪去了满身戾气,不计前嫌地将她揽在他的腿上,还体贴地为她盖上衣袍。 沐瑶从岩石上爬起身,募地发现身子的不适减了大半,筋骨也舒服了许多,显然是经人疗治过的效果。又加上这酣畅的一觉,她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不少,除了肩膀处依旧传来疼痛,身体的其它部位已无大碍。 难道会是他?虽然知道这里除了他,再无别的可能,沐瑶还是不敢置信。她很难相信,那么嗜血狠绝的一个男人会屈尊降贵地为她这枚卑贱的女奴疗伤,甚至不惜消耗自己的内力。她很难相信那个大魔头会以德报怨,如此宽容大度地原谅她的背叛之举。 可是眼下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又是什么意思?沐瑶摇摇头,不愿多想。 她又环顾了四周一圈,除了蒸汽升腾的湖面、陡峭嶙峋的峭壁、气势恢宏的瀑布,偶尔水鸟飞过,却还是不见丝毫人迹。他走了吗?沐瑶若有所思地望着凄清幽冷的山谷,想来凭那人的能力要走出这里并非难事。而他将她丢在这里弃之不顾,想来是要任她自生自灭,毕竟这险山绝壁的,一个人走出去已不容易,再要带上一个人就更得多费心思了。再者,鹤炳可从来不是仁厚之士,他没有一刀了结了她已经是大发慈悲,又如何会带上她这个累赘走出这万丈悬崖? 沐瑶思忖着,反而心思明亮了,那人走了也好,从此她就自由了不是?最好上天保佑,保佑她再也不要碰到那个变态的疯子。 如释重负般,沐瑶心情舒畅地呼吸着山谷间湿润的空气...不对,这空气怎得这般温热?这偌大的山谷就像一个煮沸了的蒸笼,不断地往上冒着热气。沐瑶蹲下身,伸出手探了探岩石下的湖水,惊奇地发现这潭湖水竟是一片天然温泉。 沐瑶洗了把脸,从身上的丝质黑袍撕下一块衣片,浸透了温泉里的热水。而后将身上的衣物褪至肩下,又把浸了泉水的黑袍布片敷上受了伤的右肩膀。暖暖的热流伴着丝丝的胀痛自牙印处传遍全身,沐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那人属野狗的么?胳膊都差点被他咬下来了! 沐瑶无法看到自己肩上的伤,单用手描绘那牙印的轮廓就知道伤口一定十分狰狞。她的身上本随时带着创伤膏止痛药,现在却什么也找不到了,大概是落下悬崖的时候从怀里掉了出来。她只能先将伤口粗略的清洗一番,只盼不要感染了好。 就在沐瑶专心致志地处理伤口的时候,湖里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沐瑶立马警觉地站了起来。 “谁,谁在那边?” 沐瑶的第一反应便是鹤炳在水底,然而,当她问话出声,回答她的却只有空谷的回音和那不断靠近的哗啦的水声。 笼在袖中的左手紧紧地握着绣花针,沐瑶屏息静气,双目戒备地盯着那缓缓游来的不明之物。 近了,近了... 竟是一条虎斑蓝鳞的巨型水蟒! 此时山谷中的光线已然黯淡,又加上湖面上蒸汽的干扰,沐瑶无法看清这条水蟒的具体长度,只见其头颅就有两三丈大小,呈深蓝色,一双巨目如同巨型的红灯笼般恐怖渗人。沐瑶面色一僵,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且不说她尚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就算她体力如初,要对付这么一只巨蟒也绝非易事。她快速地巡视了一圈,发现底下是光滑的岩石,周边是蒸腾的湖水,除了自己身上的绣花针,再找不到别的可用的器物。 不是吧老天,她沐瑶是有多命途多舛,刚庆幸自己脱离了魔爪,转眼间就又要成为蛇中餐了么?沐瑶幽幽地望着那水底的那只巨物,不禁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幸存至此,难道竟要命丧巨蟒之腹? 眼看那蟒蛇越来越近,情急之下,沐瑶纵身跃起,试图飞到对面上方崖壁间的树上。然而,她一施力,肩膀处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牵一发而动全身,沐瑶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便身形不稳地落入了水中。 这‘扑腾‘的落水声显然惊到了悠游的巨蟒,它猛地从水里昂起巨大的头颅,张开巨口发出‘嘶嘶’的叫声。而后又沉入水中,以加倍的速度朝着沐瑶游来。沐瑶拼命地往崖壁游去,然而,她的水性显然远远不及这湖中的霸王巨蟒。蓝色巨蟒很快便来到了她的身后,它张开血盆般的大口,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眼看就要咬上沐瑶的双腿... 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气流穿过层层雾气,势不可挡地破空而来,直击巨蟒的颅部。 只见一袭黑裳的鹤炳突然闪现而出,他如鬼魅般悬在空中,眸光嗜血地盯着水中的巨怪。 蓝色巨蟒受到重创,脑袋痛苦地甩动了几下,怒气滔天地翻腾而起,溅起滚滚水浪。然而,当它瞥见那偷袭者,不知是惧怕那燃烧着毁灭性火焰的眸光,还是畏怯于那股不同寻常的仿佛来自地府的可怕气息,巨蟒的气场顿时不可思议地弱了下去。只对视了片刻,巨蟒抖了抖庞大的身躯,似在表示自己的惊颤,它低沉地长‘嘶’一声,似在表示自己的妥协,而后悄无声息地,它沉入了湖底,消失不见。 沐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湖面震动,巨蟒破水而出的剧烈声响传来,沐瑶吓得什么也顾不上,只一股脑儿往前游去。当听得身后重物落水的‘扑腾’之声响起,之后便再没了声息。沐瑶只觉得奇怪,然而还不待她回过头,一阵黑色疾风划过,沐瑶只感到身子一轻,便脱离了水面。 “你...!”惊魂甫定之余,沐瑶目瞪口开地看着她的救命恩人,看着那张熟悉的银色面具,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不是本将军还能是谁,女人,你又欠我一条命了。”鹤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呃,鹤炳这眼神...她做错什么事了又? “珊瑚蟒虽是食rou为生,却只吃水里生物,向来不会主动攻击人,你若是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动,它是不会对你如何的。”鹤炳沉着声,语气不悦地道。今日之事,莫说沐瑶还心有余悸,饶是他的心底也一阵后怕,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要不是他来的及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听着鹤炳满含责备的解释,沐瑶神情悻悻的,哑口无言。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不够机智,不过,差点被吃了的是她,他在生什么气? 沐瑶仰起脸,悄悄地望向鹤炳刚硬的下巴,却见那男人面若冰霜,冷酷依旧。实在看不透,即便是有火眼金睛,她大概也看不透这男人在想什么。 鹤炳抱着沐瑶逆着东北角的瀑布飞崖走壁而上,不一会便来到了瀑布的上游。 此时,夜幕已沉,天上乌云滚滚,不见星光不见月,显然是要下雨的征兆,他们只得先找个山洞睡上一晚。 在大雨来临之际,篝火早已升起,明亮了漆黑的夜,也温暖了冰凉的山洞。 身上的衣服已经烘干,身子也被烤的暖和和的,沐瑶站起身,走到洞口,只见外头漆黑一片,滂沱的大雨如注而下,覆灭了一切声息。 “怎么?又想逃么?”冷煞的嗓声沉沉地传来,鹤炳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出现在洞口,他全身上下湿漉漉的,头发、衣服都滴着水。 被戳破心思,沐瑶身形一僵,面上却若无其事地道:“哪里,不过出来透透气,将军阁下有言在先,小奴岂敢违背。” 沐瑶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无限郁闷。半个时辰前,这个男人一声不吭地将她扔在这个山洞里,又一声不吭地径自离去,消失的连个鬼影都找不见,她能不跑么?她不跑难道还乖乖地等着跟他回去做奴隶?然而,她刚走到洞口,便就撞上了一堵铁墙,铁墙的主人冷冷地看着她,冷煞地道:“你想跑?” 瞧着他危险的眸光,沐瑶本能地摇了摇头。 “不是最好,记住,你现在是本将军的奴隶,敢跑,我打断你的腿!” 迫于他威胁的目光,沐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于是鹤炳再次转身离去,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可怜的沐瑶孤零零地围着篝火,幽幽地思索起自己的未来。 鹤炳再次回来时,一手逮着一只野鸡,一手拿着两个野果。 “你会不敢违背?”鹤炳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这女人似乎从来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竟敢拉他坠崖,还想要和他同归于尽,他真想不到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事。 沐瑶的心咯噔一沉,他这是要追究她的责任?都这么久了这个男人对坠崖一事只字未提,她还以为他忘记了。毕竟当时的鹤炳如同丧失了理智的疯子般,根本不认识谁,也搞不清周边的状况。事后恢复了正常,很可能会把之前发生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才解释得通为什么这么久了,这个男人还没有对她采取任何行动。 “本将军希望你知道,只要你安安分分做本将军的女奴,你的生命安全将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你可以在我允许的范围内享有一定的自由,但像那天不自量力的行为,绝对不准再有下次。”鹤炳将手上的野果扔给沐瑶,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似要用目光逼迫对方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试问将军阁下,何为安安分分?”沐瑶接过野果,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安安分分之后呢?像她们一样等达到终点,就被当作战利品送出去?还是等你某天心血来潮,被你召去宠幸,从此永远地消失在...” “你和她们不一样!”鹤炳一声厉喝将她打断,他黑曜石般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这该死的女人,简直有把他气疯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