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确认
丑莲儿一时间就急得想验证一下，按照拐子媳妇说的，应该是她在府里时候给张怀家的找的男人。 这么想着，她便扎着两只手要跳到地上去，嬷嬷便放下了她，她一溜烟跑出去了，全不管母亲在后面叮嘱慢些。 她很想确定自己如今是何状况，所以这件事是十万火急的。 小胳膊小腿一溜地跑着，却不意面前出现个人影，差点撞上去。 “呦，六小姐，你慢着点！” 说话间那人便来扶她，丑莲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三岁多的小孩儿，在这个满是大人的世界里，先要保护自己不受伤才对。 骨子里的善良让她抬起头来想跟那人笑一笑，表示感谢，不想那人把着她两臂的手竟然暗地里下死了手掐着她。 痛得她眼泪马上流了出来，但是她却未出声，透过泪眼看着那人，一身桃红撒花的夹袄，秋香色的皮裙，胭脂色的披风，头上插珠环翠，打扮得光艳夺目，此时正含着一丝狠笑盯着她看。 丑莲儿看着她那双涂了红蔻丹的手，此时已经收回去了，放在白狐狸皮的暖手筒里。 旁边站着她之前看到那个丫鬟，看来这就是父亲的妾了，长得果然漂亮，但透着股狐媚。她心里记挂着那一宗事，竟不欲跟她计较，便绕过她跑开了。 那小妾转过头，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这孩子从前不是这样的，有一点不顺便要哭闹半天，自己本打算掐哭了她，趁机会闹一闹呢，没想到她竟忍着泪跑了，这太出乎意料了。 此时的丑莲儿哪里有空去管她，一径出了房门，就奔着角门去，她知道那张怀家的是二太太的陪嫁，这话她清楚记得拐子媳妇说过，记忆越来越多地涌上来，有用的没用的，她此时也没空整理，一定要先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才好！ “六小姐，六小姐，你回来，外面冷！小心伤风！”后面传来一叠声的呼唤，她知道是红儿和双儿在叫她，但她顾不得了。 出了角门，是一个窄巷，往右去能看到一面墙，便往左跑去，后面跟着红儿、双儿和嬷嬷们，孩子的身子骨毕竟弱，跑出了窄巷，她感觉累的慌，便停下来想歇一歇，却在看见左边走过来的人时，呆住了。 竟然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妇人带着拐子媳妇一前一后走过来，此时的拐子媳妇年轻了很多。 后面的一行人已经追了上来，那陌生妇人在看到她后面色变得很不善，拉了拉拐子媳妇嘴巴朝她努了努，“瞧，那就是六小姐。”拐子媳妇了然地点点头，二人便走过去了。 “六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吓死奴婢们了，这大冷天出来不穿得多些怎么行！”红儿说着已经将那大毛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丑莲儿呆呆的并不答言，两人只当她小孩儿想出来玩，也未多想，双儿便抱起她回去了院子。 丑莲儿在双儿的身上探出脑袋看向拐子媳妇的方向，她确定那是拐子媳妇，但对方很显然不认识自己，也就是说她真的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被拐卖之前，一时间她竟有中悲喜交加的感觉。 上一世丑莲儿是怨恨死了母亲的，恨她未能保护好自己，让自己被卖了出去，她也死掉了，让自己有家不能回，吃尽了苦头。 她本以为这一世终于有了好日子可过，不再遭那些罪了，哪里想到一切竟要重新经受一遍，想起拐子媳妇旁边那人的眼神，她小小的身子哆嗦起来。 她确定，那应该是张怀家的。 双儿感觉怀里的小人身子哆嗦着，赶忙抱紧了飞跑起来，“六小姐你可别病了，那奴婢们罪过就大了。” 丑莲儿小胳膊静静搂着双儿的脖子，眼泪已经扑簌簌落下来，她上一世虽然有些小心机，可那是生活所迫，最后还不是被负心人害死了，这一世她本不想再活得那样辛苦，可是看如今的情形，命运似乎又要轮回了。 众人吵吵闹闹地进得房门，忙乱地去铺被，将丑莲儿安置好了，她便昏昏沉沉睡去了。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终于摆脱了那丑婆娘，以后你就是正头妻子呢，那孩子左不过是个女孩儿，咱们再生一个就是了！”关成油光满面的胖脸在灯光下显得黑暗恐怖。 “老爷，她的尸首你也不收着，就那么放河里漂着也不是事儿啊！” “哼，管她呢，别人也说不出我的错处！” “不是这样的理儿，她的名声坏了，您不捞自然没人说什么，但是您捞了来，把她葬了，别人倒要说老爷仁义呢，何不买了这个名！” 关成捻着胡须，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全，哈哈哈……” 二人笑做了一团，丑莲儿直气得身子乱颤起来，指着他们便想骂，临到头又不知该骂什么，竟晕了过去。 “素姐儿，素姐儿！”有人晃她，她睁开了眼睛，便见一个年轻的男人抱着她唤着。 呆愣了片刻，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重生了，那刚才便是梦了，那梦太真实，她竟分不清了。 这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是父亲，是那个抛弃了自己和母亲的父亲，她一下缩紧了身子，便挣扎着找母亲。 “母亲……母亲……”母亲已经伸过手来，“素姐儿，母亲在这儿！” 待到母亲怀里，她才稍微安静一些，便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那个赵大娘又来了，此刻也慈祥地看着她。 “六小姐就是伤了风，好在不严重，发发汗就好了！” 有人送了赵大娘出去，父亲背着手，训着红儿和双儿，“你们一个个这样不上心，还好六小姐没什么大碍，不然，全把你们打了发卖出去！” 父亲声音震天响，丑莲儿活了二十多岁的人听着都有些害怕，何况那两个小丫鬟呢，早跪下去筛糠似的抖起来。 “这孩子刚刚飞奔着往出跑，身边一个人影儿不见，我拽了她一把，她还撇开了我的手，我就怕她伤风，这还真被我说中了！” 说话的是那个妾，此刻她扭着腰，贴在父亲身边，丑莲儿看着她那妖劲，想起关成的妾，只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