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说你也不明白
闺楂离村子还远远的时候,遇到了张嫂。 “哟!”张嫂一看到闺楂,就停了下来,看着一边走着路,一边不停的找着路边的小石子踢的闺楂。 “怎么回来了?”张嫂正担着一担淋菜的水。她借着停下来的机会,给担子换了肩膀。 “怎么?”闺楂听了张嫂的问话,有点突兀的看着张嫂。“待仁说,不是你叫我回来一下的吗?” 张嫂本来装作不知闺楂为什么回来的,正想借机问一下,不想闺楂竟把待仁也给供出来了。 “……啊……,是了,是了。是曾这么与她说起过。”张嫂转着肩膀上的桶担,左右看了一看,看到无人,忙的压低的话音,对闺楂说道,“……那你先到我家等一会,我把这担水淋了菜,就回来。……啊?” 闺楂听了张嫂的话,想:不回来,都已经回来了。且到待仁家看一看再说。闺楂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做,全是看在待仁的脸上哩。待仁越来越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闺楂不知道为的是什么,近来对待仁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了。而他的这种冲动,只是在看不到待仁的时候,才产生的。要是待仁就站在他面前,他却什么也想不了,做不了。只会听着待仁的差遣。就像,这一次,待仁一句话,他竟大大咧咧的回来了。想小时候,他们俩个,在一起玩耍时,待仁还是闺楂的跟班哩。不想,一挨到长大,儿时的程序,却来了个大逆转,闺楂反倒变得对待仁言听计从的了。 张嫂的家,离闺楂的家不远,可闺楂却不急着转回去。他直奔待仁的家去了。闺楂在进待仁的家时,还看到天德分就坐在他的家门口的大凳上扇着大蔳扇哩。可闺楂一闪身,趁着天德公眼背,窜进待仁空无一人在家的屋里去了。待仁的家没闺楂的好,但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了。只是屋子里在这个大热天的时节,还是凉凉清清的。屋前户后,连鸡也没一只,更别说是狗了。乡村人家的,家里随时都养着三二只鸡啊,鸭啊什么的,本是正常不过的事。可张嫂家什么也没有,就两个人。说是两个人,说穿了,还不是张嫂一个人自己在家。因为待仁正在上学,她进的又是重点班,补课是家常便饭的事。再说,待仁这孩子,与书本也有缘。要是在家的话,一本书,是时常的捧在手上的。不像闺楂,看到书本,就头痛,跟书本像是有着深仇苦恨似的。 闺楂背着一袋子的荔枝出去,两手空空的回来。当然,除了他放在裤袋里的那一张红牛。这可是校长戴德生打赏的哟。要是在平时,闺楂早就把一张红牛用得七七八八了。可他挂着张嫂吩咐他背进学校给待仁,而他还不曾完成的任务呢?他想把这一张红牛留下来,给待仁,就当是赔待仁的荔枝的。闺楂在张嫂空空落落的屋子里转了转,望着放在走廊头的躺椅里一躺,靠了上去。大热天的,闺楂想不到待仁这座南向北的房子,竟在落霞满天的黄昏里,还是凉风习习的。 “咦,这凉风,我倒还不曾留意过哩!”闺楂想着,躺在椅里,从裤袋里掏出那张红牛,展开,举起,细细的端详起来。 “嘿!”闺楂看着那张钞票,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乱点点,就得了这一张红牛!要是真的点点,又是什么呢?” 闺楂正在看着,张嫂担着桶,匆匆的从外边回来了。闺楂一听到张嫂的脚步声,就忙的收起那张钞票来。虽然闺楂的手脚快。可张嫂的眼,更尖。她还没进来,就看到闺楂手中的钞票了。 “哟!”张嫂在院子里,一边放下粪桶,一边说,“哪里弄来了这么一张过手货?还是崭新的哩!” 闺楂忙着掖他的钞票,那里分得身出来,与张嫂搭话呢? “咦?——不说话。是不是来路不明的哟?” 闺楂听了张嫂这话,知是掖不过她的了,忙的分辨。 “什么来路不明?人家可是辛辛苦苦挣来的。” “挣来的?” “当然是咯。” “嘻?你也会挣钱了。了不起。” “你以为……” “罢了,赞你一个,就飞得起来,是的。” “飞得起来,还是飞不起来。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高兴!” “啥事,值得你这般高兴的?”张嫂从房里拿了找毛巾,一边擦着汗,一边套闺楂的话。 “说给你听,你也不明白!” 闺楂直了直身子,把裤袋插了插,又拍了拍,才舒舒展展的重新倒在躺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