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小本生意

    其实，铺子里的小伙伴们，哪用得着闺楂打招呼，早就七手八脚的蹲在地上，掬起白糖的上面一层，就着手，唏唏吁吁的舔起来。

    “哎呦，不给我也留下一点？‘

    安九一边记着数，一边打趣吃白糖的人。

    “要吃就趁早，记了数就没有！”闺楂看了一眼安九的小本本，抹了抹沾了一脸白糖的嘴巴。

    “白糖，十五斤，每斤三文二。”

    安九唱着数，记着帐。

    “刚才不是记了的吗？”闺楂不明道里，问。

    “说多一次给你听！——酱油，一瓶。六文半！”

    “酱油？”

    “对啊？”

    安九说道，望了一眼地上的破酱油瓶，又用脚踢了踢。

    “只半瓶耶！”

    “正因为是半瓶。”

    “哪你怎么给记了一瓶？”

    “你打烂了这一瓶，我不用重新开一瓶？”

    “顶多也算是半瓶吧？”

    “要不，你把打烂的这半瓶，扫起，拿回家去。”

    “废话！”

    安九不理闺楂楂，继续记他的帐。

    “黄豆……”

    “又多少？”

    闺楂伸长了颈，看安九怎么给黄豆上数。

    “这个……”安九见闺楂问，一时也不知怎么说才好。因为那黄豆是他老婆从地里收回来的。前一段时间，雨天多哩。所以，晒得不是怎么的好。不好就不好，安九想，那也是黄豆来的。管他，先上了再说，安九挠着头皮想道。只是，安九不知这黄豆算多少才合适哩？

    闺楂看安九一时答不上黄豆的斤数，知他这是自家地里的产品。这小子不过趁机讹他闺楂一把而已。闺楂一边看着安九，等着安九的答复，一边用脚辗了辗脚边的黄豆。这些黄豆，说不客气话，都是些上了霉的家伙。闺楂穿着鞋的脚，一辗，这些黄豆就碎了开去。

    “这也叫黄豆？”

    闺楂望着踩在脚底下的黄豆，说道。

    安九看了看闺楂的脚，白了一眼闺楂，说：

    “难不成，你叫他们做什么？”

    “什么黄豆，都成黑豆的了。——喂猪，猪也不吃的东西！”

    “这个你管不着。”

    “罢了！那你算多少？”

    “……多少……”安九托着笔，抓了抓腮，像是很艰难似的做了决断，“——那就算十五斤吧！我亏点没关系。主要是我婆娘投了工的哦？”安九说着，又看了看地上的箕，“好大一箕来的！”

    “你扫上来，晒一晒，不就行了？”

    “算了，你扫回去吧。——这两天，我没功夫打理这个……”

    安九说着，在本本上歪歪的写下了一串数字。

    “就算二元一斤罢！”安九上完了数，像是作总结似的，把本本，重新审视了一遍，然后，向坐在麻袋上的闺楂递了递。

    “你过目一下。”安九，说。

    “算了罢！多少钱？”

    闺楂对数目的事，不大放在心上。他看重的是最后的数目。

    “多少？……这个，我得算一算才知道。”安九说着，拿着本本，站了起来。安九拿着本本，来到货架前，从货架的一个空档里，拎出一个算盘。这算盘看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已经没了二格，剩下的算盘子，也是缺边少子的。尽管是这样，这算盘，还是光滑得可以。

    安九把算盘拿在手中拨了一下，把算盘子归回各自的位置上去。再对着本本，劈里哗啦的算起来。别看安九字写得马马虎虎，珠算倒是来得顶呱呱。三下五除二，就把数算出来了。

    “多少？”闺楂一看到安九停了算盘，又问。

    安九捧着本本，端详了一会儿，才说道：“一共，一共是84.5元。”

    “这么多？”

    “不信，你自己可以算一下。”安九说着，把本本和算盘再次向着闺楂让了让。

    “算就算，”闺楂说着，接过算盘，划拉了一下，顺手把算盘往麻袋上一放，说，“多少就多少。——先记着！”

    “又赊？”

    “也不是不给。”

    “可要快哦？”

    “知道！”

    “咱可是小本生意。经不得拖哦！”

    “明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