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魇 Ⅱ
“啊！” 我惊醒过来，汗水早已打湿了我的睡衣，开始发凉了。 真是个恐怖的噩梦。 梦里的场景…… “真是可笑。” 自言自语地嘲笑自己。不过，该说大概从自己想象中了解了当时是怎么回事吗？想象的东西可不能当真啊。 我抬眼看向窗户，阴暗的月光射入房间，留不下一点光。又夜起了。 我现在下楼，恐怕会和昨天晚上一样，遇见“正在熬夜写作的丘吉尔小姐”。 我早该注意到问题的，她在聊天时甚至没有记笔记。 行吧，虽然和她认识也就两天，她这个谈到话就要记笔记的习惯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这种劣质的噩梦，哪怕我喝多了喝出幻觉也不会有这种想象。 睡吧，明天就该出门干正事了，先去大学看看，再去逛逛中介…… …… 睡不着。 和昨晚一模一样。眼睛闭上许久，精神还是用冷水浇头一样清醒。 冷水浇头……我窗户关了吗？ 睁开眼，看向窗户，好像真的没关。 没办法，先去把窗户关上吧。 于是我披上床边椅子上挂着的外套，走到窗边，关上窗，确定关严实之后，再走回床上，倒头继续睡。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让我差点忘记：我睡前不是关过窗吗？ 那么为什么，窗户打开了？ 为什么昨晚和现在，梦醒之后都无法进入睡眠？ 一切的一切，就在窗户这里解释清楚了。 我还在梦里。 “咚，咚” 未知的东西叩响了房门。 我闭上眼，耳朵聋了一样选择无视。 “咚，咚” 那东西很耐心，继续叩门。 “咚，咚” 那东西非常有礼貌，敲了几次门。 “约克先生，您睡了吗？” 门外传来丘吉尔小姐的声音。那并不是真的。 就算是梦中，感官也高度的清醒。只是，梦中我不能用魔法，显然梦中的魔法会欺骗我。 我选择继续去装聋作哑。 “砰砰砰” 那玩意儿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拍门。 “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出来。” 搞得跟真的一样。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以前仅仅听说过，在书里看到过的东西，没想到有朝一日，我遇上了真货：幻想种。 因大众普遍认知而形成的东西，可以是人，可以是非人的怪物，也可以是无生命的器物。他们有的是如传说一般的神奇，大部分只是形似而无能的废品。 北方古传说中，存在一种奇特的生物，它可以创造人的梦境，伪装成被害者熟悉的人，套话并完善创造的梦境。这群生物以人的情绪为食，中招的人日常生活中都会表现出萎靡不振的状态。 这种生物，名为“梦魇”。 传说中并没有讲如何应对这东西，但是传说中有讲：没有外力借助下，不可能脱离梦境。 这外力包括滚下床，被别人喊醒之类。 我能做的，只有等，等到第二天早上，茉荫来喊我起床。 它发觉无果之后，便止了声息。我依旧睡不着，看来这东西仍旧没死心，今天不吃饱是不想走了。 以情绪为食，要么是非常快乐与兴奋，比如春梦，要么是恐吓引起的惊惧。 昨天这梦魇已经从我嘴里套到话了，今天看来得搞些要吓死我的东西。 …… 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我不知道，我没有去读秒的耐心。 我第一次发现，佣人的力量原来这么强大，光是喊醒我就能帮助我摆脱幻想种的纠缠。 “咚，咚” 响起了敲门声，节奏略缓。 “先生，早上好。恕我冒昧，该起床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茉荫，错不了的。 但是我依旧在装睡，我在等她开门进来。 “嘎吱”一声响，门打开了。 “唉，还没醒吗？” 语气中透着一些无奈。现在几时了？难不成她们都吃完早饭了吗？ 徐徐地走到我床边，就这样看着我。好不容易，她深吸一口气，放大音量对我说： “先生，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才醒？” 我还在等，等一个关键动作。 等她不耐烦的时候，那个动作，就能判断她是不是真的。 见我仍是没有动作，她有些恼了，想要伸手来晃我肩膀。 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就犹豫地停止了，最后收了回去。 她是真的！这是真的茉荫！ 我于是欣然睁开双眼…… 房间中，仍是夜晚。 至于茉荫，瞬移一般扑倒了我身上，压制着我。 她的脸，只剩了一半，被巨斧从中间劈开一样，切口处流着脑浆与鲜血，留下来滴在我的脸上。 画面充斥着猩红，鼻腔中满是腥气。她裂开只剩下一半的嘴，用她依旧玩好的舌头舔舐着我脸上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悚的场面使我忍不住大叫出声。 就在这一瞬，我意识到我被骗了，被这个由大众臆想创造的贱畜骗了。 我一脚踢开这怪物，它被我踢掉了床下，挣扎着撑起身子，戏谑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怪笑。它在嘲讽我被如此简单的动作欺骗。 意识到这是假的，意识到我被它骗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内心中充斥着对这种生物的恐惧，而每当我恐惧一分，它就笑得越猖狂，越快乐一分。 此时我也挣脱下了床，摸到了桌上的匕首。 在梦中，我八成伤不到这东西，但总归要试试。说不定打赢了呢？ 它见我拿起匕首，叽叽叽地嘲讽着我，伴随着压迫我内心的气势走向我，大摇大摆，巴不得我给它先来上一刀。 它每靠近一步，我就害怕一点。在离我一步远的时候我忍不住了，一刀刺了过去。 指尖挡住了刀刃，然后慢慢的，刀尖陷了进去，就像手指没有骨头一样。 绝望的情绪开始出现，这是它难得的美味。它在报复我，因为我没有轻易地让它吃饱，梦里是它的国度。 它仍不打算收手，它还想来通过我的情绪来填饱肚子。 已经够了吧？难道我还不够满足你的饥渴吗？ 畜牲的脑子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它依旧化成茉荫的样子，匍匐着，血流满地的景象恶心透顶。 突然一声怪叫，它跳上来抱住我的头。速度太快了，完全无法反应。 它死死地缠住我，而我已经无法动弹，无处可逃。 怎么恶心，怎么恐怖，它就怎么来搞我。 真是个贱畜。 “茉荫”此时已经把我制服在身下，面对面压在地板上。它骑在我腰上，舔了舔残破的嘴唇，身子前探，一只手搭在我的脸上。 它是猎人，我是猎物。 要被吃掉了。 被这东西吃掉，有什么坏处呢？反正吃掉的只是暂时的情绪对吧？ 想什么呢，吃一口之后它就对你的味道上瘾了，从此以后天天盯着你，每天晚上编织各种各样的噩梦，春梦，纠缠不休，胃口还越来越大，直到你精神崩溃为止。 那张开的半张嘴真是有够恶心的，上颚长满了尖牙，唾液粘着其上，在月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 可是，它得意的眼神一瞬之间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意外，惊恐。 不是对我的，它对着窗户的方向，不知道是有什么东西意外侵入了我的梦境。 我还是躺在地板上，稍微眼睛往上翻，就看见窗台上坐着个人影。当然这人影在我的视角来看是倒着的。 “啪”一声响指，房间里的灯被这人点亮了。 这人可以cao控我的梦境。 并且，最让我无法忘记的，不是说这人是个女人。 不是说，这女人穿着鹅黄色的蓬松状长裙。 不是说，她真是个大美女。 而是在灯光下，我清楚地看清她白色的齐腰长发，还有如血红艳的眼瞳。 窗外，双月正高悬于夜空，清辉与灯光照耀着她，放在戏剧中，她绝对是最抢眼的头号女主角。 这个茉荫坚信存在的人，侵入了我的噩梦，并且吓得梦魇接连后退。 “呦，你好啊。正在被梦魇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