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光孩（二）
黑暗中树林旁一双猩红的眼闪烁，空气中全是血腥味。 暗夜的天空，隐隐约约有翅膀拍动着风的呼啸声，这个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庞大的身躯盘旋在他们的上空，无声释放着精神压迫。真正的危险来自天空中这个不明实力、不明目的的高阶灵物。 炎热的夏夜里，空旷的草地上凉风习习，一切本是愉悦舒适的。可是，突如其来精神压迫下的难受感，以及危机感让他们无不冷汗连连。 猩红的眼一步步缓慢地向他们靠近。 火光照出了一个人影。 雨纱瞪大了眼，这分明是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他是它的猎物！雨纱看到少年的那一刻，已经不管不顾自己是否也会成为猎物。她飞奔向少年，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回跑。 手中柔软的触感，震慑住了少年。他已经忘了人也可以是温柔的，是柔软的了。他任由她的力量牵引着他向前奔跑。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来找她，果然是对的。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唤起了他的回忆。好久了。乌大哥，光岛，我的伙伴们。 他也想起了那些毫无人性的人残忍对待他的伙伴们，对待他。 一切历历在目，伤痛恍若就在昨日。 他的伙伴们，乌大哥。少年流下了热泪。他都给忘了怎么流泪了。可是，他看着面前的这双眼睛，一切伤痛都有了出口。 “帮帮我们吧。”天空的巨鸟落在了营地旁，低下头诚恳地请求着。 这只巨鸟通体七彩羽毛，它脖颈纤长，体态优雅，长长的尾羽发散，披在了地上。看得出来它有点疲态，可是不会失了美感。是的。这是一只灵鸟，可以说是世间最美的鸟。同时，它也占据着世间顶级鸟类高手的地位。在母球上，灵鸟是世界瞩目的。看到它的人，怎么会认不出这个美貌与实力兼具的鸟儿。这就像灵物们看到了人便认出人的身份来一样。只是，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人可以享有这种厚爱。 感知到没有危险了，雨纱松了口气，她想放开少年的手，可是他的手却紧紧握着她的手。 “jiejie。帮帮我。”少年哽咽地请求着，“我在傍晚日落时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你的眼睛，便一路追随而来了......”少年从雨纱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一股脑儿将一切都倾吐了出来。 原来。 少年来自世非大陆，灵鸟也来自世非大陆。可是他们却是在晨拜大陆相识的。他们有相似的经历，都曾在世非大陆上过着美好惬意的日子，可是却被俘虏到了晨拜大陆，过着被当作玩宠，连奴隶都不如的日子。 少年的眼睛是天生的，在白日，他的瞳孔是白色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是，到了晚上，他的眼睛会变得猩红，在无遮挡物的情况下他能一目千里。他出生在普通人家，因眼睛，生活在了光岛上。光岛是传奇国的入海口处的一座岛屿。光岛上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人。因为他的眼睛，他可以在夜间大雾茫茫中找到迷失的船只。传奇国的人们一直都认为光孩——从小在光岛上长大的人，是他们的神灵。可是，一切美好，都因唤醒了晨拜大陆的贪婪而破灭。他们强取豪夺，掠夺走了一切值钱的美。比如珠宝玉石，比如他，比如灵鸟。而筑成晨拜大陆掠夺成功的却是世非大陆的人们的善良与天真。 “他们看着我笑着问我叫什么，”少年哽咽凄然地继续说，“我很高兴地说，我是光孩。然后，我就被带到了晨拜大陆。在离开光岛之前，我亲眼看到了他们残忍虐待我的伙伴们。乌大哥——我们的老师，为了保护我们，被打得不成人样。而我到了晨拜大陆，成了他们随手便可逗弄打骂的玩宠。我以为，那些和我一样的人会成为我的伙伴。可是错了。为了生存，我们竟是竞争对手。在那里，没有人值得信任，我也不再相信任何人是好人。” 营地的火光在少年的眼里跳动，他说：“直到不久前，晨拜大陆在世非大陆战败，宫廷内部慌作一团。于是，这时，我找到了逃脱的机会。我偷走了关押着许多高阶灵物的天牢的钥匙。我把它们全放了。然后在制造出的sao动下，趁乱乔装逃走。可是一切只能在夜里行动，我的眼睛让我暴露了。就在这时，曜救了我。”少年抚摸着身旁的灵鸟，用沾着血迹的脸蹭着它的身体，向来爱干净的灵鸟眼里温柔沉静，不见一丝嫌弃。“曜带着我飞了起来，飞离了宫廷，我们终于自由了。可是曜太美丽，太容易暴露自己了。于是，我偷偷潜入颜料厂，偷走白色颜料，将曜涂白。我知道这并不光彩，乌大哥也会生气的。可是，我只能暗自祝福颜料厂生意兴隆了，能弥补我给它造成的损失。后来，我们想回世非大陆。可是当时根本没有船只愿意开往世非大陆。听说，是因为当时战事还未完全平息，所有来自晨拜大陆的船只在靠近世非大陆前都会被击沉。所以，在灵鸟的威慑下，我们先坐上了到达太平大陆的船只。可是.......也许是我们白嫖的缘故，我们入了船只禁载的黑名单。我们只是无法相信别人了。而且，曜的羽毛有自净功能，它的羽毛又变得那么漂亮，引人注目。于是，我们便开始了在太平大陆上流浪的日子。我们害怕人，所以，我们只走荒山野林。”少年看着雨纱，身体颤抖了下，激动地说：“可是，我看到了jiejie的眼睛。jiejie的眼睛和乌大哥很像，里面全是包容和善良。我想，jiejie一定会帮我的。所以，我从很远的地方一直奔向jiejie而来了。”少年看着雨纱的眼睛炯炯有神。 雨纱不明白自己的眼睛真那么有魅力吗，可是，她只关心眼前这个无助的只有十三十四岁的少年的落魄，她确实是善良的，她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年，心疼地问：“你身上都是血，让我们帮你处理伤口吧。” 在雨纱的眼神下，少年脸微红，他说：“这不是我的血，是那些死去的动物的血，它们成了我的食物。我不会处理，所以弄得一身是血。” 雨纱点了点头，转头对若风，说：“若风哥哥，带小弟弟去溪边洗漱一下吧。” 少年抓着雨纱的手，认真地说：“jiejie，我叫颜。”说完，便放手，跟着若风去溪边洗漱。 小溪边，若风看着眼前的少年目瞪口呆。 真的是一个美少年！这双猩红的眼，配上这张脸，让若风想到了传说中的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