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红灯笼,白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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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间,这喧哗的世界又沉默下去。 在一片死寂中,牧云归打了个哈欠,却听见雾气中似有千军万马绕开他呼啸而去,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晦气的东西,避之不及。 “诶诶?别走啊……” 他伸出右手似乎想挽留住什么,片刻后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东边隐隐有白光升起,顽强地扯破浓雾的封锁,也驱走了从县衙跟随他一路的窥视感。 小二看浓雾消退,便埋头继续赶路,不多时便到了城西孙家。 此时雾气只剩薄薄一层,天边却有乌云遮了太阳。 牧云归老远便看到孙家大门外立着几名站岗的民壮。 听到脚步声,他们齐齐扭头看了过来。 黑漆漆的眼珠,不见眼白,几人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样的打扮,一样的身高。白衣白帽,白色刀鞘。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表情。似笑非笑,挂在嘴角。 几个白的扎眼的脑袋随着牧云归的脚步而转动,直勾勾的眼神瞅得人心底发毛。 凉风掠过,门前的柳树摇曳着枝条,片片纸钱随风飘摇。 不知何处传来阵阵凄苦之曲,似呜咽,似抽泣,似有似无,断断续续。 那是笙与箫。 似有人在倚乐而唱,声音尖利却又带着慵懒和妖娆,颇有几分南曲的腔调:“神颠魂又倒,骨碎rou也销。只剩那皮与毛,无处逃,火中烧……” 牧云归抬头看去,只见一片惨白的世界里,偏偏有一对红灯笼挂在门楣上,浓烈得好似两团燃烧的火。 其中一个“啪嗒”落在地上,灯笼纸瞬间便被点燃,然后真的烧成了一团火。 一团哀嚎的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味道。他透过虚掩的门缝望去,却见莫都头正歪着脑袋瘫在影壁前的一张太师椅里,脸上像刷了一层白漆,不见半点血色。 比地上的纸钱还白上三分。 牧小二登时便堆出个天真无邪的笑脸,抱拳道:“走错了,告辞!” 而后扭头便走。笑话,再不走真就泼天富贵了。 纸钱泼天,量大管够。 “你做甚去?”却是莫都头的声音。 牧云归驻足回望,哪还有什么纸人纸钱、灯笼火团,只剩下几个四仰八叉睡了一地的民壮。 莫都头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渊渟岳峙,双眸如电。 连天上的乌云也已消散,放过了挣扎一早上的太阳。 牧小二挠挠头又折了回去,言道:“诶?都头您还活着哪?” “……你为何一脸失望的表情?” “瞧您说的,这不是看方才那场大雾来的蹊跷,生怕您老遭了毒手嘛。” “这场雾气很是古怪,我好像中了毒。”牧云归敲着脑袋,脸上写满后怕,哀声道:“这里面总有几个声音吵闹不休,感觉整个人都莫名精神了许多。” 莫都头给他号了脉,又看了眼睑和舌苔,眼神古怪道:“没中毒,脑子有没有问题我看不出来。” “那就行。”小二忙打了个哈哈道:“昨日您说还有个目击者,不知那人现在何处?” “就在这。” 牧云归竖了个大拇指尬吹道:“大人威武,将目击者和现场放在一起,您这是生怕凶手不敢上门啊!” 莫都头伸出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人便是我。” 都头看着小二,小二看着都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无言。 “您的意思是……那贼人在您眼皮底下屠了那孙家满门,然后扬长而去?” “扬长而去倒是没有……” “那还好。”小二长舒了一口气。 “我压根就没看到人。” “打扰了,告辞!”牧云归一躬到地,转身便走。 “站住!” “都头,非是我不愿帮您,实是有心无力。那贼人连你都无可奈何,何况我这孱弱之躯?若是撞到他手里,怕是一刀便被砍成九九八十一段,碎做一地拼都拼不齐。” 牧云归朝身后一抱拳道:“此事再也休提,都头您另请高明吧。” “你若敢踏出这个院子,我便把你缚回衙里。正巧县尉要捉满五个疑犯,到期破不了案也好拿去交差。” 你听听,这说得也是人话? 牧小二转过身讪笑道:“大人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至于此?” 莫都头坐回椅子里,安抚道:“莫要惊慌。我查过现场,那贼人的功夫也只是稀松平常,应是用了某种障眼法才瞒过了我。” 他顿了顿又补道:“我护你五日周全。五日后若破不了案,依旧保你一场富贵。如何?” “此言当真?” “你须得全力以赴。” “都头您早如此不就好了?”小二搓手笑道:“您若现在无事,不妨给我讲讲案发细节吧。” 莫都头颔首道:“案发那日,我自申时起便坐在孙府东南的茶坊里,奉命监视孙家动向……” 他犹豫了下又说道:“事已至此,说与你听也无妨。前些日有掮客于闽越道被擒,他曾替虞楚做事,勾结我大晋商贾,买通关卡守将,为虞楚私运盐、铁、茶,甚至是《刑统》中严加管制的兵甲、马匹等物资。” “五岭矿藏丰富,又有古驿道交通往来。前日清晨,衙里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检举私贩若干,而为首者正是孙家。这也是为何虞楚寇荆湖时烧杀掳掠,却对孙家秋毫无犯的原因。而战后诸家族尽数北徙,偏偏孙家还留了一支,虽多是些老弱病残。” 牧云归走到门外,望了眼东南的茶坊问道:“当时只有都头一人么?” “那倒不是,还有几个伙计分别守住了孙府东西南北四个角,我坐镇南边的正门。” 牧小二在孙府内逛了一圈,又问道:“死因可查明?” “大多是被利器贯胸而亡,未见抵抗痕迹。”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溺毙的孙员外和抹了喉的厨子,仵作判断厨子是自尽,或为凶手。” 小二嗤笑道:“合着你一直在和死人斗智斗勇?” 他又让都头指明了案发时孙家众人的尸首所在及情形,又绕孙府走了两圈,问道:“最后一次看到孙府之人大概在什么时辰?” “约莫是申时一刻左右,我刚到茶坊不久便看到孙家大郎乘车还家。”
牧云归皱眉道:“当时孙公子的神情举止可有异常?” 莫都头回忆良久,犹豫道:“步履匆忙,跨过门槛时还差点被绊倒,应是衙里走漏了风声。” “何时发现孙家生变?” “孙家约了个净发的待诏,本来定的申时上门。结果那厮误了时辰,直到酉时方至。叩门良久不见应答,他便在门口撒起泼来,我们这才发现不对。” “也就是说,案发时间应在孙公子归家之后。” 牧云归沉吟片刻又问道:“我记得前日午后曾下过一场大雨?” “对,下了半个多时辰,我到孙家时雨刚停。我们检查了正门、侧门和各处墙根,除其脚印外未见其他踪迹。” 莫都头补充道:“庖屋里只剩汤水,孙家众人遇害应在晌午到申时之间。而后凶手伏于宅中,孙大郎一还家便遭了毒手。” “莫怪我多言,会不会前日事发后那贼人就藏于暗处,待您离去后才伺机溜走?或是府内藏有暗道?” “绝无可能。”莫都头断然道:“当日我们翻遍了孙府每一个角落,包括几个地窖。之后更是须臾未曾懈怠,内外时刻有人把守。” “当日接送孙公子的车夫何在?” “车夫便是东面茶馆的伙计,那茶馆也是孙家产业。案发后他已被羁在茶馆,留作人证。” 莫都头看小二停下了脚步,便问道:“可有头绪?” 牧云归摇头道:“先去看看尸首再做计较。”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你说县里抓了嫌犯?” “目前抓了三个,一个是孙家的管事,当日清晨出门采买,傍晚归府。一个是昔日孙氏当铺的掌柜,孙氏嫡系北迁时带走了不少门客伙计,偏偏将其一家老小丢在南山。还有一个是孙家请来的教书先生。”莫都头忿忿道:“张嘴‘愚而好自用’闭嘴‘昏昏昭昭’,纯粹是被衙里拉来凑数的。” 牧云归摇头失笑,抬腿便往外走。 “你去哪?” “去县衙检查尸首啊,还愣着做甚。” 闻得此言,莫都头脸色更黑了几分:“验完尸不是拉到义庄等人认领,便是草席子一裹扔上乱葬岗,哪个会往衙里拉?” 他上下瞅了小二几眼:“咋,你喜欢在尸堆里做事?” 牧云归嘴角抽了抽,两眼直盯着那张黑脸儿道:“呵,我还得去乱葬岗验尸?” 暗忖只待对方说个“是”字扭头便走,谁爱伺候谁伺候。 “那倒不是,孙家不是有地窖么……” 莫都头话音未落,只见孙府大门又被推开,来者正是本县仵作。 “我昨日便将杨团头约了来,待你验完尸就由县里出面下葬。” 牧云归打量起这位杨仵作,只见其:五短身材,三角眼,络腮胡,皮包骨。背比老掌柜还佝偻,脸上层层褶子,夹死个把苍蝇简直轻而易举。 一时间小二竟分不清他究竟是验尸的仵作还是待验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