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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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 老张头手中的碗和筷子一并砸在了地上。 牧云归瞅了眼惊慌失措的老酒鬼,眉毛拧成个川字,许久后方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孙家的财物可有丢失?” 莫都头摇首回道:“大概是没有,具体还在调查。” “前日那孙家不是刚给老太太过完寿么,听说席上还请了不少伶官、歌伎和说书讲史的先生?” “都头,您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牧小二做沉思状:“其中一个因嫌赏钱太少,晚上回去又喝了点酒。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屠了那孙家满门以泄愤?” “你放屁!”老张头却是一蹦三尺高,口中怒喝连连:“你这腌臜泼才,我岂能为了几两阿堵物犯下这般恶事?” “那日的人海了去了,我又没说你,你跳脚做甚?” 牧云归斜眼瞟了过去:“莫非真是你干的?” 老张头立马又缩了回去,讪讪道:“那天杀的管事确实贪墨了赏钱,这不是怕你诬我么?” 话音刚落,却听道人在身后揶揄道:“小二哥莫要说笑。就他这身板,连只鸡也未必打得过。就算把那一家子全都麻翻,他也得杀上个把月。” 牧云归哑然失笑道:“个把月?饿都饿死了,还用得着他来杀?” 老张头却是又跳将起来,怒喝道:“你俩撮鸟也敢小觑我?区区十几口人,老夫一只手就能拿捏。” 牧云归抚掌笑道:“都头您看,他招了。” “竖子安敢欺我!” “莫要嬉闹!”莫都头却是面有愠色:“衙里责令我七日破案,我便给你五日时间。” ??? “都头莫要说笑。”牧云归正襟危坐道:“衙门命您破案,关我何事?您手下人才济济,我就是个跑堂伙计,最多给您在这飘然楼里听听消息,别的可做不来。” 莫都头正把玩着一块黄铜腰牌,闻言冷哼道:“满堂泥雕木塑,何来人才济济?” 他又交代了几句案情,将腰牌置于桌上,起身拍了拍牧云归肩膀道:“有人向我举荐了你。说你头脑伶俐,心思缜密。这样,我的腰牌给你,你可持之调看卷宗,勘查现场,询问仵作和当事捕役。五日内破案,我便送你一场泼天富贵。” 牧云归顿觉一股凉意从肩膀直达肺腑,待其醒过神来,莫都头早已扬长而去。 他呆坐半晌,回首看向老张头道:“你可曾听过……江湖上有种功法,拍拍他人肩膀便能cao纵生死?” “神经病!”老张头却翻了个白眼道:“那不满地都是?” 言罢又伸手揪住小二的领子喝道:“就因为不让你娶笙儿,你便想害死老夫?你这泼皮,快将簪子还我!” 牧云归奋力挣脱,抚平领子不屑道:“不知好歹,我这不是在帮你洗脱干系?你前两日将笙儿送回了江陵老家,昨个又没来说书,身边连个佐证的都没有。” 想了想他又疑惑道:“咦?倘若抓不到真凶,让官府拿你去顶包,我岂不是美了?簪子是我的,笙儿也是我的。” 畅想片刻,牧小二慨然而叹:“唉,失算失算。” “呸!” 老张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怎就认识了你这么个玩意儿?我就算把笙儿嫁去虞楚也不会便宜了你这腌臜货!” 牧云归摆摆手道:“莫要说笑,你明日先去帮我打探打探消息,查查孙家的新仇旧怨、邻里关系,再听听那城西街坊间回荡的风声。” “泼我污水又虚情假意装好人,原来在这等着。”老张头撇撇嘴道:“凭什么?” “一旬酒钱。” 老张头嗤笑道:“一旬酒钱就想骗老夫卖命?再说……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欠债的是大爷。” “而且,鬼知道那凶人藏在何处。老夫就这么冒然打听,岂不是送上门去?” 牧云归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道:“也对。一个月,你只听不问,出事了笙儿我来养。” 说完又一脸戏谑的看向那老儿,言道:“至于大爷不大爷的我不晓得。我只知道,如果那黑脸儿都头不想当孙子了,对他而言此案倒是个一了百了的好机会。” 老张头冷笑一声也不生气,只说道:“五天后我看你这泼皮怎么死。” 牧云归转过身来,正想问问道人有没有在城西听到什么动静,却发现那厮早已遁走,只剩下几块碎银子在桌上摆着。 他叹了口气,一头栽在桌上,喃喃道:“这世上那么多高来高去的人物,屠个门不留罪证还不容易?莫说旁的,和尚、道人、莫都头,我只一眼便能瞧见仨。” 老张头端起酒碗“滋溜”喝了一大口,摇头晃脑道:“别的我不敢说,能高来高去的……呵,这南山城指定是没有。” 牧云归耷拉着眼皮,满脸不耐烦道:“你咋知道,你这把半截入土的老骨头跳不起来,当别人也跳不起来?” 老张头放下酒碗,口里骂道:“我好意提醒你,你这撮鸟又拿言语伤我。飞檐走壁只要会两手功夫就能办到,但若想在莫都头这等老江湖面前不露马脚,起码也得是个宗师高手,能御风而起、借风藏踪。可那般人物又怎会来这破落县城厮混?” 牧云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也对。” “既如此……”他沉思片刻,又说道:“这样,我明天先去看看现场,再去见下当事人。你去城西转转,切莫露了马脚,晚上回来碰头,再一起合计合计。” “你想得到挺美,别正主没见到就先折在外面。”老张头一脸揶揄道。 话未说完,却见牧云归转身步向后堂,边走边摆手道:“困了,明日在做计较。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 却是连桌也不收拾,言罢便径直离去。
“这厮哪像个小二,分明是个大爷。” 少顷,老张头看着从后院走来收拾碗筷的厨子道:“一个两个如此惫懒,只会欺负个哑巴厨子。” 他慢条斯理地消灭着盘底的剩菜,全没有半点上前搭把手的意思。 翌日,五更天刚过牧云归便出了门。 路过城北大街时,他望了眼不远处的县衙,只见两扇斑驳黝黑的门板紧闭着,在浮动的晨曦中披着一层冷硬的外衣。 没见到半分庄严肃穆,他只觉得昏沉幽暗、阴森可怖。 空荡荡的街上看不见半个人影。又走了好一阵子,牧小二仍觉得如芒在背,仿佛县衙前那对石狮子和照壁上那只貌似麒麟的贪兽还在转着脑袋盯着他。 他疑神疑鬼地回过头,才发现早已望不见县衙的影子。 牧云归站在原地歇了口气,搓了把胳膊上还未消退的鸡皮疙瘩,再抬头却发现城中不知何时起了雾。 “好嘛,恐怖片的元素算聚齐了,就差个花瓶美女。” 雾渐浓,初若溟蒙。既而四下弥漫,充塞天地,将本就熹微的晨光逐了个干净。 伸手不见五指,牧云归只得站在原地等待日出,却把一口大锅扣在了自己的名字上:“甚么玩意儿,真晦气。” 小二顿时不乐意了:“我这名字是哪个混账东西给起的?” 牧云归扯了扯嘴角道:“呦呵?丫还敢还嘴?” 蓦然间,在宛若天地合为大块的苍茫混沌里,传来了一阵奇异声响。 先是窸窸窣窣如同野兽穿过树丛,虫群漫过荒野,然后风声回荡,那声音也变得愈发怪异。 时而如相距千山、间隔万水的呼喊,时而如伏在耳畔、贴着灵魂的呢喃,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那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倏尔又在身边迸裂而出。嘈杂纷乱,人声鼎沸,硬是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染成了万丈红尘。 牧云归一边听着浓雾中传来的各种叫卖声、笑谈声、争吵声、哀求声,一边和自己对骂,暗暗感叹终于又寻到了久违的市井气息。 在周围看不见的喧嚣红尘里,他惬意地长吸了一口雾气,冲入鼻腔的气味却熏得他两眼一黑。 那是一股混杂着变质瓜果、腐败蔬菜和臭鱼烂虾的味道,其中还夹带着几丝古怪的气息。 怎么形容呢,有点像你拉开火化炉的停尸格子时嗅到的第一口混着腥腻的臭气。 又有点像当年邻居的孩子在隔壁家中腐烂了俩月后,牧云归每日在楼道里闻到的气味。 那是rou烂了很久的味道。 “嚯!还是这个味够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