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灵前定位
宋太后和德芳一听,也猛然醒悟这个关键时刻,不是悲泣的时候。 “好好好,传哀家懿旨,宣政事堂、枢密院……还有三司等几位宰辅重臣进宫,到灵前听取先帝遗诏,共定大位。” 新晋太后立马颁下新身份的第一道旨意。 加上三司,显然是出于对崇简的尊重,而不是想到现任判三司的王仁赡。 很显然,有一个三司副使就足可代表有计省之称的三司衙门了,而没有这个副使,三司恐怕还不够格。 内侍很快传出旨意,事态紧急,此时也不是正常办公时间,这些旨意没有先送到衙门,再从衙门转一圈送达那些重臣手中,而是直接快马送达各大臣府邸。 与此同时,在崇简的建议下,武德使刘知信、殿前都指挥使刘宝各自接到密旨,带领本部人马拱卫皇宫,平灭一切可能的叛乱。 由于江南之役酬功,刘宝这个油滑的老兵头,从都虞侯升任都指挥使,前进了半步,成了殿前司的当家人。 在原本的历史中,当然轮不到他这个下级武夫充任如此重要的禁军职位,独挡一面。 不过这个时候的殿前司地位本身在下降,与赵匡胤充任前朝殿前都检点时,更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还少不了一个在上次围猎活动中,给予崇简深刻印象的呼延赞。 此人武勇,且受赵二知遇之恩,拣拔于行伍之中,多年在诸班直中担任皇家近卫,因战功升任副指挥使,用好了相当得力。 当这一切秘密部署紧锣密鼓地进行之时,接到宣召的宰辅重臣陆续进宫了。 这一次,他们不是到议事大殿,而是直接到了皇帝的寝宫,很快就见到了披麻戴孝的太后、德芳,及一干内侍、宫女。 其间,有一个代表三司提前到达的人,就是崇简。 从宫外最先赶过来的是曹彬,毕竟是军人出身,行动就是迅速。 其次是楚昭辅,在主管军事的衙门里,看样子自身行为也有向军事化发展的趋向。 跟着,政事堂的两位大佬薛居正、沈义伦也到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人,却是崇简的熟人卢多逊。 不同于崇简的破格提拔,卢多逊本是正牌的翰林学士,下江南立功后升任参知政事,今年又更进一步,做了末相。 看着这些人,崇简感觉更加笃定。 这些人在从政的家伙们中,都算是正人君子,当以国家大事为重,不会热衷于歪门邪道。 就连这中间品行最可疑的卢多逊,在原本历史中,也因为不肯党附赵小三攀诬老四赵廷美,遭到排挤清算。 赵二,还是留下了一个后世史家称为“众正盈朝”的宰辅班底。 “官家大行之前,可有遗旨留下?”致哀毕,作为首相的薛居正首先缓过劲来,慎重问道。 “官家虽未有书面遗诏,但素日一再嘱咐哀家,一旦山陵崩摧,由二皇子赵德芳承继大统。”宋太后早有准备,脱口而出。 “这个……且不说现有大皇子德昭殿下在,就是晋王殿下,也是素孚人望,被朝野目为正统。太后此言,有些……”薛居正接话道。 他说这话时,一同来的重臣们都沉默。 这种沉默,显然是一种认同。 在场的德芳很尴尬,却无法表示什么。 崇简听到这里,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什么金匮之盟,兄终弟及,这一世就别想着拿来忽悠人了。 他正要出言,就听到一个女声响起。 “官家早有书面遗旨,交代给臣妾收藏,并私下嘱咐臣妾,一旦大行之时来不及交代,就把这条旨意拿出来供宰辅们过目。今日,正当其时。” 言毕,一阵香风扑面,花蕊夫人走了进来,手捧一束黄娟,立于宰臣之间。 众宰臣一见,都跪下接旨,纷纷道:“有请徐尚宫宣旨。” 崇简更是在心里欢呼,干得漂亮! 花蕊夫人一入宫就在尚宫局主司言,掌宣传启奏,后来地位升迁,成为宫内女官之首,主管宫内事务,她拿出来的遗旨,自然具有相当可信度,无人敢于轻视。 原本圣旨起草主要有翰林学士、知制诰等负责,但事涉机密,由宫内尚宫局起草作为凭证的密旨,还是得宜恰当的。
花蕊夫人并未直接宣读诏书,而是将那束黄娟直接交给薛居正。 薛居正展开黄娟,几个人凑在一起,默默读完。 然后黄娟就在在场宰辅手中传递,传递到谁手中,都会重读一遍,恨不能在字里读出字来,或者重新把赵二读出来,手把手地告诉他们怎么做。 这实在是个艰难的选择。 它难就难在超越常规,超逾礼法。 按常规,继位的是声势已然大起的晋王加开封府尹赵光义,按礼法,继位的就是嫡长子赵德昭。 但现在要选择的却是二皇子赵德芳。 这还是一个年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在朝堂中既谈不上威望,也没有班底。 “各位大人,可否听我一言?” 一直沉默的崇简站出来了,向诸宰臣郑重行礼。 几位宰辅对崇简都有所了解,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跟他有较深入的交道,知道他每每有出人意表又振聋发聩的见解,在关键时候可以发挥出奇制胜的作用。 他和官家私交匪浅,属于人臣兼子侄辈的关系。 他能够让官家倾听自己的想法,而且将之部分变为政策实施。 尤其是近年来,在财赋、教育、甚至人事安排上,官家都越来越多听取他的意见。 赵小三有时都被他搞得来焦头烂额,但却对他无可奈何,其间既有超越一般的君臣相得做保护伞,更有他本人超卓的才干为底气。 唯有军事,作为官家禁脔,他尽量不去染指,但平蜀、取唐,他早已在军中打上了自己的印迹。 更重要的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赵二抬举自身血脉打压兄弟的一种展现。 因此,诸位宰臣都认为,在继承人的确定上,他应该有发言权。 他的发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御榻上长眠不起的那人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