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蜀山，追魔

    “新人，礼成！”

    小山村中打谷场的木台上，两位身着红衣的男女对拜之后，伴随着赞者的宣布，在全村老少的见证下结为夫妻。随后便是开席奏乐，气氛祥和，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一团黑雾从天而降，散发出阴冷刺骨的气息。众人连忙后退警惕地看着那团黑雾议论纷纷，更有几个多嘴的婆娘已经开始对这对新人口诛笔伐，认定是这两人结合才引出如此不吉祥之物。

    好好的一场婚礼，因这一团黑雾变了味。

    “不要乱，不要乱！”村中最有威望的老人给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一名精壮的年轻人大步走向那团黑雾，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惧怕，还和身后那些不敢上前的同伴开起了玩笑，“一团雾也能让你们怕成这样，还是回去找你娘再吃点奶吧。”

    只是这样的笑话，并没有让任何人笑起来，一只干枯的手臂从黑雾中伸出，年轻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眨眼便成了一具干尸，动作快得旁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黑雾散去，一个气竭形枯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身着幽暗黑甲，肤色苍白，双眼发青，仿佛死人一般。更骇人的是，男子浑身伤痕累累，没有一寸完好肌肤，更有数十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如此严重的伤势，换做普通人恐怕早已死了数次，而黑甲男子却依旧能行动自如。

    众人早被吓得六神无主，眼神全部呆滞，哪怕地上那具干尸如此醒目也没有任何反应。

    “啊！”片刻后，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仓惶逃窜，“鬼啊，快跑！”

    黑甲男子诡异一笑，轻轻抬手一抓，那些村民便全部不受控制地飞了回来，一身精血被抽出钻入他体内，伤口边沿的血rou突然蠕动起来，几道不算严重的伤口开始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眼见逃跑无望，存活的众人连忙跪在地上，不断哀求黑甲男子饶命。黑甲男子面无表情，径直走向新娘，新郎状着胆子抄起板凳冲了过来，却被黑甲男子轻轻伸手穿透胸膛化为干尸倒地。除此之外，那些幸存的人不敢有任何异动，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夫君，夫君，我跟你拼了！”新娘悲痛欲绝，抓起桌上割rou小刀刺向黑甲男子，但那小刀碰上男子身上的黑甲便狠狠弹开，无法伤到男子分毫。

    黑甲男子一把抓住新娘的脖子，凑近嗅了嗅那脂粉香气，将衣裙狠狠撕开，从上到下摸了一大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长得不错，不过今日我赶时间，就不碰你了。给你个全尸吧，算是我参加宴席的礼钱。”

    黑甲男子说罢，随手将衣衫不整的新娘脖子扭断，手再轻轻一按，除一个小女孩外，此地村民全部倒地而亡变成干尸，精血全部飞出成为了他恢复伤势的养分。

    黑甲男子拿起桌上一坛酒喝了一口，又狠狠吐了出来，将酒坛砸碎，“这酒不烈，没有临渊的好喝，扫兴！”

    黑甲男子转身欲走，突然瞥见角落里仅存的小女孩，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朝那小女孩招了招手，“我差点忘了，还有你啊，来，过来。”

    小女孩早已被吓傻，哪里还敢上前，黑甲男子喊了两遍见小女孩没有任何反应，隔空将小女孩抓到手中，凑到小女孩身上轻轻一闻，顿时露出陶醉的表情，“好纯净的味道，我喜欢。放心吧，很快就结束了，一点都不痛的。”

    黑甲男子正要抬手按到小女孩头顶上时，一声厉喝响起，犹如平地惊雷，“魔头，你找死！”

    一道灼热的剑气破空而来，径直斩向黑甲男子。这样的速度，黑甲男子已经来不及躲闪，只能避开要害侧身受了这一剑，左肩顿时血rou横飞。

    黑甲男子抬头看着空中那一大一小的两人，咬牙道：“臭道士，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高空之上，发出厉喝之人穿一身青色道袍，双脚凌空，每走一步便有罡风汇聚于脚下形成剑气破空飞行。看起来，更像是在空中漫步。

    青衣道人身后，还有一名白衣小童，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温文尔雅，身上更是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二人快速落下，青衣道人手持一把弯曲如蛇的赤色长剑直指黑甲男子，“把那小姑娘放了，我饶你不死。”

    黑甲男子嘿嘿一笑，“臭道士，你们蜀山想要我身上的秘密，杀了我你怎么回去交差？就算我让你杀，你敢吗？”

    青衣人平静道：“这次翻越通天山脉的魔族不止你一个，你以为我会在乎？”

    黑甲男子抓起手中女孩，“是吗，那这个小女娃你在不在乎呢？”

    青衣人面色依旧平静，“我最讨厌的故事，就是为了救人放下兵器导致自己身死。你尽管动手，她死了，我杀了你为她报仇便是。”

    “臭道士，满口仁义道德，心却挺狠啊。”黑甲男子冷笑一声，突然跃起，黑雾再次包裹身躯带着他腾空而去。

    “仁义道德不是跟你这种魔头讲的。”青衣人连忙飞起去追那黑甲男子，却不想黑甲男子身上飞出一道黑雾化为一根黑色长矛刺向那小女孩。

    白衣童子身形一闪，并指成剑，一股纯粹且极致的剑意透体而出，将那黑色长矛一分为二，“你拦住他，这里有我。”

    “真火，起！”青衣人长剑一挥，剑锋划过之处全部燃起了火焰，眨眼间便化为一片火海将黑甲男子困住，“想拖时间逃走，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

    黑甲男子回以诡异笑容，“你马上就知道了。”

    “砰砰砰！”下方倒在地上的那些干尸突然爆开，化为一股气浪散开，直指白衣童子。

    白衣童子微微错愕，手掐剑决，瞬间便飞出成百上千的剑气，护住自己的同时，也护住了那个小女孩。但黑甲男子留下的后手，以白衣童子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完全抵挡住的。剑气摇摇欲坠，最多几息便会消散。

    青衣人面色瞬间大变，没有丝毫犹豫便放弃了黑甲男子，以最快的速度飞到白衣童子身边，手中长剑燃起火焰化为火蛇飞出，将所有干尸化为灰烬，“小师叔，没事吧？”

    然而还未等白衣童子回答，青衣人便听到一丝轻微的噼啪声，白衣童子护住的那个小女孩身体猛然爆开，青衣人连忙拉开白衣童子，掌心火蛇钻出，将小女孩的身体湮灭。白衣童子无事，但他却受到了波及，吐出一大口鲜血。

    青衣人甩起衣袖擦了擦嘴角鲜血，抬头看向天边，这么一耽搁，黑甲男子早已脱离火海消失不见，“好狡猾的魔族，又让他给跑了！”

    然而白衣童子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女孩先前所在的位置。

    青衣人轻叹一声，安抚道：“小师叔，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这些魔族向来无所不用其极，你已经尽力了。”

    白衣童子沉默许久，朝着那一地灰烬深深一拜，“蜀山闻人羽，在此立誓，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今日时间仓促，等回蜀山，必定诵经为你们超度。”

    青衣人错愕道：“可是小师叔，师伯们给我的命令是尽量活捉。”

    闻人羽言语中多了一分凌厉，“我们只想着活捉他，就一定会处处受制。不能再发生这些的事了，杀了他，替这些死去的村民报仇。师兄们要责罚，我来担着。”

    纪无尘没想到自己这位第一次下山从未杀过生的小师叔会这么坚决，看向那一地灰烬，目中燃起火焰，“蜀山纪无尘，同立此誓！”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腾空而起，纪无尘指尖生火抹过眼睛，目如雷电，那消失不见的黑甲男子气息如同烽烟一般在天边升起，“在那里，追！”

    天空上，黑甲男子回头看着那两道快速逼近的身影，心中一惊，“怎么这么快！”

    不久后，黑甲男子周身突然炽热起来，赤色剑气再次破空，狠狠地斩在黑甲男子身上。

    “啊！”黑甲男子惨叫一声，那剑气斩开男子身上的黑甲，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有真火不断灼烧血rou，驱散他身上的黑雾。

    看着纪无尘那突然凌厉起来的目光，黑甲男子知道纪无尘起了杀心，心中越发惊骇，嘴上却是骂得越来越厉害，“又是这该死的丹火，要不是老子身上有伤，老子会怕你这个臭牛鼻子？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养好伤，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纪无尘再次挥出几剑，剑气越发凌厉，黑甲男子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大。

    黑雾中，黑甲男子的咳嗽越来越剧烈，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他的伤，更重了！

    黑甲男子自然明白，先前纪无尘打定主意生擒他的时候，他还能与纪无尘不断周旋。然而现在纪无尘起了杀心，以他的伤势，很难应对。

    除非……

    黑甲男子其实早就想出了脱身的办法，只是那个办法代价太大。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尝试。

    又是几道剑气飞来，落在了黑甲男子身上，黑甲男子发出凄厉惨叫的同时，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不再逃遁，转身看着纪无尘，怒目而视，“臭道士，老子跟你拼了！”

    黑甲男子左手如刀，划破右手手掌，以血为引，在身前画下一个血色符文，身上黑雾源源不断涌入符文中。

    纪无尘见状连忙在空中停住，伸手拦住闻人羽，“小师叔，我单独会会他，您别靠近，我怕他狗急跳墙。”

    随着血色符文的凝聚，黑甲男子的气息突然暴增，竟恢复了巅峰状态，将青衣人的气息完全压住。

    纪无尘笑道：“有趣，你恢复至巅峰状态，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这样的状态，又能持续多久？这么短的时间，好像不够你杀了我。”

    黑甲男子冷哼道：“臭道士，你一路死咬着不放，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要弄死你！”

    纪无尘眼中依旧充满笑意，“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魔族，厌狂！”黑甲男子怒吼一声，面前血色符文光芒越发强烈，他的气息竟有再次攀升的趋势。

    纪无尘面色逐渐凝重起来，持剑相对，身上气势也在不断增强。

    不远处的闻人羽并指成剑，身纯粹至极的剑意再次凝聚，但他只是微微闭目，以剑指按在眉心，好像并不是想与纪无尘一起出手。

    片刻后，闻人羽突然睁眼，“他不是要拼命，是要逃跑，快拦住他。”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厌狂大笑一声，得意地看了两人一眼，面前血色符文发出耀眼光芒，体内精血猛烈燃烧，身躯逐渐虚幻，好像要消散在这天地间一般。

    然而下一刻，厌狂整个身躯竟然都化为黑雾融入符文中，速度暴增，眨眼间便消失在青衣道人视线外。

    “该死，这个狡猾的家伙！”

    纪无尘狠狠骂了一声，转头看向闻人羽，低头道：“对不起啊小师叔，是我疏忽了，不过他逃不了，我伤他的时候，已经在他体内留下了灵识。他不惜燃烧自身精血想要逃离，可这样的速度无法长久。他也知道这样甩不开我，只是想争取时间解除我烙印在他身上的灵识，这样才有逃的机会。”

    闻人羽问道：“那他有机会吗？”

    纪无尘连忙道：“小师叔放心，他已经被各位师兄打成重伤，若是让他逃了，我就没脸回去见师父了。若不是为了活捉他得到他身上的秘密，不会这么费劲的。那就辛苦小师叔再等几天，我一定会找到他，把他带回去的。”

    闻人羽看向天边隐隐露出的黑点，又低头看了一眼从天边绵延出的一条宽阔的清澈河流，“我没记错的话，这条河是清河，那前面应该是清河城，他应该会逃往那里。”

    纪无尘点头道：“没错，他本就身受重伤，荒郊野外他的气藏不住，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能藏起来。他躲在清河城的想法我倒不奇怪，倒是小师叔您让我大开眼界。我看您的修为，怕是已经达到了灵魄境了吧？”

    虽然都是蜀山弟子，但闻人羽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纪无尘也只听其他说过这位小师叔修行速度快，并不知道闻人羽修为到了什么程度。这一路上，闻人羽只是跟着他追那个魔族，并未展现过修为。先前在那个村子里，是他第一次见到闻人羽出手，也是那时他才知道闻人羽修到了什么程度。

    能在厌狂的算计下瞬间出手防御，做到这样的程度，起码到了灵魄境。灵魄境没什么了不起的，蜀山很多人都到了这个境界，更是比他低了两个境界。

    但重点是，他这位小师叔才八岁啊！

    八岁就到了灵魄境，这样的进境，怕是从娘胎里练也没这么快吧？

    想到此处，纪无尘不禁心生佩服，不愧是在蜀山有着天人之称的小师叔，竟如此恐怖！

    闻人羽并没有因为纪无尘的话而产生任何喜意，眼中反而多了一分哀伤，“我的确是修到了灵魄境，不过也只是刚刚到达灵魄境而已。若是我再强一点，也许就能发现那个魔族在那些尸体中动了手脚，或许也能救下那个小女孩吧。”

    纪无尘道：“小师叔，不能对自己这么苛责，您已经很厉害了，八岁的灵魄境，简直闻所未闻。不过让我最佩服的，还是您这过目不忘的本事。您是第一次出蜀山，对外面并不熟悉。咱们这一路上辗转几万里，我都快迷路了，而您出来之前只看了一眼地图，居然记得这么清楚。看来师兄们说您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是传闻。修士后天想要有这个本事，还不知道要修炼多久呢。而您天生就有这个本事，让人羡慕啊！”

    闻人羽道：“不是什么厉害的本事，听师父说修行到了一定境界都能这样，我这个是天生的，只是比别人早一点而已。”

    闻人羽的师父，自然就是纪无尘的师爷了。那位是纪无尘最尊敬的人，也是所有蜀山弟子最尊敬的人。就是放在整个天下，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提起师爷，又想起此次下山的任务，纪无尘就头疼不已，“早知道这家伙这么难缠，就不一个人揽下来了。师兄们都得手了，我还在这里苦苦追寻，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师兄们怎么嘲笑呢。本来这次把小师叔您偷偷带出蜀山就坏了规矩，还拖了这么久，回去肯定要被师父罚。小师叔，您可得帮我说说情啊。”

    闻人羽道：“放心吧，我会跟赵师兄说是我自己想下山的。”

    纪无尘顿时喜笑颜开，“我就知道小师叔最好了，不会看我被师父罚的。对了小师叔，您是怎么发现那家伙想逃的？”

    闻人羽道：“他就算恢复至巅峰状态，也不能长久维持。我们或许不敌，但缠住他总是可以做到的。等他衰弱下来，他便没了反抗之力。我们一路追他，他数次设下陷阱和障眼法，进退有度，不像是冲动之人。因此我才施展问剑之法，感知到了他的真实目的是想逃走。”

    纪无尘由衷赞道：“还是小师叔厉害，遇事不决，从心问剑，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问剑之法，我怎么就没想到用问剑之法呢？”

    闻人羽肚子忽然发出响声，脸上终于多了几分腼腆，总算是有了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我饿了。”

    纪无尘连忙凝聚剑气破空，速度越来越快，远处的清河城在眼中逐渐变大，“小师叔您再忍一会儿，咱们马上就到了。”

    临近清河城一里处，在闻人羽的提醒下，纪无尘缓缓落地，落后闻人羽半步，朝着清河城走去。

    城外，二人刚要踏入城中，迎面跑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看年龄应该与闻人羽相差无几，手里抱着一个包得鼓鼓囊囊的荷叶，看那火急火燎的模样，似乎被人追赶，慌不择路下，竟直接撞上了闻人羽。

    闻人羽刚想躲避，但怕小乞丐脚下踉跄摔倒，又怕自身的反震伤到小乞丐，只能与小叫花子撞了个满怀，身上白衣顿时多了几个黑印。

    闻人羽后退几步，拉住小乞丐脏兮兮的手将其身形稳住，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充满关切，“没事吧？”

    小乞丐没有回答，只是蹲下去捡那散落一地的粟米。

    闻人羽这才明白，原来荷叶中包的是吃的，难怪这小乞丐这么重视。他连忙蹲下与小乞丐一同将那粟米重新捧到荷叶中，丝毫不管身上白衣越来越脏。

    小乞丐将荷叶仔细包住，又紧紧将荷叶抱在怀中，对闻人羽作了个揖，“对不住您，把您衣服弄脏了，您要是还有气的话，打我几下也行。”

    闻人羽连忙摇头，“怎么会，是我不小心把你的粟米弄脏了，该是我向你道歉。这些粟米里面都是灰，还能吃吗？”

    小乞丐笑道：“只要不是掉在粪坑里都能吃，有灰的话，洗洗拿筛子过几遍就行了。”

    城里突然跑出一个魁梧汉子，厉喝道：“小叫花子，哪里跑？敢偷我家的东西，看我不宰了你！”

    小乞丐对着闻人羽歉然一笑，紧紧抱住荷叶撒腿就跑。闻人羽转头看了纪无尘一眼，纪无尘立刻会意，漫不经心地往旁边走了几步，正好撞上了那个追赶的魁梧汉子。

    “噗通”一声，汉子被撞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疼得龇牙咧嘴。撞上青衣人的身体，仿佛撞上了一块铁板一般。

    纪无尘陪了个笑脸，抱拳道：“这位大哥，对不住，对不住啊。”

    汉子刚想发作，但看见纪无尘身上的道袍，又想起纪无尘身上的怪异后，这才忍了下来，瓮声道：“没事，下次走路注意点。”

    纪无尘笑道：“这位大哥大人有大量，能不能麻烦再问一下，这清河城哪里有打尖住店的地方？”

    “进城沿着清河直走就是。”汉子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生怕纪无尘再问，连忙跑开继续去追那小乞丐。

    纪无尘无奈摊手，“小师叔，我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能不能逃走，看他的运气了。”

    闻人羽远远地看了一眼，“萍水相逢，帮到这里够了。”

    纪无尘戏谑道：“可是小师叔，那个小乞丐毕竟是偷了人家的东西，我们帮一个贼，怎么说都不合适吧？”

    闻人羽道：“我是第一次离开蜀山，对蜀山外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以你的经验，若是刚刚那个小乞丐被抓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纪无尘道：“自然是少不了一顿打，说不定被打废了也有可能。这些小乞丐其实也不容易，您别看乞丐地位低，可就是这样乞丐当中也有等级划分。就比如刚刚那个小乞丐，因为年纪小，很难和那些年纪大的乞丐争要饭的地盘。就算要到了，也得上交大半。吃不饱的时候，只能干点偷偷摸摸的勾当。这样的事，倒也正常。”

    闻人羽道：“这样的话，那我觉得我没有做错。若是被抓住，挨打的滋味儿肯定不好受。而且你也同情他不是吗？刚刚你撞上那个人的时候，我看到你往他怀里塞了些银子。等那人发现这些银子的时候，就不会再追了。”

    纪无尘笑道：“还是小师叔眼尖，我先说好啊，我的钱可都给那个人了。吃饭的话，就只能小师叔请了。”

    闻人羽微微颔首，“这是自然，你修为已至化境，早就无需进食，还得麻烦你陪我吃饭了。”

    纪无尘狡黠一笑，自从离开那个村子后闻人羽便闷闷不乐，因此他这才一直说些有的没的想让闻人羽不那么难过，现在看来终于是有了效果，“小师叔这是说的那里话，我也有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好不容易下山一次，肯定得吃点好的。小师叔，请吧。”

    闻人羽回头看了那步伐逐渐变缓的魁梧汉子一眼，这才走进城中。

    果然如闻人羽所料，魁梧汉子被两人这么一耽搁，追了一阵子后就没了小乞丐的踪影，只得放弃。

    直到此时，魁梧汉子才察觉到怀中沉甸甸的银子，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意思，也就不再追逐，只是看着小乞丐逃走的方向啐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算你运气好！”

    而已经进城觅食的两人，全然没有发觉闻人羽腰间的袋子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