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起橘子楼
清晨，云裳照旧抱着一大盆衣服在水井边洗衣裳。直到一身黑色的寒川，牵着萌萌出来。 云裳喜欢看他穿白色。穿白色衣裳的寒川哥哥捧着一本书读，很温柔。而黑色，很多时候意味着他握着长剑与人拼命，意味着会受伤。 他今天穿了黑色，真是个不好的兆头。 萌萌天真的看着云裳：“要出门吗？我也要去。” “不是逛街，是办事。萌萌在家里自己玩，没事可以看着二伯怎么看病。二伯可是神医哦，洛河先生陆飞卿，在京城很有名气的。”云裳知道这不是简单的见个朋友之类的事情，容不下多带一个人，容不下半点分心。 洛河刚好进后院，听到云裳夸赞，笑着说：“难得你夸我。不过出门带孩子，的确不方便。萌萌你可是要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捣乱哦。”他虽然不知道金笔书生到底折腾什么，不过以他看来，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云裳的，何况有师兄在。 “那大伯，姑姑，你们早点回来。”萌萌自己玩去了。 云裳看着他那么听话，要是能看着他平安长大，多好。 梁佳彦的马车一早就来接人，他也不着急，也不催，就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请。”梁佳彦微笑着请云裳上车。 京城的路面整齐，马车基本不颠。 云裳害怕，她拉着寒川的胳膊，心里没底。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夫请示：“先生，前面是阮国王爷与公子们的队伍。” 云裳想下车看，不知道寒川的意思。寒川轻轻一摇头，云裳会意，继续抱着他的胳膊，坐在车里。 梁佳彦很平淡地吩咐：“哦？给王爷让路。” “是。”车夫得到明示，牵着马靠边伫立。 佳彦打开小窗，云裳刚好能看见阮钰一脸严肃的骑着骏马过去。他老了，气色也不佳。听说这次册封世子之后，就准备让位了。 王侯将相，国之栋梁，很少有提前退位的。阮钰能安排好接班人，就安享晚年，怕是这晚年日子也不多了。 “阮国的王爷，带了两位公子？呵呵。有点意思。”梁佳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关上窗户。 队伍走过之后，马车继续前行。 下车以后，云裳一看，正是前几日想见识一番的销金窟——橘子楼。 一般的酒楼两层高，两三个铺子算宽敞的了，橘子楼怎么够。青砖红瓦盖到三层高，占了五个铺子，门前不挂红灯笼，只摆一排橘子树。看来，店家对橘子情有独钟。 大门一进，穿过了大堂，就是三尺高的露天舞台，鼓架子立在那里。云裳可以想见，到了晚上，灯笼里点上蜡烛，歌舞升起的时候，四周桌位上坐满了客人，那得多热闹。 橘子楼不卖早餐，店里伙计都还没来，所有的板凳都翻过来架在桌面上。 梁佳彦跟掌柜的招呼一声，便熟门熟路的带着云裳上了三楼。 据说橘子楼的二楼，只要给钱，只要有空房间，就可以订到。三楼，不接受预定。也就是说，就算你有再多的钱，老板不收。 云裳紧紧的跟在寒川身后，踩着楼梯上去，心也跟着离地。 “哥。”云裳轻轻的喊了一声寒川。 寒川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必多言，他就什么都懂了。“别怕。”他牵着她一起走，一起面对。 “郡主不必担心，我家主公又不会吃人。”梁佳彦站在一个房间门口，轻叩三下。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是一位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发鬓插着一支金簪茉莉，清新秀气。二十出头，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却没有出阁，也是少见。云裳不敢多问，那是别人的私事。 姑娘细声问道：“是云裳郡主到了？” 梁佳彦退到一旁，让路：“郡主，我家主公已经到了。” 云裳跨门槛的时候，梁佳彦伸手拦住一同进入的陆寒川：“陆大夫，我们去隔壁房间坐坐。”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走。 陆寒川岂是一般人能拉的走的，不管梁佳彦怎么拉，怎么拽，他自不动如山。 梁佳彦气呼呼的看着云裳。 云裳知道寒川想跟她一起进去，她也想，只是里面那位想必不简单。 “哥，你在门口等我就好。” 寒川勉强答应。 云裳再跟梁佳彦说：“你不是我哥的对手，彼此让一步，免得让你家主公久候。” 梁佳彦奈何不了陆寒川，什么也没说，算是不反对。 进门之后，云裳看见山水画屏后面，坐了一位身穿浅蓝色衣裳，头戴玉冠的公子。只侧面看上去，二三十岁的年纪，细长的手指拈着一颗黑子，是在下棋。 “先生，是你找我？”云裳轻声问了，既怕打扰人家思绪，又怕一直站着不说话失礼。 “唔。你迟到了。”他声音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我……”云裳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紧张的不得了。这么早约见面，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客人迟到，看样子这位的脾气不怎么样。云裳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结了，气压低的喘不过气来。 “坐吧。”公子指间的黑子收在掌心，另一只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云裳此时才看清楚眼前的公子，眉眼如画，鼻唇若削，纵使工匠雕刻，也不知要雕多少尊，才出的一副如此姿容。眼中英气藏眉下，一身器宇非凡人。 “云裳不敢坐。”云裳注意到开门的姑娘，脚上踩得云靴，那是宫中女官才有的靴子。 当今陛下是皇太孙即位。陛下快四十岁了，太子殿下不足二十。眼前这位的年纪，用的起这样的女官，必定是哪位皇叔无疑。 二三十岁的皇叔有四位，住在京城的，就有两位。 云裳自幼生长在云国，跟随父王入京，也只见过先帝，实在猜不出来眼前这位是谁。 他见她一直站着，说：“你是客。”像是解释，又像是命令。 云裳这才坐下来，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穿的粗布麻衣。这样的郡主，很丢云国的脸吧。一心虚，脑袋低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