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误会
云裳进了房间，打开包袱，拿了衣裳准备泡澡的时候，一块青玉掉了下来。 那是萌萌母亲的遗物，能不能帮萌萌找到他的父亲，还要靠这个信物。一想到萌萌那张粉嘟嘟的小脸，不能再可爱了。云裳把它捡起来，收好。 次日，清晨。 云裳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已经日晒三竿了。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温柔，明亮。 这里不是客栈吗？怎么早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是自己睡的太沉了？ 云裳赶紧穿上鞋子，去看看隔壁住的金笔书生走了没。 “先生，在吗？”云裳嘟嘟嘟敲门。 “请进。” 云裳推门而入，看见他低着头，左手拿着一根玉米在啃，右手握着一直毛笔在画画……呃？虽然没有人说过画画的时候不可以啃玉米，可是云裳还是觉得奇怪。 等玉米啃完了，他的画也完成了。 云裳上前一看，画上是云益父子骑着高头大马在大街上，不就是昨日的事情。他倒是记性好，还记得模样、神情。 “陆姑娘，你说，学生这幅画，能卖多少钱？” 云裳看着云益笑的那么开心，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是说金笔书生，一字千金吗？这一个字都没有，就单纯一张画，估计就最低价，一百两了。”她现在只当他是洛河的朋友，尽量忘记他是一代名家的事情。 “错！”金笔一口判错。 “啊？”云裳被他的气势震慑，愣了一下，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金笔书生扔了玉米，搁下毛笔，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指，双手拿起画，轻轻地朝它吹了一口气：“这幅画，没有人会买，所以，一文不值。” “那你还画？”云裳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昨晚还觉得他很斯文，今日一看就跟洛河一样，神经起来一样疯，难怪两个人会成为好朋友。 “不是所有的画，都是卖钱的。画的本身，是为了记住。一幅山水，一花一鸟，甚至一个人。”金笔书生看向云裳，若有所指。 云裳不想被人记住。她学寒川，生硬地岔开话题：“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青州城内果然改了道路，金笔书生的马车兜兜转转，快中午了，才找到紫烟药庐。 乍一看这门面，这招牌，跟京城的那家别无二致。 金笔书生跳下马车，准备扶一下云裳，身后的云裳已经跟着跳下来了。 陆紫烟正在给病人抓药，看到云裳在门口，眼前一亮，朝她笑了一下，就继续做事。她熟悉每一味药物摆放的位置，很快就包好，给人带走。 云裳以前在这里住的时候，就觉得阿娘做事特别快，崇拜的不得了。 陆紫烟对此，只说是手熟罢了。 云裳去把礼物都拎了下来，都是吃的点心，看着挺多，拎起来一点也不重。“阿娘！”她没进门就喊了声。 陆紫烟点头微笑，朝里头招呼一声：“萌萌，你姑姑来了！” 内堂窜出来一个三岁小娃娃，粉雕玉琢的小模样，朝着门口站着的云裳打量，好像在辨认是不是他家姑姑。 “萌萌，还记得云裳姑姑吗？”云裳把礼物盒子搁在墙角，半蹲着敞开怀抱，朝他微笑。小孩子没什么记性，这有阵子没见了，该不会忘记她了吧。“萌萌，我是姑姑啊？” 萌萌这才想起来了，一头扑在云裳怀里：“姑姑，姑姑。” 云裳抱起他，半年不见这孩子，好沉！ “阿娘，这个是洛河朋友，是他送我来的。”云裳想介绍姓名来着，却发现自己只知道他叫金笔书生。“你自己介绍吧。” 金笔书生清了清嗓子，略一欠身：“学生梁佳彦，云国人，见过陆大夫。” 陆紫烟从他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跟云裳什么关系，不好招呼。她看了看云裳，再看了看他，最后问道：“你是云国人？” 语气中的质疑，叫金笔书生不知道哪里不对。他不记得跟陆家有什么过节，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起来：“学生是云国人，有问题吗？” “飞卿从来没有去过云国，你是他朋友？”陆紫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有话就当面问清楚，绝对不会背后腹诽。有时候太直接，也会令人尴尬，譬如现下。 金笔书生这才明白过来，他笑着解释：“学生喜欢热闹，经常去京城，就认识了飞卿。”他再看云裳，云裳眼里只有孩子，一会儿亲孩子额头一下，一会儿逗孩子一下，不经意间笑了出来，明媚如同初夏的阳光。 “这样啊。”紫烟还是有点担忧之色，“梁先生，你特意送云裳过来，不如留下来吃个饭吧。” “好啊！学生早前就听飞卿说，他的师父厨艺很好，可以跟橘子楼的大厨一较高下……” “飞卿还去过橘子楼？”陆紫烟更加怀疑这个梁佳彦到底是什么人了。 “呃……”金笔书生看陆紫烟这脸色，估计是不知道洛河喜欢橘子楼的酒菜，吹嘘过了头，差点连朋友都卖了。他赶紧圆一下：“是学生见识少。到了京城，总想去各个地方见识一番，所以就请他一道。” “你不必替他遮掩。我那个徒弟，好吃好喝，我还不知道。”紫烟虽然是在骂洛河的不是，却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也就只有从小带大的情师徒谊，才能有这样类似母子的感情。她收拾一下药庐，准备关门。 紫烟给了云裳一些零钱去猪rou铺子上称一些猪rou回来，就拉着金笔书生去后院掐青菜了。 云裳觉得奇怪，分明自己才是收养的女儿，怎么阿娘对金笔书生有那么多问题呢？难不成她有寒川，洛河还不够，还想招收关门弟子？ 她问萌萌：“宝贝，最近，你奶奶有没有说过要收徒弟啊？” 萌萌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后摇头：“没有。” “那奶奶最近忙什么？” “相亲。” “什么？”云裳吓了一跳，阿娘都快四十岁了，怎么可能去相亲。话说阿娘看上去是挺年轻的，要是寒川哥哥成亲早，她早几年就当奶奶了，谁会娶一位奶奶回家啊？ 云裳追问：“跟谁相亲？” “不知道。反正奶奶说，一定要在今年把姑姑嫁出去。” 原来如此！ 看来阿娘真的把自己当亲闺女对待了，只是怕要叫她失望了。云裳噗了一声，真是煞费苦心，在青州给她相亲。可是，她明明是前天才听寒川提起的呀！ 萌萌忽然站住，一本正经地跟云裳说：“姑姑，你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啊。” “干嘛？”云裳知道这小家伙人小鬼大，总有一些大人都想不到的鬼主意，不知道他又有什么心思。 “奶奶很穷，大伯伯也很穷。就京城的二伯好一点，可是他对我抠门。所以我以后能不能成为有钱人家的小孩，就看你了，姑姑。” 萌萌是寒川从一个将死之人的肚子里取出来的早产儿。刚出生那会儿，皱巴巴的，丑死了。云裳舍不得将他丢给附近村民收养，怕人家养不活这个小性命。能照顾好他的，她只想到阿娘，养着养着就更舍不得了送人了。 看着萌萌把上半辈子都托付出来，云裳顿时倍感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