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嘈声惊心

    直到把嗓子喊疼喊哑喊变调，沈乾才停下来，瘫坐着，斜垂着头，大口大口的捯着气，一边绝望，一边愤怒，还有一些尴尬。他是为自己刚才这种不得体的乱吼失措而尴尬。

    都说“你不尴尬，我就不尴尬”这种谚语，沈乾却在绝望之余，还为自己在一个无人区的失态而尴尬。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虚伪的，平时的自我形象“维护”，开始在自己心中失守。自己引以为傲的一身肌rou线条，此刻让他觉得是个笑话。

    心绪又重回绝望——在这个鬼地方呼喊咒骂一通，没有任何回应。除了不知哪处嘀嗒着缓慢的水滴声音，就只有这个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和抽泣声。万万没想到，法制节目的案例，会在自己身上上演，自己顺风顺水的生活，也会被“绑架”！？

    想到绑架，沈乾抑制住失措，琢磨起来：既然是绑架，对方图什么？

    在黑暗中，他眼神空洞，静默良久，捋着思绪，又接着想，对方是不是会来找自己谈话，谈条件？要杀要剐，应该会给个明白话吧，把人晾在黑暗里的无力感，甚于恐惧本身。

    “咕噜”，肚子不应景的叫了一声，凭着对饥饿和口渴程度的估计，沈乾觉得自己从莫名其妙丧失意识到现在，不超过7、8个小时。

    扑扑，呼哧呼哧......突然，静的瘆人的黑暗中，传来一种气流的振动声，频率较快，还伴随着几乎难以觉察的“吱吱”声，更像是细骨头关节摩擦的声音。

    沈乾打了个激灵，一骨碌坐直，侧耳细听，并努力排除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对这种声响的干扰。

    朴朴，朴朴，呼哧呼哧，吱吱吱吱......第一声响像是一个引子，引发了一片这种声音，从沈乾前方的顶部传来，无数的声音和空旷的回声交叠在一起，一片混乱。

    这乱成一团的朴朴声，慢慢向远处移动，使沈乾感受到一种多普勒效应。这团“声音”继续远离，把沈乾留在原地。这团混乱的声音快速“移动”，其所处的空间随之由黑暗渐变为灰色，“声音”慢慢的有了形状，灰色逐渐有了光度，越来越亮，“声音”渐渐失去了回声效果。

    当回声完全消失、亮度变得刺眼的时候，这团声音“唰”的一下散开。

    一下子又不刺眼了，毕竟那颗又大又红的落日，本就发不出多亮的光。夕阳的衬托下，散开的声音变成一个个黑点，快速扇着前掠的翅膀，时而越过山头，时而沉入山坳，一路向山下华灯初上的城市飞去。

    一只掉队的，低低的飞出黑暗，差点撞到洞口内宽敞的圆形“前厅”里停放的一辆盖满“剌狗蛋”(葎草俗称)的越野车上，却又一个鹞子翻身躲过车子，飞了出去，吱吱地追赶它的伙伴。

    似乎这只掉队蝙蝠对城市西山上隐藏的废弃工事的地形还不够熟悉，也或许是因为山洞门口内停放的这辆人类的高级座驾，金属外壳扰乱了它的声波定位。

    这些“落霞与群蝠齐飞”的景象，沈乾全然不知，他只能感受到嘈杂声越来越远，而寂静再次降临，与裹挟他的黑暗重新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