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朔方大战（三）

    四部联军在付出两千余人的伤亡后总算是将外围的千人小寨给彻底拔掉。像此前那位千夫长伤亡近半的情况终究只是个例，但每个负责摧毁营寨的千人队都伤亡惨重也是事实。更让人不齿的是，那些乞活部的士卒占了便宜便跑了，一点接战的意思都没有！而好不容易拔除营寨后，展露在大军眼前的是更大更坚固的营寨…

    眼见着麾下将士士气有些沮丧，加之天色不早，阿斯尔便暂且停下了今日的攻势。他要和其他三位族长就今日所见的状况商议一下进攻的策略。

    经历了第一日的攻防，在一夜调整后，四族联军对于覆灭乞活部的难度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他们对于站前的准备也愈加充分。阿斯尔他们想了一宿得出的结论，也只是按部就班的拔寨。既然填壕、整地、破墙、接战这一套流程该走还是得走，那他们便只能在这些步骤上做文章了。

    四部联军的第二日进攻是从挖土开始的。阿斯尔他们让手下的士卒不断的挖土，就算这些泥土早已足够填平营寨前的壕沟也没有停下。在不断将挖出的泥土装袋的同时，他们还开始堆积土山向前。那些装满泥土的袋子大多用绳子系成串，也不知是何用意。而前日乞活军射出的箭矢也被四部联军回收。

    在感觉准备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阿斯尔还是下令让士卒如前一日一般架马携土填壕。只不过这一次是将成串的袋子系在马身上，借助拖拽的惯性在马匹回身的一瞬将绳索斩断，泥土袋便成串的被填入壕沟中。如此一来，减少了士卒往复的次数，乞活军营寨中箭矢的杀伤自然就小了很多。利用这个方法，他们很快便将营寨前的壕沟填平。而寨墙前的小坑也被他们如法炮制。四部联军也不讲究平整，只需要到得营寨前马匹不失蹄便可。只要能让马匹跑起来，他们套绳的过程也会快很多，给乞活部杀伤的时间就会更少。而且马匹跑起来后，戎族最擅长的骑射便有了用武之地，多少能与营寨内的守军进行对射了。

    因为对进攻方式进行了完善，四部联军这一日拔除营寨的过程倒是比第一日轻松许多。尽管乞活部的营寨又大了一点，但伤亡反而比第一日小了很多。对于这样的变化，阿斯尔等人总算是有了些许笑容。而且这两日收集的箭矢也已经有不少，之后倒是可以采取先用土山压制营寨，填土后再用骑射压制的方法让士卒的伤亡进一步降低了。

    眼见着进攻的四部联军改善了进攻方式，乞活部也开始做出应对。既然难以阻止骑兵的靠近，那就只好在营寨内设置更多的防御措施了。借着前面营寨拖延的功夫，乞活军在后方营寨本来就采取多重寨墙结构的情况下，又在营寨内设置了各种长短不一、高不过一米的土墙。

    原本因为第二日拔寨颇为顺利而士气高涨的四部联军在第三日继续进攻的时候，便发现此前套绳破墙的法子不灵了。好在阿斯尔他们对此事早有预料，早便吩咐手下用前两日攻破城寨的木材做了简易的冲车和梯子。利用冲车将坚固的寨墙砸坏后再用马匹将寨墙拉倒，为了减少这期间的伤亡，自然需要士卒用梯子翻过寨墙与营寨内的守军进行白刃战以减少营寨内弓兵对于大军的杀伤。好不容易突破寨墙，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新筑的各种土墙，这让四部联军的骑士们始终无法进行他们最擅长的骑战，只得与乞活部进行步战。

    王七和关生在主营内的望台上看着四处营寨内的交战情况点了点头。只要让四部联军无法发挥出骑兵的兵种优势，纵然他们人数将近自己的一倍，也只得乖乖的与自己在这里消磨下去。而他坚信，即使没有那些后手，靠着现下的这些人手，他也能击退四部联军。只是他要的不是击退，而是击溃。而且能少死些人自然是少死人为好。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先是投向看不到的诸小部落战场，又投向龙城，随后一路飘移到四大部如今的驻扎地。

    就在王七思绪飘忽的时候，阿斯尔对于现在的状况则有些皱眉。自己这边人数虽多，但这般打下去，纵使能覆灭乞活部，自身付出的代价也过于巨大了。而且他能看出来，或许是因为捍卫家园的缘故，乞活部的士卒比自己这边的士卒更拼更有斗志。也许是因为信念的高度统一，他们的配合也比自己这边的士卒更默契些。

    主动进攻的自己这方，终究还是陷入了乞活部的算计。因为之前的矛盾，四大部不得不主动攻打乞活部，以此来稳固自己在朔方的威信。若是只在嘴上耍狠而不采取行动，目前手下的这些小部族怕也是会如之前的部族那般。而正是算定了这一点，乞活部才会大肆修建营寨，等着他们来进攻。若是自己这边四大部联手都没有挫败乞活部，自己的根基同样会被动摇。自宣战之日起，自己这边似乎便只有战胜乞活部一条路可走了，纵使会元气大伤也要坚持下去。

    阿斯尔突然对王庭此前干脆的同意他们这一战的事情有了些许想法。戎族自古以来便是王庭与五大部族分治。五大部族对于王庭来说虽然是管理整个族群臂助，但过于强大的他们也是对王庭的威胁与钳制。戎族历史上有能力与野望的汗王，必然会想办法削弱、压制、收服五大部族。而如今的南戎汗王杨石岚不管能力如何，他的野心却是有目共睹的。无论是修缮朔方城还是接纳逃来的汉人还是吸收各部的精英，都彰显了他的欲望。他这次如此爽快的答应我们对乞活部发动战争，真的只是因为乞活部的行为动摇了南戎统治的稳定么？在感受到与乞活部战斗的艰难后，阿斯尔感觉自己知道了杨石岚的另一层用意。他要借此消耗五大部族的力量，战后无论谁胜谁败，整个朔方便只有王庭一家独大了！到时候王庭纵使吞并各部还有一点困难，但要压服五大部族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而成为一言堂的南戎，随时都可以拉出二十万的大军。如今大汉内部争斗不休，北戎那边五大族也不服王化，无论南北哪一方陷入疲敝，都是他一展宏图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的阿斯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其他三部的族长。众人听了他的话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尽管从大义上来说，这样的结果对整个南戎是有利的。可这个利，是建在他们五大部族无数战士的尸骨上的。而五大部族牺牲所换取的利益，绝大多数却是属于王庭的，这就让他们无法接受了。众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将自己这边的推断说与乌纳塔听。只有交战双方相互妥协了，才有可能避免那般状况的出现。

    于是，双方第三日的交战草草的便结束了。而乌纳塔也收到了四大部族的邀请。信上说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请他务必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