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师爷出马

    经过库银一案后，许达席在静海县衙内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那些平日里对王宏宗早就敢怒不敢言的衙役此刻对许达席佩服到了极点，做起事来比之前更为尽心尽力。跟王宏宗交好的人也见识到了新任知县的手段，再也不敢做什么风浪。

    衙门内再也没人敢偷懒不来上工，一个静海县衙总算是重新恢复了运转。

    许达席的知县生涯也结束了无所事事的阶段，步入了正轨。

    现在他才算认识到，想象中知县威风八面，发发号令就能运转整个县衙的状态都是假的。

    做个知县，感受只有一个字，累。

    在曹管家，现在应该说是曹师爷的辅佐下，他对知县的职责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即掌管整个静海县内的政治、经济、军事、诉讼等等，大致相当于前世的县长、县高官、县税务局局长、县法院法官、县农业渔业林业牧业局局长、县矿产资源管理局局长，县国土资源管理局局长、县宗教事务局局长等等一系列职务的集合。

    事情无论大小，大到税赋水利，小到谁家丢了只鸡，均需要他一个人决断，一个月下来，忙的许达席焦头烂额。

    这天，许达席巡查完河务，回到县衙刚刚想喘口气，门子前来禀告，说外面有三个人来求知县大人做主，许达席只能穿戴整齐，前往升堂。

    堂下站着三个人，两身穿蓝衣的一老一少站在一边，还有一个一个身穿灰衣的大概四十多岁年纪，满脸怒容，站在另一边，三人对知县大人见礼之后，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让谁，争着讲述事情经过，都要求知县大人给自己个公道。

    透过三个人乱糟糟的叙述，许达席好半天才把事情的原委捋清楚：穿灰衣的中年人名叫褚达，是静海县最大的马市的老板。年长的那个身穿蓝衣者叫邓梓通，是静海一个马鞍店的老板。而年少的那个蓝衣者名叫李猴儿，是邓梓通马鞍店里的伙计。

    今早马市一开张，李猴儿就拿着一副马鞍，陪着一个打扮的很是阔气的客人来到了褚达的马市，开口就要买一匹店里最好的马。

    褚达一看来了大主顾，不敢怠慢，亲自上前接待，牵出了一匹青骢马，说这是店里价格最高的一匹马，售价四百两银子。

    那客人很是内行的摸了摸马腿，又仔细看了看马的眼睛，表示满意，就指挥随行的李猴儿将手里的马鞍装上，说要骑着马出去试试。

    褚达见李猴儿一直对这个客人毕恭毕敬，就以为他是客人带来的书童仆人之类，既然李猴儿留在这里，也就放心让这个客人骑着马出去了。

    哪知道这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这个客人骑着马回来。

    褚达有点慌了神，问李猴儿道：“你家主人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现行骑马回家，留你在这里付钱吧？”

    李猴儿一听也急了，赶紧说道：“哪啊？什么我的主人，我是东面新开的马鞍店里的伙计。今天一大早，这名客人就来到我们店里，说要一副最好的马鞍，我挑了一副马鞍递给他，他又说怕和马背不够贴合，要我拿着马鞍跟着他去放到马上试试，我这才跟着过来的，五十两的马鞍钱他都没给我呢！”

    褚达当然不信，揪住李猴儿让他付400两银子。

    李猴儿无奈，只得带着褚达回到了马鞍店。

    到了店里，马鞍店老板邓梓通一口咬定是褚达和那名客人合起伙来骗了他的马鞍，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最后只得来到县衙，找知县主持公道。

    许达席细细分析，事情只有三种可能：

    1、马鞍店老板褚达和那名客人合起伙来骗了邓梓通的马鞍。

    2、马鞍店老板邓梓通和那名客人合起伙来骗了褚达的马。

    3、那名客人一人骗两家，用巧妙的手段既骗走了马鞍店的马鞍，又骗走了马市的马。

    许达席又详细询问了三人很多细节问题，看起来，每个人说的都没有什么问题。

    无奈之下，许达席只好暂时退堂。

    这件案子也许不大，却是许达席当上知县以后第一个毫无头绪的问题。

    他此刻深深的感觉到，无论是脑子里那些领先时代几百年的知识与技能，还是手上那几件超越了这个时代的道具，对这个案子都毫无帮助。

    这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晚饭也吃不下去，许达席站在后院，一个人静静发呆。

    曹师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身边，轻声问道：“大人，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许达席看到是他，叹了一句：“睡不着啊！”

    “大人还在想着白天的案子？”

    “是啊！毫无头绪，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大人，这件事很简单啊！您平日里一向很有办法，怎么会在这么件小事儿上犯了难？”，曹师爷显得很是惊讶。

    “哦？你有办法？赶快说说！”

    “今年是个灾年，朝廷为了控制流民流动，规定必须持路引才能出城。他们口中所讲的那名客人出不了城，此刻一定还留在静海，我们可以这般这般……”

    曹师爷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番侃侃而谈。

    许达席沉思片刻，说道：“这么简单？那个人会连这点也想不到？”

    曹师爷说道：“大人，您身在高位，可能并不了解这些市井人物的想法，只要有利可图，他一定会来冒这个风险。我保证，我们这么做，他一定会上钩！”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那就照你说的试试看吧！”，许达席点头道。

    第二天，在曹师爷的授意下，一名衙役扮作一名外地客商，来到城西的另一个马市，放出风来，要以一千两银子高价收购一匹青骢马。

    一时间，市场上炸了锅，当时一匹上好的大宛马最多不过卖上六七百两，居然会有人出一千两要买一匹青骢马。

    手里有青骢马的纷纷将自家的马牵来，一上午的时间，就有十几匹青骢马汇集到了马市，也吸引了大批百姓围观。

    那名衙役扮作的客商一一看过，总是不满意，不是挑马的毛色不纯，就是嫌马腿太短，始终不曾成交。

    到了下午，又有一人骑着一匹青骢马赶来，刚一露面，就被暗藏在人群里的衙役按住绑了起来。经褚达和李猴儿辨认，正是此前一人骗两家的那名客人。

    经过审问，这人是一名惯犯，几年间一直流窜在各地，用类似的手段骗取马匹。此前已经骗过十几匹马，不成想今日栽在了静海。

    这件事对许达席触动很大，在这个时代，就要学会用这个时代的方式去思考问题。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法则，总尝试用现代人的思维方式去解决古代的问题是行不通的，看来，自己需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