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

    白驹过隙，岁月流传，一转眼，又是两年过去了。

    茅屋外山泉流淌，击打到山石发出清脆的响声，溪边几株桃树，已是累累硕果，这一处世外之地，和周边景致相得益彰，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体验心境旷达。

    茅屋外是一个数百丈方圆的石台，此刻，一位青年手持一柄紫色仙剑，脚踩八卦七星，每自挥舞一次，就有一道紫色光华飞出，舞动之时，紫剑隐隐有风雷之声传出，端的是声势惊人。

    只见那青年长身玉立，身穿月白长袍，双目有神，眉目之间，一点红色朱砂煞是鲜艳，更给人灵动之感。那青年右侧，站着一中年道人，一袭青衫，面目清癯，双目温润有神，颌下几缕长须，此刻正饶有兴致看那青年舞剑，面有宽慰之色。

    那中年道人身侧，还有一青年，瞧模样比那舞剑的青年还年轻些。粗布麻杉，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看着很是利落，瞧他身形，比之身旁两人还高出半个头，此刻也正一脸艳羡看那青年舞剑。

    见那青年长剑极舞，紫气四溢，渐渐将那青年包裹其中，天边云层更是隐隐有闷雷轰鸣，似是应和，长剑风雷之声渐大，四周云层渐渐有汇集之势。

    只听那青年大喝一声“疾”，一道紫气夹着青光，往天边激射而去，云层似也惧怕这一剑之威，裂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风停云散。

    那青年持剑而立，笑对那中年道人说道：“师父，弟子愚笨，终于将风雷剑法第二层修习圆满。”说完笑呵呵看了那年青人一眼，目光中隐有得色，引得那年轻人一阵白眼。

    只听那中年道人说道：“灵儿，修行之本，定要戒骄戒躁，你心思沉浮，正是修行大忌。”那青年吐吐舌头，低声应了。旁边年青人听道人训斥青年，笑容满面，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这三人正是韩云师徒三人，两年时间，灵儿和凌枫修行日深，韩云更是寸步不离，悉心教导。只见韩云又转头对凌枫道：“枫儿，你虽体质异禀，但也要勤加修习，玄极道化气境界，可曾修炼圆满？”

    凌枫连忙止住笑容，躬身应道：“回师父，半月前刚到化气大圆满。”侧眼看了看灵儿，见他做了个鬼脸，大有一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

    韩云点点头，正色道：“须知修道一途，要以心入道，保持初心，明日让你师兄把灭魔咒心法传于你，此去路上，多加研习，不可断了进度。”

    灵儿和凌枫均低声应了。

    这两年以来，凌枫夙兴夜寐，修行却出奇缓慢，体内似有一无穷黑洞，不断吸噬他炼化的精气，搬运大周天异常艰难，两年时间，才将化气境界修炼圆满。不过，困魔咒、降魔咒倒是日趋精熟，渐渐练到了得心应手的境界。

    以他目前的修行进度，虽然仍算得上进境神速，但至少和前半年相比，不是那么惊世骇俗了。

    至于他境界不够，却可以强催道法，修炼困魔咒一事，韩云探查一番，也找不出任何端倪，韩云遍翻了门中典籍，也找不到类似例子，好在凌枫身体倒没异常，后期修炼虽然日渐吃力，但好歹也能看到进步。

    就算是，他体质特殊，天赋异禀吧。天下能人异士如过江之鲫，体质特殊者更不罕见，玄心宗历代弟子中，纯阳体，天阴体虽屈指可数，但每个甲子，总会出现那么一些。凌枫和他们一比，倒也不算多么出类拔萃。

    灵儿听出韩云语中端倪，问道：“师父，我们这是要下山去吗？”

    韩云点头，说道：“不错，你风雷剑法已到瓶颈，玄极道多年未进一步，心性磨砺不够，再说，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让枫儿在山上，不下山一步吧。”

    灵儿笑道：“多谢师父挂念，敢问师父，我们是要去仙霞宗吗？”

    韩云又点点头。

    灵儿笑道：“怪不得师父这两年时时北望，想来小师弟一定高兴的紧。”

    韩云难得老脸一红，斥道：“胡闹！”顿了顿，又正色道：“此去仙霞宗，乃是两派之间十年之期将近，当年之事，总该有个了结。此其一，灵儿须到俗世中历练心性，补全心境差距，也可趁此机会和仙霞宗杰出弟子多多印证，弥补不足，此其二，枫儿和灵素那孩子姻缘在身，也好借此机会多多交流，了全因果，此其三。你们好好收拾一下，过几日便下山去吧。”

    灵儿和凌枫躬身应了，眉宇间都掩盖不住喜色。灵儿心里更是默默诽谤一句：“师父还可趁此机会和孙前辈再续前缘，此其四。”一抬头见韩云神目如电，仿佛洞穿心理，吓得面无血色，急急拉着凌枫回房收拾去了。

    山中岁月虽好，但方圆百里，人烟稀少。灵儿生性本就活泼，常常生出寂寥之感，这些年若不是有凌枫，还可嬉戏打趣一下，恐怕都憋出病来了。韩云虽待他俩亲若父子，但管教颇严，就是再借灵儿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下山。

    次日，灵儿将灭魔咒心法一一交于凌枫，其中细微之处，一一提醒。凌枫略一琢磨，发觉灭魔咒较之困魔咒，降魔咒，更为霸道，三法同宗同源，互为铺垫，若能将灭魔咒修炼大成，三法融会贯通，说不定能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妙处。

    此后几日，韩云带着二人，又到玄心宗山门细细打扫，叩别，领着二人，一一为他俩介绍宗门的名胜典故，修为轶事，很多事迹，连灵儿都是第一次听说。

    几日后，雨后初霁，天气有些清冷，韩云带着二弟子将茅屋四周细细打扫一番，又在祖师像前点上长明烛，万年灯，这才合上门扉，低声对二弟子道：“走吧！”

    这些年在茅屋生活，三人均有些依依不舍，深深看了一眼后，这才御剑而起，往东飞去。

    此去，前途未卜，是福是祸，殊不可知。但一味消极避世，就会慢慢丧失激流勇进的修道之心，玄心宗也算名存实亡了。

    这个世间，总有些人，有些事，是需要去面对的，若上苍真要断了玄心宗香火传承，大不了轰轰烈烈战一场，也不枉修行一场。

    三人先径往东去，来到汉郡王家湾，见凌枫故居之地，仍是断壁残垣，蛛网已结，荒草萋萋，显是这么些年，凌枫父母并未回来。门口原来自家菜地之处，已被勤快一些的村民开垦出来，种上各种时令蔬菜，长势甚旺。

    韩云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拉着眼睛泛红的凌枫，随着两道破空之声传出，三人径直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