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父仇人，何去何从！
明白自己今日凶多吉少，段天德跪倒在地上后，忙哀求道：“回禀小英雄，你老太爷郭义士不幸丧命，虽跟小的有一点儿干系，不过……不过小的是受了上命差遣，概不由己。” 郭靖喝道：“谁差你了？谁派你来害我爹爹，快说，快说。” 段天德忙道：“那是大金国的六太子完颜洪烈六王爷。” 失魂落魄杨康突然闻言，当即惊道：“说什么？” 段天德眼下只盼多拉一个人落水，能让自己的罪责稍稍减轻些，于是面对杨康的质问也似当做充耳不闻。 当众很快便原原本本的将当日完颜洪烈怎样看中了杨铁心的妻子包氏、怎样与宋朝官府串通、命官兵到牛家村去杀害杨郭二人，怎样假装见义勇为、杀出来将包氏救去，自己又怎样逃到BJ，却被金兵拉伏拉到蒙古，怎样在乱军中与郭靖之母失散，怎样逃回临安，此后一路升官等情由，详详细细的说个清楚。 说罢跪在地上的段天德，忙向郭靖叩首道：“郭英雄，郭大人，这事实在不能怪小的。当年见到你老太爷威风凛凛，相貌党常，原是决意要手下留情，还想跟他交个朋友，只不过……只不过……小人是个小小官儿，委实自己做不了主，空有爱慕之心，好生之德……” 段天德说道此处，瞥眼见到郭靖脸色铁青，丝毫不为自己言语所动，当即又疯狂叩首起来，一时间脑门都变得发青肿胀，可见其内心之惶恐。 为了自己的小命，段天德忙伸手抱住郭靖的脚解释道：“小人名叫段天德，这上天好生之德的道理，小人自幼儿就明白的…… 小英雄，当初害死你父亲的仇人乃是大金国六太子完颜洪烈，是他这个畜生，可不是我这蝼蚁也不如的东西。小英雄今日长得这么英俊，想必郭老英雄在天之灵也必欢喜，你老人家保佑，让他饶了小人一条狗命罢……” 说罢，段天德又跪在地上，不住向郭靖疯狂叩首，以求换取一条生路。 就在段天德疯狂叩首之际，一旁的郭靖却是倏地举起一掌，运劲下击，只听噗的一声，将段天德打得头骨碎裂而死。 见到段天德身死，郭靖忽得放声大哭，道：“娘，我为爹报仇了！” 他当初离开大漠时，娘就告诉过他两件事，其一是去临安杀一名叫做段天德狗官，其二便是杀完颜洪烈，为郭杨两家报仇。 而今日他终于完成娘所吩咐的一件事…… 想及此处，郭靖好似又想起了独自身处大漠的母亲。 “靖哥哥！” 见到郭靖少有露出悲伤一面，一旁的黄蓉 随后郭靖便向陆乘风暂借后厅简单布设了灵位，在郭啸天的灵位面前，陆乘风父子与江南六怪一一在郭啸天的灵前行礼致祭。 而一旁的杨康也拜在地下，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说道：“郭兄，我今日才知我那……那完颜洪烈原来是你我的大仇人。小弟先前不知，事事倒行逆施，真是罪该万死。” 似是想起母亲身受的苦楚，他竟也少有痛哭起来。 郭靖道：“你接下来要怎样？” 杨康道：“小弟今日才知确是姓杨，‘完颜’两字，跟小弟全无干系，从今而后，我是叫杨康的了。” 郭靖道，“好，这才是不忘本的好汉子。我明日去中都杀完颜洪烈，你去也不去？” 杨康想起完颜洪烈养育之恩，一时踌躇不答，而郭靖等人脸上已露不满之色，杨康见状道：“小弟愿前！” “杨康，你确定你能对完颜洪烈下手？” 看出杨康略显踌躇，一旁的慕容复突然道。 “我……” 杨康闻言，则是张大嘴了，许久才说出一个我字。 柯镇恶铁杖在忽得方砖上一落，怒斥道：“杨康，莫非你惦记着荣华富贵不成？” 杨康闻言，神色略显犹豫，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柯大侠，这件事你不要逼他！” 见到柯镇恶开口，慕容复则轻轻摇头道。 “大哥，先听慕容公子说什么……” 听到这里，柯镇恶语露疑惑，只有朱聪好似猜到了什么，在旁提醒道。 “郭兄弟能身在大漠，心向汉室，并时刻不忘父仇，他行得正，坐得端，而这一切自然与柯大侠兄妹六人往日苦心教导有关！” 慕容复说道此处，特地看向了柯镇恶六人。 江南七怪的武功或许算不上世间一流，他们也并非师出名门，兄妹七人都是闹市中极为寻常的屠夫，樵夫，马夫，身份在江湖上只能算作卑贱。 可偏偏是他们这群市井之辈，却偏偏做下一件足可名传百年而不衰的义举。 郭靖日后成为一代大侠，江南七侠与其母李萍在背后有着决定性的作用，这一点与将杨康丢在金国中都得丘处机高下立判！ 柯镇恶摇头道：“慕容公子缪赞了，“我兄妹七人称‘江南七怪‘，都是怪物而已，‘七侠’甚么的，却不敢当！” 话虽如此，但在场众人都能听得出他口语中隐隐暗藏自豪之意。 “但据我所知，丘处机当年找到包惜弱母子后，却偏偏不将她们母子从王府救出来，反而对杨康隐藏身份，这十数年来他只传授杨康武功，却不提他汉人的身份。 常言道：生恩不如养恩亲，杨康自小便以为自己是金人身份，试问换做在座诸位，倘若有人突然告诉你不是金人，而是汉人，你又会怎么想？” 听到此处，柯镇恶兄妹六人不禁默然。 而杨康则望向慕容复的眼神充满感激，至于郭靖与黄蓉二人则眼露沉思。 “完颜洪烈虽为金人，可毕竟将杨康视若己出，从小当做的亲生骨rou抚养，他设计导致郭杨两家固然该死，却不该由杨康出手。 正所谓生恩不如养恩，倘若你们逼杨康动手，岂不是逼他做不孝不义之人？” 环视在场众人，慕容复缓缓道。 对于杨康这个人，慕容复是五分不喜，三分同情，两分鄙夷，他的命运是阴差阳错下早就的，而杨康会蜕变成日后的不忠不义之刃，大半责任要在包惜弱与丘处机身上。 后天养成的性格，自然是难以扭转，因此落得那个下场，倒也是自作自受。 不过眼下杨康还未酿成种种错事，若由未来的事来一巴掌拍死他，就有些过于矫正过度了。 听到慕容复所言，江南六怪难得陷入沉思，其中尤其是柯镇恶，其为人性情暴躁，加上嫉恶如仇，难免会错怪好人。 但他这个人并非是油盐不进，只是江湖中人行事，大多火药味十足，往往不等他们解释清楚，就大打出手。 眼下慕容复耐心解释，柯镇恶兄妹六人，听到始末，倒也开始认真思索起了慕容复的话语。 陆乘风静听许久，不由开口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慕容公子的话也有道理！” 而黄药师性格古怪，自始至终他只是在旁静静倾听。 郭靖则道：“那我便独自一人前去中都，不让杨兄弟为难了！” 听到此处，慕容复不由轻轻摇头。 这便是郭靖想的过于简单了，完颜洪烈毕竟从小将杨康养大，要让对他见死不救，恐怕有些强人所难。 “郭兄弟，换做你是杨康，倘若有朝一日，你恰巧目睹完颜洪烈遇险，你救还是不救？” 望着眼前的郭靖，慕容复缓缓道。 “我……” 听闻慕容复的问题，郭靖摸了摸额头，一时间也陷入犹豫之中。 他这个人宅心仁厚，最为重情，所以这个问题对待他也是个难题。 比如在原著中，他曾有机会击毙神志不清的欧阳锋，但最终还是不愿趁人之危。 “多谢慕容公子！” 与此同时，杨康少有语气诚挚主动朝慕容复拱手道谢起来。 回想他这半生过得可谓是浑浑噩噩，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也不曾知晓，数月前在中都，母亲临死前曾说那卖艺的落魄男子是他父亲，自然也难免陷入迷茫。 你说他贪恋富贵，留在中都当起小王爷，这话自然说的不假，但却并非全然如此。 只是自始至终又有谁，向眼前慕容复这般讲清楚他的身世，甚至连他心中苦闷之处，也当众说了出来。 他自幼顽皮任性，娘亲虽然关爱于他，可也只是劝说他莫要与人打闹，而像今日这般有人将这一切说的这般透彻，好似醍醐灌顶一般。 “杨康，你不必谢我，我这样做不过是想看你日后究竟会走到哪一步，是身败名裂，死无全尸，还是能走出另外一条路？” 望着眼前向他恭敬行起大礼的杨康，慕容复则摇头道。 杨康依旧恭敬道：“杨康铭记公子教诲！” 随后郭靖则道：“好，杨兄弟，你过世的爹爹和我母亲都曾对我说过，当年先父与你爹爹有约，你我要结义为兄弟，你意下如何？” 杨康恭敬道：“那是求之不得。” 两人叙起年纪，郭靖先出世两个月。 当下在郭啸天灵前对拜了八拜，结为兄弟。 见到事情难得有了完美结果，江南六怪也不禁露出笑颜。 陆乘风又吩咐庄客筹备宴席，而黄药师这时则道：“蓉儿跟我回家！” “爹……” 黄蓉听到此处，不经意则偷偷打量起了一旁的郭靖。 她与郭靖自中都一路南下，在这短短数月间，二人情谊已到了深厚之境，眼下突然分别，她自然有些不舍。 黄药师何等聪明，很快就看出自家女儿似有不舍，当即心中多出一股无名火。 原来黄药师丧妻之后，与女儿相依为命，对她宠爱无比，因之把她惯得甚是娇纵，毫无规矩，那日被父亲责骂几句，竟然便离家出走。 黄药师本来料想爱女流落江湖，必定憔悴苦楚，甚至背弃誓言亲赴中原来寻自己的宝贝女儿。 哪知一见之下，却是娇艳犹胜往昔，见她与郭靖神态亲密，处处回护于他，似乎反而与老父生分了，心中妒意渐增。 黄药师突然冷冷道：“莫非是因为这个傻小子……” “爹……” 听到黄药师直接道破事实，黄蓉不由俏脸微红。 小女儿家的心思，最为好猜，眼下又是被自己爹爹看破，黄蓉饶是平日里行事甚为骄纵，可眼下还是不禁眼露羞涩。 见到自家女儿露出小女儿姿态，黄药师心中怒意更盛，当即便伸手抓住了黄蓉小手，冷声道：“跟我回家！” “爹！” 听出黄药师语气变冷，黄蓉似是明白了什么，不由向后退出了一步。 “莫非非要我杀了这个傻小子，你才肯跟我乖乖回家？” 看着已与自己透出一丝生分的黄蓉，黄药师脸色无疑更冷。 陆乘风闻言，忙道：“师父！……” 想出言劝阻，但碍于黄药师积威之下，再也不敢接下口去。 柯镇恶兄妹六人闻言无不色变，当即手持武器挡在郭靖身前。 然而不待他们开口，便听黄蓉哭道：“爹，你杀他罢，我永不再见你了。” 话落，竟急步奔向太湖，波的一声，跃入了湖中。 黄药师惊怒交集，虽知女儿深通水性，自小就常在东海波祷之中与鱼鳖为戏，整日不上岸也不算一回事，但她这一去却不知何日再能重见，飞身抢到湖边，黑沉沉之中，但见一条水线笔直的通向湖心。 黄药师呆立半晌，回过头来，见到江南六怪毫无惧色挡在前方，当即迁怒于他们，冷冷的道：“你们七个人快自杀罢，免得让我出手时多吃苦头。” 柯镇恶横过铁杖，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吃苦？” 朱聪道：“江南六怪已归故乡，今日埋骨五湖，尚有何憾？” 六人或执兵刃，或是空手，布成了迎敌的阵势。 郭靖见状，自然无疑担忧，他自知黄药师武功高强，六位师父决计难以拦住他，正想主动站出来时，慕容复却突然笑道：“素闻东邪平生最烦繁文缛节，却不料不过是一介俗人！” “你说我是俗人？” 黄药师闻言，反而忘却心中怒意，恢复冷静看向了慕容复。 “自古婚嫁要经父母之命不假，但眼下黄姑娘与郭兄弟明显两情相悦，黄老邪是你颜面重要，还是你女儿一生幸福重要？ 莫非你乐得见到在你百年之后，你女儿孤苦无依独自留守桃花岛？” 盯着眼前的黄药师，慕容复微笑道。 “……” 听到慕容复这一席话，黄药师好似一盆凉水浇在自己身上，他这个人行事喜怒无常，可唯独在世间却偏偏将自己这个女儿视作珍宝。 倘若真落得这个下场，他岂会心安？ “若华，你跟我走！” 许久过后，黄药师语气又恢复了以往冰冷。 他终究是记挂着自己女儿，眼下又经慕容复一席话点拨，早已无心思再去理他，手一挥，转身就走。